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涂山嬌按照約定來到大衛的劇團。
她按著工作人員的引導來到了后臺,卻聽見了大衛和另一個人的爭吵。
“大衛,你到底明不明白,這段舞這么跳觀眾不愛看!”
“導演,我覺得這樣跳更符合角色的性格,更完整……”
“觀眾要的是刺激,是沖突,是戲劇性!不是一個獨白……”
“但是……”
“夠了大衛。我跟你說的夠多了,你的問題也不是一次兩次。我就直接問你,改不改吧?”
大衛頓了一下,抬眼堅定地看著導演說:“不改。”
導演也看著他,深吸一口氣:“那你走吧。你和我們劇團不協調。”
大衛仿佛已經知道了結果,點點頭很認真地說了聲“再見”。轉頭往舞臺下走的時候,發現了站在臺下的涂山嬌。
大衛有些難為情地一笑,從臺上跳了下來。走到涂山嬌身邊,聳聳肩說到:“抱歉,讓你看到這樣一幕。要進這個劇團我可能幫不到你了。”
涂山嬌安慰似地笑了笑:“沒關系,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大衛聞言,眼神亮了起來,笑得開懷了些,說到:“我果然沒看錯人!怎么樣,有興趣出去喝一杯嗎?”
涂山嬌遲疑了一瞬,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在街邊找了家咖啡店,坐在靠窗邊的座位上。
窗外的街道上有人在演奏樂器,旁邊散落地圍著一些人,也不斷有人來來往往。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向往又欣賞地看著窗外。都沒有說話,但氛圍卻和諧又寧靜。
忽然,大衛說:“我喜歡這樣有生命力的音樂。”
涂山嬌點點頭。話題就這樣打開,他們聊了很多,兩個人越來越興奮,都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末了,大衛眼神中泛著喜悅的光,他說:“我一直想自己成立一個舞蹈工作室,現在遇到你,我的信心更足了。我想誠懇地邀請你與我合作,我們去表達自己想表達的,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不知道你愿意試試嗎?”
涂山嬌此刻同樣襟懷大開,十分愉快。猛然聽見大衛的邀約,她確實很驚訝。但是剛才的談話給了她信心。雖然這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但卻讓她想起來她從來都不是謹慎猶豫性格。她在此刻想要答應他。于是涂山嬌說:“好的。我們試試。”
他們的工作室就此成立。
四個月間,他們在不同的城市表演,表演了一百多場。憑著兩個人的實力,兩個人之間的和諧氛圍,再加上媒體的營銷,他們的工作室一時之間竟然聲名鵲起!
四個月的系列表演結束,大衛和涂山嬌決定微微給自己休息幾天的時間。
大衛像往常一樣,約涂山嬌出來吃飯。兩人并排著走在街上,涂山嬌滿腦子想著上一場演出中舞蹈表演的細節,自顧自地走著。
忽然被身旁一股大力拉扯,接著半圈的旋轉,隨著溫熱的觸感,她發現自己整個人靠在了大衛的懷里。
耳邊是一個陌生聲音的道歉聲和周圍一圈人的抱怨聲。
“罪魁禍首”在一連串道歉之后,蹬著自行車遠去了。
周圍的路人撫了撫被剛才跌跌撞撞沖刺的自行車驚嚇到的心靈,再次專注于自己的事。不過有些人卻注意到了剛剛大衛的一個完美拉扯,和涂山嬌憑著身體本能的漂亮回旋。兩人常年練習的儀態讓這一個簡單的動作有了說不出的美感。
大衛已經自然地松開了涂山嬌。涂山嬌回復了一句“謝謝”。
她本來不該在意這樣的身體接觸,因為他們在舞臺上有過更多更親密的接觸。
但她還是在意了。她第一次敏銳地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大衛的自然又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涂山嬌還沒來得及仔細思索,身邊就又響起了驚呼:“快看!是大衛和嬌!”原來是一位小姐姐正一邊激動地拉扯著她閨蜜的袖子,一邊尖叫。
周圍的路人也紛紛看了過來,看破了他們倆口罩下的真面容。人群再次騷動了起來。他們這段時間的表演已經有了很多的知名度。
