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吸血鬼,簡寧每次被宋時追捕時都懶得反抗。
“反正你抓了我也得放。”她舔著獠牙上的血笑。
直到宋時把銀鏈纏上她手腕:“這次不一樣。”
警報突然響起——真正的食人魔正在隔壁街行兇。
簡寧掙脫鎖鏈撲向慘叫的方向:“那家伙專吃小孩!”
宋時追到時,看見她滿嘴鮮血護著一個昏迷的人類幼崽。
“他的血,”她抹了把嘴角,“比我的還難喝。”
他低頭查看警報記錄:過去三年所有兒童失蹤案,真兇另有其人。
而簡寧的獵殺名單上,全是食人魔的名字。
冰冷的雨水像淬了銀針,一根根扎進這條城市最骯臟的腸子里。污水橫流的小巷,彌漫著垃圾腐爛和被雨水泡發(fā)的鐵銹味,濃得化不開。簡寧背脊撞在濕滑滑的、糊滿不明污垢的磚墻上,震得她悶哼一聲,幾縷被雨水打透的黑發(fā)狼狽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巷口,那道挺拔、冷硬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像,雨水順著他漆黑的風衣下擺往下淌。
宋時。又是他。
簡寧索性放棄了掙扎,任由那冰冷沉重的觸感爬上她的手腕——特制的合金手銬,內側嵌著細細一層壓制吸血鬼力量的銀。咔噠一聲輕響,鎖死。她甚至懶得去看那圈禁錮,只是抬起頭,雨水順著她挺翹的鼻尖滑落,滴在她微微勾起的、帶著點戲謔的唇角。她伸出舌尖,慢條斯理地舔過自己小巧尖利的獠牙,那里還殘留著一點新鮮的、暗紅的痕跡。
“嘖,”她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響,聲音在雨聲里顯得有些模糊,卻清晰地鉆進宋時的耳朵,“宋大處長,又辛苦您大駕了?”她歪了歪頭,黑曜石般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一點非人的幽光,“何必呢?每次抓得這么緊,最后不還是得乖乖把我放了?不累嗎?”她語氣里的無所謂,甚至帶著點慵懶的厭倦,像在談論一場無聊透頂?shù)睦泄隆?/p>
宋時的臉籠罩在風衣兜帽的陰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下頜繃緊的線條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他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反而將另一根更粗、閃爍著不祥暗啞銀光的金屬鎖鏈一圈圈纏上簡寧纖細的手腕。冰冷的金屬緊貼皮膚,立刻激起一陣細微的灼痛感,伴隨著力量的快速流逝,讓簡寧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這次不一樣。”他的聲音低沉,穿透嘩嘩的雨幕,沒有任何波瀾,卻帶著一種終結般的重量,像一塊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雨水順著他的帽檐滴落,砸在簡寧蒼白的手背上,冰涼刺骨。
就在那沉重的“不一樣”三個字尾音落下的瞬間——
“嗚——嗚——嗚——!”
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炸開!那聲音并非來自宋時身上的通訊器,而是從四面八方,從小巷盡頭,從頭頂被雨水模糊的天空中瘋狂涌來!凄厲、急促,帶著最高等級的紅色威脅標記所特有的那種令人心臟驟停的恐慌感。城市沉睡的神經(jīng)被瞬間刺穿。
宋時動作一滯,幾乎是本能地,另一只手閃電般探向腰間的通訊器。
“警報!警報!城西三區(qū),格林大街與橡木巷交叉口!確認高威脅目標!‘開膛者’特征吻合!重復,‘開膛者’特征吻合!目標正在移動!目標正在移動!能量讀數(shù)激增!威脅等級:滅絕級!附近所有單位,立刻響應!立刻響應!保護平民!保護平民——!!!”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帶著一種機械的癲狂,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宋時的神經(jīng)。格林大街與橡木巷交叉口?就在隔壁街!直線距離……絕不超過三百米!而“開膛者”這個代號……宋時瞳孔猛地收縮,腦中瞬間閃過那些只存在于最高機密檔案里的、令人作嘔的現(xiàn)場照片——被撕扯得不成人形的殘骸,缺失的、屬于孩童的內臟……那是個以虐殺幼童為樂的、徹頭徹尾的惡魔!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孩童哭喊聲,混雜在凄厲的警報和嘩嘩的雨聲中,穿透了小巷的墻壁,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刺入兩人的耳膜!
“媽媽……媽媽!嗚……放開我!放開——!!!”
那聲音充滿了純粹的、瀕死的恐懼,稚嫩得令人心碎。
幾乎是孩童哭喊響起的同一剎那,宋時眼前一花!
