雨水順著咖啡館的霓虹招牌滴落，在玻璃窗上蜿蜒成一道道透明的淚痕。林寒生站在“長日將盡“咖啡館門前，黑色風衣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大半。他盯著手機屏幕上那條簡短的信息，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老地方見，我等你。——蘇檸“

五年了。整整五年零四個月又十八天。林寒生以為自己早已忘記那個名字，可此刻它卻像一把鋒利的冰錐，輕易刺穿了他精心構筑的防線。

推門時，熟悉的風鈴聲讓他恍惚回到了那個遙遠的下午。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她穿著紅色高領毛衣坐在角落，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發梢跳躍。此刻，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紅衣，連她摩挲咖啡杯的動作都分毫不差。

“你來了。“

她的聲音比記憶中沙啞了些，右眼角下的淚痣在燈光下依然清晰。林寒生站在原地，突然發現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五年來的日日夜夜，他幻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卻從未想過會是這般平靜。

“為什么？“他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當年為什么一聲不響地走？“

蘇檸的手指在杯沿劃著圈，暗紅色的指甲油有些剝落。這個動作讓林寒生想起她總愛咬指甲的小習慣。

“我有苦衷。“她抬起頭，眼底閃過一絲林寒生讀不懂的情緒，“那時候...我不得不走。“

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大，敲打著玻璃。林寒生想起那個雨夜，他回到家時只看到空蕩蕩的衣柜和茶幾上那張字條。他找遍了整座城市，甚至去了她曾說過的家鄉小鎮，卻只得到“查無此人“的回答。

“什么苦衷能讓你連道別都沒有？“林寒生的拳頭在桌下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找了你整整兩年！“

蘇檸突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她的手指冰涼，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這個觸感讓林寒生心頭一顫，他記得以前她的手總是溫暖的。

“你還...喜歡我嗎？“她問得小心翼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咖啡館里放著的老歌恰好切換到副歌部分，沙啞的男聲唱著“我還在等你回來“。林寒生望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從未真正放下過。衣柜深處那件她忘拿的紅色毛衣，手機里始終舍不得刪的合照，喝醉后無數次撥打的空號——所有偽裝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從來沒有放下過。“他聽見自己說。

蘇檸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收回手時，林寒生注意到她右手無名指關節上那顆小小的痣——和上周他在研究所見到的“上官心語“手上的痣，位置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像一盆冰水澆在林寒生頭上。他想起三天前在研究所走廊偶遇“上官心語“時，對方低頭整理文件的樣子，那微蹙的眉頭和抿起的嘴角，簡直和蘇檸如出一轍。

“這些年...你去了哪里？“林寒生試探著問。

蘇檸的指尖在杯沿停頓了一下。“國外。“她回答得太快，“一直在國外。“

雨聲漸密，咖啡館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林寒生注意到蘇檸手腕內側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像是手術留下的。他記得很清楚，五年前的蘇檸身上沒有任何疤痕。

“你變了很多。“林寒生輕聲說。

蘇檸笑了笑，那個笑容讓林寒生心頭一緊——太像了，和“上官心語“接受采訪時那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簡直一模一樣。

“人總是會變的。“她說著，目光飄向窗外，“就像這家咖啡館，裝潢都換了。“

林寒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突然意識到什么：“這里兩年前才重新裝修，你怎么會知道？“

蘇檸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就在這時，林寒生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葉辰發來的消息：“緊急，看郵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附件。那是一份泛黃的B超照片，日期顯示是二十多年前，照片上清晰可見兩個胎兒的輪廓。緊接著的第二封郵件里，葉辰寫道：“上官夫人當年懷的是雙胞胎，但所有記錄都被篡改了。現在的上官心語很可能不是本人。“

林寒生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抬頭看向對面的蘇檸，發現她正盯著自己手機屏幕，嘴唇微微發抖。

“怎么了？“她問，聲音有些異樣。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蘇檸蒼白的臉。在那一瞬間的光亮中，林寒生突然看清了她脖子上那個幾乎淡到看不見的印記——一個小小的，蝴蝶形狀的胎記。

他的手機“啪“地掉在桌上。五年前的那個雨夜，蘇檸曾指著自己脖子后的胎記開玩笑說：“這是我的防偽標志，全世界獨一無二。“

而現在，同樣的胎記，他上周在“上官心語“的脖子上也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