大衛和涂山嬌都和藹地回應了一個微笑。剛才那個膽子大的小姐姐鼓起勇氣,走過來請求合影。大衛和涂山嬌當然沒有什么可拒絕的,于是甜甜美美地合完影。
小姐姐被幸福沖昏了頭腦,她情緒激動地像機關槍一樣輸出自己對他們倆的喜愛。最后說著:“你們跳得太好了,真情侶果然不一樣!希望你們能一直幸福!!”說完也不等回應,就嬌羞地拉著自己的朋友跑開了。
涂山嬌都沒來得及反駁。她無奈地看了一眼大衛,大衛也調皮地向她眨眨眼睛。因為他們在舞臺上完美的配合,以為他們是情侶甚至是夫妻的論調很多。這樣的事也很難一次又一次地去反駁,兩個人在鄭重地反駁過一次之后,便聽任輿論了。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兩個人還是順利坐到了餐廳里。
正巧碰到街上在因為反對C國侵略B國的事情游行。
涂山嬌也了解了一些,感嘆到:“什么時候才能有真正的安寧呢?”
大衛有些忐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說到:“我們這個系列的演出結束了。等休息好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嗎?”
涂山嬌搖搖頭:“我們這個階段的節目已經融進了我近期想表達的所有主題了。如果要再推出一個新的系列,可能需要一個長久的沉淀。你有什么想法嗎?”
大衛微微攥了攥拳頭,說:“我想,去B國,做一個慰問演出。想盡些力量,呼吁全世界關注這件事。但我們是伙伴,所以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涂山嬌有些詫異,卻也很高興,她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她想,如果通過舞蹈的方式,能撫慰一下別人受到的創傷,或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三天后,他們兩人就在C國的土地上下了車。他們的行動力一直如此,想到什么就馬上去做,并且不留遺憾。
涂山嬌下車的一瞬間,心頭突然顫動了一下。
她看著滿目瘡痍,和這里的男女老少疲憊與無望的雙眼,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千年以前。她緊接著看到了逆著人群而來的,穿著麻布衣服,捋起褲腿站在泥濘里的大禹。她一下恍了神。
眼前依然是疲憊的人群,沒有大禹。涂山嬌心想: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大禹了,自從她出了國,開始忘情舞蹈。
她還記得,當時她跟大禹說,不需要他跟過來,不需要他的保護。但其實她內心深處仍然壓抑著一絲,大禹一定會來找她的念頭。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沒有見到大禹的身影,這樣的念頭也就更不可能從心底翻出。
這又是一個插曲。她本不該在這么久之后依然想起大禹。她最開始以為是在B國看見了相似的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民,引起了她的聯想。但涂山嬌發現,她的心仍然在持續的、有存在感的跳動,她撫住心口,覺得不對勁。
涂山嬌微微運轉起神力,一絲屬于高媒神的熟悉的氣息出現在她的識海。
“心有千千結——種下心有千千結的兩個人會在距離相近時,互有感知,并共享心跳。”
一條法術信息漸漸地浮現出來。
“弓晚晚……”涂山嬌在心里面“咬牙切齒”地念了這個名字。她又好氣又好笑,最終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孩子當這個高禖神也算是盡職盡責了,而且法力進步飛速,竟然讓同為高禖神的她被施了法卻毫無察覺。
“距離相近時……”涂山嬌反復咀嚼著這句話。也就是說,大禹在B國?
涂山嬌再次抬頭看向了這滿目瘡痍,這飽受苦難的人們。她竟然一點不感到意外,只是在心底有些苦澀地自嘲道:幾千年了,他的選擇還是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