被他牢牢鎖住、本應力量被壓制的簡寧,身體里驟然爆發(fā)出一股難以想象的狂暴力量!那力量并非源于吸血鬼的陰冷嗜血,更像某種被徹底點燃的、熔巖般滾燙的憤怒!纏在她手腕上、嵌著抑制銀的特制鎖鏈,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嘣”聲,堅硬的合金竟然瞬間被繃直、變形!
“咔嚓!”
一聲脆響!銀鏈竟被她硬生生掙斷!
斷裂的銀鏈碎片如同失去生命的毒蛇,叮叮當當?shù)厣⒙湓谖蹪岬姆e水里。簡寧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黑色閃電,速度快到只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帶著一股決絕的、毀滅性的氣息,朝著慘叫傳來的方向——隔壁街——狂暴地撲了過去!
空氣中只留下她一句被狂風和雨聲撕扯得破碎、卻蘊含著滔天怒火的低吼,每一個字都像冰刃摩擦:
“那畜生——專吃小孩!”
宋時的心臟在胸腔里狠狠擂動了一下,巨大的震驚和本能的職業(yè)反應讓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猛地拔腿,靴子重重踏進污水中,濺起渾濁的水花,朝著簡寧消失的方向全力追去!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警報聲和孩童斷續(xù)的哭喊像魔咒般在耳邊交織回響。他沖出了狹窄骯臟的小巷,一頭扎入格林大街更寬闊、卻也因警報而顯得更加混亂驚惶的雨夜。
眼前的一幕,讓疾馳中的宋時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釘在了原地。
就在十字路口昏黃、被雨水暈染得一片模糊的路燈光暈邊緣,在濕漉漉、反著幽光的柏油路面上,躺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孩子蜷縮著,一動不動,像一只被暴雨打落在地的雛鳥。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蒼白的小臉和散亂的頭發(fā)。
而在這孩子身前,站著簡寧。
她背對著宋時,瘦削的脊背微微起伏,濕透的黑發(fā)黏在頸后。她微微彎著腰,低著頭,肩膀的線條緊繃著,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最刺目的,是她嘴角。一道濃稠的、暗紅色的血跡,正順著她精致的下頜線蜿蜒滑落,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迅速被雨水沖散開,暈染開一小片驚心動魄的猩紅。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新鮮、滾燙,混雜著雨水和城市污濁的氣息,令人窒息。
宋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他的手,在冰冷的雨水中,已經(jīng)下意識地握住了腰側槍套里那把專門對付超自然生物的“裁決者”手槍的握把。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浸濕的皮質槍套滲入皮膚。獵殺的本能在咆哮:證據(jù)確鑿!她嘴角的血,那孩子倒下的身體……她就是兇手!那個所謂的“開膛者”!
就在他手指收緊,幾乎要拔槍的瞬間——
簡寧猛地直起了腰,動作帶著一種壓抑的煩躁。她抬起手,不是去擦拭獠牙,而是用蒼白的手背,極其粗魯?shù)亍⒑莺莸啬ㄟ^自己沾滿鮮血的嘴角。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力道,仿佛要擦掉什么極其污穢的東西。
然后,她側過一點點臉。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的目光沒有看宋時,只是極其短暫地掃過地上昏迷的孩子,又飛快地移開,投向街道更深沉的黑暗,像是在搜尋著什么更可怕的東西。她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雨聲和遠處隱約的警笛呼嘯,每一個字都像冰碴子一樣又冷又硬,砸在宋時緊繃的神經(jīng)上:
“嘖,真晦氣。”她頓了頓,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和一種奇異的疲憊,“這小鬼的血……比我的還難喝。”
那語氣里的厭惡,真實得近乎刻薄。不是為了掩飾,不是為了辯解,更像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對眼前這攤“麻煩”的極度不爽。
宋時拔槍的動作,硬生生僵住了。
像有一盆冰水混雜著滾燙的炭火,兜頭澆下。簡寧那嫌棄到骨子里的語氣和她嘴角刺目的血跡,在他腦中形成了強烈的、荒謬的沖突。獵人的直覺像被投入風暴的磁針,瘋狂旋轉,指向一個完全無法理解的方位。
他猛地松開了握槍的手,手指因為剛才的過度用力而微微發(fā)麻。另一只手則近乎粗暴地伸向腰間那個特制的、能接收城市獵魔警報中樞信息的微型終端。冰冷的雨水順著手臂流下,滴在終端光滑的屏幕上。他飛快地操作著,指尖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微顫抖,輸入了最高權限的指令。
屏幕幽藍的光映亮了他緊繃的下頜和緊抿的唇線。
屏幕閃爍了一下,瞬間刷出密密麻麻、排列整齊的數(shù)據(jù)條目——那是過去三年里,所有登記在案的、涉及幼童的超自然力量異常失蹤案卷索引。每一個案件后面都標注著初步調查結論和嫌疑人指向。宋時的目光像最精準的探針,瞬間鎖定了其中幾個被反復提及的、被標記為“高度疑似吸血鬼所為”的案件編號。
他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力度,重重戳向其中一個編號。
頁面瞬間跳轉,加載出完整的加密卷宗。高清的現(xiàn)場照片、法醫(yī)的初步尸檢報告、能量殘留分析圖譜、目擊者(幸存者)的碎片化證詞……所有的細節(jié),如同冰冷的鐵證,在幽藍的屏幕光下,赤裸裸地攤開在他眼前。
沒有簡寧的能量特征碼。
一點都沒有。
那些殘忍的現(xiàn)場殘留的能量波動,陰冷、污穢、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貪婪和混亂,與他追捕簡寧時無數(shù)次記錄在案的、那種相對純粹而強大的吸血鬼能量特征——截然不同!
