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十七分，慕尼黑東郊的松林在夜色中沙沙作響。葉辰放下望遠鏡，鏡片上凝結的霧氣模糊了遠處那座偽裝成廢棄療養院的建筑。紅外熱成像顯示，至少二十個熱源在圍墻內移動，其中六個集中在主樓西側。

“就是這里。“周予揚壓低聲音，手指在平板電腦上調出建筑平面圖，“地下三層才是真正的實驗室，入口在鍋爐房后面。“

林寒生調整著夜視儀的焦距：“東側守衛每十五分鐘換一次崗，我們有三分鐘的空檔。“他轉向蜷縮在后座的上官心語，“你確定要一起？“

上官心語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微型芯片——葉曦昨晚偷偷留下的。芯片里的數據讓他們鎖定了這個坐標，但也帶來了更多疑問。“我必須去。“她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只有我能干擾記憶轉嫁程序。“

葉辰檢查了下手槍彈匣，金屬碰撞聲在車廂里格外刺耳：“計劃很簡單。林寒生和我從東側突破，周予揚帶心語走通風管道。“他頓了頓，“如果發現紅影...優先救她撤離。“

周予揚冷笑一聲：“真是感人。可惜我們根本不知道記憶轉嫁進行到什么階段了。“他轉向上官心語，“如果她的意識已經被覆蓋，你準備怎么辦？“

“那還是我姐姐。“上官心語直視他的眼睛，“只是需要時間找回來。“

葉辰的手機突然震動。葉曦發來一條加密信息：“主電源將在04:30切斷，持續90秒。“發信人位置顯示就在三公里外。

............

地下三層的走廊比想象中更冷。林寒生打頭陣，匕首在指尖翻轉，像一片銀色的羽毛。剛才那個守衛倒下時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葉辰緊隨其后，手槍保險已經打開，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左轉。“周予揚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我和心語已經到達通風口正上方。“

轉角處突然傳來腳步聲。葉辰一把拽住林寒生，兩人緊貼墻壁。兩個白大褂推著器械車走過，談話聲飄進耳朵：

“...006號的腦波穩定了嗎？“

“差遠了，今早又發作一次，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K博士說今天必須完成，否則...“

聲音漸漸遠去。葉辰和林寒生交換了一個眼神——006號，紅影的實驗編號。

最里間的金屬門需要指紋解鎖。林寒生從口袋里掏出剛才那個守衛的手指，按在識別器上。門開的瞬間，刺眼的藍光傾瀉而出。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僵在原地。

這是一個圓形大廳，四周墻壁嵌滿玻璃觀察窗。每個窗后都是一個狹小的囚室，里面關著形銷骨立的人影。有些人蜷縮在角落喃喃自語，有些人在瘋狂抓撓墻壁，更多人只是呆滯地坐著，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的玩偶。

“天啊...“林寒生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葉辰的視線被中央控制臺吸引。數十個監控屏幕顯示著同一個畫面——紅影被束縛在一張傾斜的金屬椅上，頭上戴著布滿電極的網狀頭罩。她的眼睛半睜著，嘴角掛著一條晶亮的唾液，顯然已經神志不清。

控制臺前站著K，灰白的鬢角梳得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反射著屏幕的冷光。他正在調整某個儀器的參數，嘴里哼著走調的小夜曲。

“記憶覆蓋率87%...“一個助手報告道，“但海馬體出現排斥反應...“

K不耐煩地揮手：“加強鎮靜劑用量。只要表層記憶覆蓋完成，我們就能通過神經聯結反向定位上官心語。“

葉辰的血液瞬間凍結。原來這才是K的真正目的——利用紅影與上官心語的雙胞胎神經聯結，像黑客入侵電腦一樣控制上官心語的大腦。

林寒生已經舉起手槍，但葉辰按住了他的手腕。太冒險了，紅影還連接著那些儀器，貿然行動可能會——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突然從紅影的囚室傳來。監控畫面里，她劇烈抽搐著，頭罩上的電極迸出細小的火花。警報聲刺破空氣，紅燈開始瘋狂閃爍。

“該死！又發作！“K摔下記錄板，“準備強制鎮靜！“

葉辰再也忍不住，沖進控制室。槍聲、尖叫聲、玻璃碎裂聲混作一團。混亂中，他看見上官心語和周予揚從通風管道跳下來，直奔紅影的囚室。

K的反應快得驚人。他按下某個按鈕，囚室的防爆門轟然關閉，將上官心語和周予揚攔在外面。同時，一支機械臂從天花板降下，針頭對準紅影的頸動脈。

“再動一下，她就永遠醒不過來了。“K的聲音冷靜得可怕，“現在，把槍放下。“

葉辰的視線在紅影和上官心語之間來回切換。紅影的瞳孔已經放大，嘴角不停抽動；上官心語拍打著防爆玻璃，淚水在臉上縱橫。

就在這時，整個實驗室突然陷入黑暗。備用電源啟動前的幾秒鐘里，葉辰聽到K憤怒的咒罵，聽到金屬碰撞聲，聽到紅影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嘶吼——

當應急燈亮起時，K已經不見了。紅影的囚室門大開，束縛帶被利器割斷，金屬椅上只留下一灘汗水和幾縷長發。上官心語跪在地上，手中攥著一片紅色布料。

周予揚檢查著控制臺：“記憶轉嫁進度...91%。“他轉向眾人，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現在的記憶里，有一部分已經是心語的了。“

走廊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林寒生拽起還在發呆的葉辰：“警衛來了，我們必須走！“

上官心語不肯動：“姐姐還在這里！“

“不在了。“周予揚指著屏幕上突然出現的代碼，“有人遠程啟動了緊急轉移程序...看這個指令前綴，是國際刑警的加密格式。“

葉辰突然想起那條神秘短信。葉曦...她到底站在哪一邊？

眾人被迫撤離時，上官心語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空蕩蕩的金屬椅。恍惚間，她似乎聽到紅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小心...他們也在你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