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嬌和大衛在最靠近前線的城市,表演了近十天。開始有更多的媒體關注這樣一場戰爭。
十天后,一場針對這個“好心過頭”的舞蹈工作室的恐嚇式沖突爆發了。尖嘯的子彈從涂山嬌的耳邊劃過。與此同時,混亂的槍聲、鮮血淋漓的打斗沖散了觀演的人群。
對當地的人民來說,上一秒被舞蹈引得短暫忘卻的悲傷以更悲傷的方式降臨了。
好在涂山嬌她們也算是公眾人物,C國并不想殺了她們,只不過想給一個警告而已,因此士兵們很快就像潮水退去。
涂山嬌看著就發生在她眼前的這一切,無論是誰,都無法對這樣的鮮血釋懷。
她沒有時間多想,因為遍地都是哀嚎哭喊的人們。她跑過幫一位小女孩扶起她受傷的母親,小姑娘哭泣著對她小聲說了“謝謝”。但涂山嬌心底卻在默默道歉:這或許,是她們帶來的。
幸存下來的人都在彼此拯救,彼此攙扶,涂山嬌加入其中,讓自己忙碌起來。
一片瓦礫之中,場面既喧囂,又沉默。
忽然又有了幾輛卡車駛來,人群起了巨大的騷動,紛紛在后退著尋找掩體。
涂山嬌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舉步走到了道路中間,直面著開來的大卡車。
大衛原本躲進了掩體里,一抬頭發現涂山嬌竟然直愣愣地站到了馬路正當中,他嚇得全身一陣戰栗。小聲地叫了涂山嬌幾聲無果后,他一咬牙也沖了出來。
大卡車突兀地停了。跳下車的卻是一個涂山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人。
大禹急沖沖地從沒停穩的車上跳下來,幾步就走到涂山嬌面前。明明一瞬間就紅了眼眶,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但涂山嬌面前卻突然多了一個外國人。
大衛伸手攔在涂山嬌身前,明明很怕卻還是站在了大禹和涂山嬌的中間。
大禹周身的氣息猛然危險了幾分。
涂山嬌抬手按在大衛肩上,溫和但有力地把他拉回一點,自己又再次上前,擋在了大衛身前。
大禹的氣勢一下子消散,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涂山嬌,又看了一眼大衛。氣氛即將緊繃到頂點。
“是志愿者!”掩體中人群猛地響起一陣歡呼聲,氣氛又活絡了起來。
卡車上大批穿著統一服裝的志愿者們下了車,開始有組織地安撫人群,搬著帳篷、藥品等應急救援物資。
忙碌和穿梭的人群定格了仍然站著的三個人。
大禹本來以為如果再次相逢,自己會有千言萬語可說,但現在,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禹!這里需要你的幫助!”和大禹同行的志愿者熟稔地呼喚著他。
大禹回過神來,壓下所有心緒,朝著涂山嬌點點頭,便加入了救援的序列中。
大衛看涂山嬌還有些恍惚,便拉著她往路邊的陰涼處坐下。大衛從志愿者那里領取到了酒精和棉簽,輕輕地搽著涂山嬌耳根處的小創口。
酒精輕微的刺痛讓涂山嬌從剛才心底的狂瀾中清醒過來,她微微后仰避開了下一次擦拭。
大衛手里拿著棉簽,說到:“你耳朵在流血?!?/p>
經他一說,涂山嬌這才感覺到耳根處是有些痛,想來是剛才的子彈擦著過去時留下的,離動脈差得不遠,這個警告可以說非常有技術。
涂山嬌伸手去拿棉簽,說:“我自己來吧。”
大衛卻反常地有些堅持,說著:“你自己怎么看得見,我就快擦好了。”
涂山嬌感受到不遠處有一道視線注視過來,不知道為什么她也不再堅持,放下手由著大衛消毒。
大衛確實非常溫柔,他的呼吸離得很近,卻仍克制地留有一定距離。本該是靜謐的畫面,涂山嬌的心跳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甚至還有微不可查的漏拍和停頓。
“共享心跳……”
“心有千千結”的法術效果再次浮現,涂山嬌忍住想撫住心口的動作,強壓著自己不去看向那道視線的主人。她閉上了眼睛,直到大衛的氣息遠離,心跳才慢慢平緩下來。明明只有幾十秒,卻漫長得像過去了幾十年。
夜晚,還有家的人們都回去了,只留下傷者和無依無靠的孩子還留在附近,志愿者們找了個廢棄的工廠作為掩體,搭建起了一個臨時救護所。
涂山嬌和大衛沒地方去,也跟著志愿者來到了這個救護所。
涂山嬌默默地觀察著志愿者們的行為,看著大人或者小孩發自真心的微笑,感受著在這個避難所里彌散的安全感,若有所思。
吃過簡單的盒飯,大衛主動拿過涂山嬌的空盒起身往垃圾點走去。
大禹走了過來,在涂山嬌身邊坐下。燈光不太明亮,有些幽暗。
涂山嬌全身都緊繃了起來。但一想,有什么可緊張的,便又慢慢放松。只是心跳卻仍然很快,不知道是她的心跳,還是大禹的心跳。
終究是大禹先開口:“我沒想到你會來這里?!?/p>
涂山嬌卻說:“你在這里我卻一點不意外?!?/p>
大禹有些吞吐:“我本來是,想跟著你去歐洲,但是來到此地上空時發現有濃重的血腥之氣,于是我就……”
“你不用解釋,更不用跟我解釋。你去哪里都好,總之與我無關?!?/p>
“但是我想告訴你?!?/p>
“隨你?!?/p>
大禹斟酌著開口:“你……過得好嗎?”
“很好?!?/p>
“那個人是?”
“與你無關?!蓖可綃刹幌攵嗾?。
大禹沉默了。
“我想和你說話?!贝笥淼椭^開口。
涂山嬌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詫異地扭頭看去。
大禹正巧抬起頭來,他此刻的聲音既顫抖又脆弱,他說:“我想聽見你的聲音。”
涂山嬌心跳漏了一拍。
她從來沒見過大禹這個樣子。她將頭轉開,匆忙掩飾她已經紅了的眼眶。她閉眼,無奈地吸了一口氣,正想說些什么,大衛的聲音卻突然傳來。
“你們在說些什么?聊了這么久?!?/p>
先前的氛圍全都沒有了。大禹苦笑著垂頭,再抬起頭來時已經全無剛才的脆弱。他換上得體的和煦的笑容,站起身來向大衛伸出手:“你好,我叫禹。很高興認識你?!?/p>
大衛也伸出手去,簡單握手,說到:“我是大衛,嬌的伙伴。我也很高興認識你?!?/p>
禮儀性的握手松開后,大禹回頭看向涂山嬌,輕聲說到:“注意安全。”又向大衛點點頭,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