而更讓他心臟幾乎停跳的是,在另一份獨立的、需要特殊權限才能訪問的“高危異類威脅名單”里,他輸入了“開膛者”的代號。屏幕刷新,跳出來的關聯(lián)檔案中,赫然列著幾個被標記為“已清除”的食人魔個體檔案。而檔案最下方的執(zhí)行者簽名欄位——
那是一個他無比熟悉、卻又在此刻顯得無比陌生的名字,用一種凌厲的筆鋒書寫著:
簡寧。
每一個清除記錄都清晰無比,時間、地點、目標特征……與那些兒童失蹤案的空白區(qū)域,形成了殘酷而諷刺的交錯。
雨水順著宋時的額頭流下,滑過他的眼角,帶來一陣冰涼刺痛的模糊。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名字,又猛地抬起頭,看向雨幕中那個背對著他、依舊警惕地掃視著黑暗街道的身影。
她剛才撲出去時那不顧一切的決絕……她嘴角屬于別人的血……她護在那孩子身前的姿態(tài)……還有此刻,她抹去血跡時那毫不作偽的、對“難喝”的嫌棄……
“比我的還難喝”……
這句話像一道撕裂濃霧的閃電,驟然劈開了宋時心中那層由職業(yè)慣性、組織灌輸?shù)男拍钏鶚嬛膱怨瘫鶜ぁ1鶜ぶ拢菦坝康摹缀跻獙⑺虥]的混亂巨浪——驚愕、荒謬、被愚弄的憤怒,以及一種……更深沉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細究的戰(zhàn)栗。
他追蹤了她整整三年。
三年里,他像最精密的獵犬,嗅著她的氣息,研究她的習慣,在她每一次可能的獵食點設下陷阱。他看過無數(shù)由她“造成”的現(xiàn)場報告,那些報告無一例外地將矛頭指向這只狡猾而強大的吸血鬼。他逮捕她,審問她(盡管她從不屑于辯解),然后因為“證據(jù)鏈的微妙缺失”和“組織更高層的模糊指令”,一次次將她釋放,再投入下一輪的追捕。
他以為這是貓鼠游戲,是獵人與獵物的宿命糾纏。
可現(xiàn)在,冰冷的電子檔案像一面殘酷的鏡子,照出了他這三年追逐的本質——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一個巨大的、可悲的誤會?
他是誰?他這三年的堅持和獵殺,又算什么?
“呃啊——!”
一聲非人的、充滿了痛苦和暴戾的嘶吼,猛地撕裂了雨夜的寂靜,從不遠處一棟廢棄商鋪黑洞洞的門廊深處傳來!那聲音像是無數(shù)砂紙在摩擦生銹的金屬,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瘋狂。
簡寧的背影瞬間繃緊!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弦。她猛地轉過身,那雙在雨夜中燃燒著幽暗火焰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銳利地掃過僵在原地的宋時。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純粹的、面對終極威脅的凝重和殺意。雨水沖刷著她蒼白臉頰上那道尚未完全擦凈的血痕。
“還愣著干什么,宋大處長?”她的聲音冰冷,穿透雨幕,沒有絲毫之前的戲謔或慵懶,只剩下冰封般的緊迫,“那東西還沒‘飽’呢!下一個‘點心’,可不會自己送到它嘴邊!”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釘在宋時臉上。那里面沒有求助,沒有合作,只有一種冰冷的、近乎命令的催促——催促他做出選擇。是繼續(xù)當一個被蒙蔽的、執(zhí)行錯誤指令的“獵犬”,還是……做點別的?
