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辨認毫無懸念。
當烏云川逐一指出哪些人接觸過孫蕓蕓的尸體時,孫家人起初還半信半疑。
可待盤問過后,發現她指認的人竟分毫不差。
連誰是最早發現尸體,誰幫忙抬過尸體都能說得一清二楚,眾人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孫家人暗自咋舌,只覺這等本事簡直聞所未聞,這女子上輩子莫不是狗轉世吧?
“現在信了吧?”烏云川揚著下巴看向冬梅,聲音清亮,“她根本沒近距離接觸過孫蕓蕓,從頭到尾都在撒謊!”
有了方才的‘神技’鋪墊,她對冬梅的指控瞬間多了幾分分量,在場眾人看向冬梅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審視。
“冬梅,你還有何話可說?”沈遇目光冷冽,落在瑟瑟發抖的冬梅身上。
“不!大人您不要信她?。 倍菲疵鼡u頭,“假的,都是假的,她就是故意冤枉奴婢,她就是恨我之前陷害她的事!”
此刻卻沒人同情她,尤其是在見識過烏云川的能耐之后。
在場大部份人,都更相信烏云川的話。
“大人,奴婢有話要說!”就在這時,人群后突然傳來一聲怯怯的女聲。
秋菊‘撲通’一聲對著沈遇跪下。
沈遇認出了她的身份,畢竟管家不久之前才介紹過。
“你是孫小姐身邊的大丫環秋菊?!?/p>
“正是奴婢?!鼻锞沾怪^,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奴婢有一事,先前一直不敢聲張。
奴婢好幾次撞見冬梅往府外傳消息,與她接頭的,是看守后門的雜役鐵牛。”
秋菊也是猶豫再三才決定開口。
之前不敢向小姐透露此事,是知道小姐不會因為此事責罰冬梅。
既如此,她也不想枉做小人。
可如今小姐慘死,冬梅又滿口謊言,她終是咬著牙說了出來。
“你胡說!”冬梅一聽鐵牛這個名字,整個人一怔,瞬間失態大喊。
沈遇示意一名衙役上前將其押住,才沒有讓她發瘋沖向秋菊。
烏云川在旁邊瞧著熱鬧,她就說這個冬梅不老實吧。
不一會兒,在沈遇的示意下,一個身材壯碩,滿臉惶恐的漢子被帶了上來。
他本就是被收買的,自然不可能對冬梅有多忠心。
見沈遇面沉如水,眸光中帶著寒意,沒等多問便嚇得全盤托出。
“是冬梅讓小的傳信!她說自己是小姐身邊的大丫環不好出府。
就讓小的把信送到四海書坊,交給那里的掌柜……
小的月錢少,她給了小的幾兩銀子,小的就……”
鐵牛是孫家的家生子,平日里只是個不起眼的雜役,哪經得住這般盤問,話越說越急。
“四海書坊?”沈遇指尖輕叩掌心,眸色微沉,“那是張家的產業?!?/p>
“正是。”孫真面色鐵青,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此事居然還和張家有關!
“鐵牛,冬梅讓你送出的那些書信,書坊的掌柜最后交給了何人?”沈遇追問。
“小的、小的偷偷瞧過幾次!”鐵牛連忙回話,“掌柜把信交給了張家大公子身邊的小廝!
小的原以為是替小姐辦事,才敢幫忙的……”他還想辯解幾句,可孫家人此刻滿心震驚,哪有心思理會他。
見從鐵牛這里問不出什么,沈遇轉而逼問冬梅,可她咬死了說信是替孫蕓蕓所送。
“小姐寫那些信,是想讓張家大少爺主動退親,好跟陳秀才在一起!”這話倒也勉強能自圓其說。
烏云川聽到他們說張家,還有那什么四海書坊,眼睛突然一亮。
“張家大少爺,不會正好叫張家望吧!”她突然驚呼出聲。
“你知道張家望?”沈遇有些意外。
烏云川卻只是點了點頭,“知道啊,我聽我家盼妹說過他。
聽說那小子是個腦子有病的,明明已經有了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卻整天在家鬧著想要娶自家破落戶病弱表妹。
張家那邊把這個消息捂得死死的,要不是我家盼妹消息來源夠廣,一般人還真不知道這事兒?!?/p>
烏云川一開始也沒把這個張家大少和張家望聯系在一起,直到聽到四海書坊四個字,才終于喚醒了她的記憶。
烏云川此話一出,孫家人還沒有說什么呢,冬梅先不干了。
“你撒謊,張公子明明喜歡的是我,他怎么可能會想娶別人為妻!”冬梅沖著烏云川大喊。
那一身狼狽的樣子,瞧著頗有些精神不正常。
“信不信隨你啰?!睘踉拼ú辉谝獾穆柭柤?。
她也就是突然想到了這一出,又不是為了讓冬梅信自己。
“大人!”就在這時,有兩名衙役正好趕來。
二人手上還拿著一個紅色匣子。
“這是我的東西!”冬梅想撲過去,卻被一旁的衙役死死壓制,動彈不得。
“大人,屬下在冬梅的房間發現了這些書信?!?/p>
衙役將這些東西呈到沈遇面前。
沈遇接過匣子,取出里面的書信拆開細看。
這些信都是冬梅與一男子的往來書信,筆跡如出一轍,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放開我!”冬梅掙扎得越發激烈。
“這便是你和張家那小子往來的書信?”孫真從沈遇手中接過書信一看,一眼看過去全是一些酸詩,信里沒什么能當做證據的東西。
不過想也知道,只要冬梅不是個傻子,就不可能把那種東西留下,估計早就銷毀了。
仔細看完后,孫真卻沒忍住嗤笑一聲:“這些信都不是那小子寫的,你還說他喜歡的是你?
真喜歡你,連寫封信都不敢自己親自寫,還要找人代筆?”
“不……不可能!”冬梅瞪大了眼,淚水奪眶而出,“張公子說過他最愛的是我!只是礙于我是丫環身份才不能娶我,他不會騙我的!”
周氏接過信也跟著看了一眼,冷笑道:“確實不是張家那小子的筆跡,你根本從頭到尾就被他騙了。”
“騙我,哈哈,騙我……”冬梅突然瘋瘋癲癲地笑起來,笑聲尖銳刺耳,聽得人頭皮發麻。
老夫人見狀揮了揮手,讓周遭的下人都退下,空地上很快只剩下孫家主子、衙門的人,以及仍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烏云川。
她盯著冬梅,沉聲道:“冬梅,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愿交待嗎?你當真以為那小子是真心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