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沖刷著慕尼黑郊外的泥濘小路，將血跡稀釋成淡紅色的溪流。葉辰架著幾乎虛脫的上官心語，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停在樹林邊緣的越野車走去。她的身體輕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隨著那聲撕心裂肺的“姐姐“留在了燃燒的廠房里。

“慢點。“周予揚拉開后車門，伸手想接過上官心語，卻被葉辰側(cè)身避開。兩人目光在雨幕中短暫交鋒，最終周予揚退后一步，拳頭在身側(cè)攥緊。

車內(nèi)彌漫著血腥味和沉默。林寒生癱坐在副駕駛，脖子上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著后視鏡里越來越遠的火光。

“她...她最后說了什么？“上官心語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葉辰遞給她一瓶水，看著她顫抖的手指幾乎握不住瓶身。“她說...告訴爸媽對不起。“

水瓶掉在車墊上，水珠濺在眾人褲腳。上官心語猛地彎腰，從腳邊撿起一樣?xùn)|西——一小片沾血的紅色布料，邊緣還掛著半截絲帶，上面繡著模糊的“影“字。

“等等...“她的指尖撫過那片血跡，突然抬頭，“這是她的血...最新鮮的樣本！“那雙疲憊的眼睛里突然迸發(fā)出驚人的光亮，“NT-7的代謝物在脫離人體后只能存活六小時...我們還有時間...“

周予揚立刻發(fā)動車子：“我在城西有個安全屋，設(shè)備齊全。“

“來不及。“葉辰打斷他，“最近的實驗室在哪？“

“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二十分鐘。“林寒生啞聲說，“我有個同學(xué)在那里工作。“

車子急轉(zhuǎn)彎時，上官心語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歪向周予揚。他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這個動作讓葉辰的下頜線繃緊了一瞬。

“直接去K的老巢。“葉辰盯著窗外飛逝的樹影，“趁他們還沒轉(zhuǎn)移...“

“然后呢？“周予揚冷笑，“像你剛才那樣莽撞地沖進去送死？“方向盤在他手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我們需要先分析這些血液，找到阻斷記憶轉(zhuǎn)嫁的方法。“

上官心語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葉辰立刻俯身查看，卻被她推開：“他們...他們在給姐姐注射什么？那些藥物...會影響神經(jīng)遞質(zhì)...“

“乙酰膽堿抑制劑。“周予揚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迅速補充，“我猜的。“

葉辰的眼神變得銳利。雨點敲打車頂?shù)穆曇敉蝗蛔兊谜鸲@。

............

醫(yī)學(xué)院實驗室的熒光燈管嗡嗡作響。上官心語趴在顯微鏡前已經(jīng)兩小時，身旁的試管架上排列著十二個血樣離心管。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右手指尖因為長時間操作移液器而微微發(fā)抖。

“有發(fā)現(xiàn)？“葉辰輕聲問，遞上一杯咖啡。

她搖搖頭，指了指顯微鏡：“紅細胞形態(tài)異常...還有這些結(jié)晶...“聲音越來越低，最后變成一陣眩暈。葉辰及時扶住她搖晃的身體，感受到襯衫下凸起的脊椎骨。

“你需要休息。“

“沒時間...“她掙扎著站直，“如果K完成記憶轉(zhuǎn)嫁，姐姐就...“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周予揚拎著一個冷藏箱進來，臉上帶著罕見的興奮：“我從黑市弄到了NT-7的原始配方。“他看了眼依偎在葉辰懷里的上官心語，眼神暗了暗，“不過需要活體神經(jīng)細胞做測試。“

“用我的。“上官心語立刻說。

“不行！“葉辰和周予揚異口同聲。

三人僵持之際，林寒生推門而入：“監(jiān)控有發(fā)現(xiàn)，K的車隊往東郊方向去了。“他的目光落在血樣上，突然皺眉，“這些...少了一支？“

上官心語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試管架——確實，第三支離心管不見了。

走廊盡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葉辰一個箭步?jīng)_出去，正好捕捉到轉(zhuǎn)角處一閃而過的輪椅背影。

“葉曦？“

無人應(yīng)答。只有安全出口的標(biāo)志在黑暗中幽幽發(fā)亮。

............

凌晨三點，實驗室只剩下上官心語一人。她盯著電腦屏幕上跳動的分子式，眼皮沉重如鉛。朦朧中，她似乎看到紅影站在窗前，紅色風(fēng)衣被夜風(fēng)吹起——

“姐姐？“

幻影消散。上官心語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杯熱牛奶和一張字條：“喝掉。別告訴哥。——S“

她環(huán)顧四周，實驗室空無一人。只有通風(fēng)口處的灰塵顯示不久前有人經(jīng)過。拿起牛奶時，她注意到杯底粘著一枚微型芯片，上面刻著“NT-9“。

窗外，一個黑影坐在輪椅上，靜靜注視著這一切。月光照亮了她手腕上的黑色手鏈，和藏在袖中的那支消失的血樣試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