那來自黑暗深處的、帶著血腥味的嘶吼聲浪般沖擊著耳膜。廢棄商鋪黑洞洞的門廊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雨水冰冷,敲打著宋時僵硬的臉龐,也敲打著他被瞬間顛覆的世界。
簡寧的目光,像兩道燒紅的鋼釬,穿透雨幕,牢牢釘在他臉上。那眼神里淬煉過的冰寒和決絕,無聲地碾碎了他過往三年所有“確定”的基石。她不再是他追捕檔案里那個模糊而危險的符號“目標V-7”,她站在這里,嘴角沾著為保護弱小者而染上的血,身后護著一個昏迷的孩子,正面對著黑暗中真正的、以虐殺為樂的惡魔。
她是簡寧。一個……獵殺食人魔的吸血鬼。
荒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緊心臟,幾乎讓他窒息。但獵人的本能,那銘刻在骨血里對真正邪惡的辨識與清除的職責,卻在警報的尖嘯和食人魔的嘶吼中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聾的咆哮!
“裁決者”手槍冰冷的槍柄在掌心的汗水和雨水中滑膩異常。宋時的手指猛地收緊!不是拔槍指向簡寧,而是以一種近乎撕裂肌肉的力量,將槍身死死攥住。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必須做出選擇。就在此刻。在下一秒那食人魔的利爪可能撕開另一個無辜者喉嚨之前。
身體比思考更快。宋時猛地側身,將自己暴露在空曠街面的危險位置大幅縮小。他背靠著旁邊一輛被遺棄的、銹跡斑斑的廂式貨車冰冷的鐵皮,雨水順著車頂棚嘩嘩流下,在他腳邊匯成小小的水洼。這個位置,既能清晰地觀察到那棟廢棄商鋪黑洞洞的門廊入口,又能將簡寧和地上昏迷孩子的身影納入余光保護的扇形范圍。
他深吸了一口混雜著血腥、雨水和城市污濁的空氣,那氣息冰冷地刺入肺腑。
“方位!”宋時的聲音響起,壓得極低,卻異常清晰穩(wěn)定,穿透雨幕,精準地投向幾米外那個同樣緊繃如獵豹的黑色身影。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話時,沒有帶著追捕的冰冷或審訊的壓迫,而是一種在戰(zhàn)場邊緣、面對共同威脅時的……指令。
他需要信息。準確的信息。目標的位置、狀態(tài)、可能的攻擊方式。他需要她眼睛所看到的黑暗深處的東西。
與此同時,他空閑的左手如同幻影般探出,飛快地操作著固定在左前臂上的微型戰(zhàn)術終端。屏幕幽藍的光在雨水中閃爍。指尖在濕滑的屏幕上快速劃過,輸入指令、確認坐標、選擇頻道。他繞開了常規(guī)的“獵魔人”內部通訊網(wǎng)絡——那個網(wǎng)絡此刻充斥著關于“開膛者”和他(宋時)正在追捕吸血鬼“目標V-7”的混亂信息。他直接切入了一個更隱秘、權限要求更高的應急頻道。
“應急頻道‘冥河’,接入碼:7-Alpha-9-Omega。最高優(yōu)先級。”他的聲音通過喉部微型麥克風傳出,冰冷、高效,不容置疑,“城西三區(qū),格林大街與橡木巷交叉口,確認‘開膛者’本體活動。威脅等級:滅絕級。目標持有幼童人質可能性高。現(xiàn)場存在……”他的語速極快,卻在吐出最后幾個字時,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停頓,仿佛舌尖在推開一塊沉重的巨石,“……存在非敵對高價值個體(V-7),正在協(xié)同阻截。重復,V-7非敵對,正在協(xié)同阻截!請求立即戰(zhàn)術支援!封鎖半徑擴大至五百米!啟用‘圣光’級凈化預案!立刻執(zhí)行!”
“V-7非敵對,正在協(xié)同阻截。”
這短短幾個字,像滾燙的烙印,灼燒著他自己的耳膜。這是叛變。是對他過去三年所有行動、他所效忠的組織規(guī)則的徹底背叛。每一個字出口,都像是在親手撕裂自己身份的一部分。但他沒有猶豫,信息必須傳遞出去,封鎖必須建立,無辜者必須被隔離,真正的惡魔必須被消滅。為此,他愿意承擔任何代價,哪怕是將自己徹底置于組織的對立面。
通訊結束的蜂鳴輕響被淹沒在雨聲里。宋時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再次鎖死那棟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廢棄商鋪。他微微調整了一下持槍的姿勢,槍口穩(wěn)穩(wěn)地預瞄著門廊深處那片翻滾的黑暗。他在等待簡寧的回答,也在等待那黑暗中怪物下一次行動的征兆。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擊著肋骨,每一次跳動都像在擂響戰(zhàn)鼓。雨水順著他的額角流下,滑過緊抿的唇線。
他的世界,從這一刻起,徹底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