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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無冕女卿

第八章青云初履

昭陽殿的朱漆大門緊閉,殿內卻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周懷韞焦躁地在鋪著厚厚波斯地毯的內殿踱步,華美的裙擺掃過冰冷的地磚。

閉門思過的日子如同囚禁,母后的失望眼神和皇兄那日維護沈昭臨的決絕姿態,如同毒蛇般啃噬著她的驕傲和野心。她不甘心!絕不甘心就這樣認輸!

“殿下。”一個輕柔如同羽毛拂過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個身著水綠色宮裝、身姿裊娜的女子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她容貌清麗絕倫,眉眼間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正是周懷韞的心腹女官,柳含煙。

柳含煙出身低微,幼時險些被家人賣入勾欄,是周懷韞偶然遇見,見她聰慧伶俐又楚楚可憐,便帶回宮中親自調教。

她心思縝密,手段狠辣,對周懷韞忠心耿耿,卻也因自身經歷,對世間男子和一切“僭越”的女子懷著刻骨的怨毒。

沈昭臨的出現,尤其是她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在柳含煙心中激起的不是共鳴,而是強烈的憎恨——憑什么她敢?憑什么她能?自己卻只能依附公主,在陰暗處施展手段?

“如何?”周懷韞急切地問道,眼中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柳含煙盈盈一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太后娘娘那邊,奴婢已設法遞了話。娘娘雖未明言,但聽語氣,對殿下閉門思過也是心疼的。畢竟,殿下是娘娘唯一的骨血。奴婢估摸著,再過些時日,尋個由頭,娘娘心軟了,殿下自然就能出來了。”

周懷韞眼中閃過一絲希望,隨即又被更深的陰鷙取代:“出來又如何?那沈昭臨還在!皇兄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連母后的話都敢頂撞!本宮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得安寧!”

“殿下息怒。”柳含煙的聲音輕柔,卻如同毒蛇吐信,“沈昭臨,不過是個根基淺薄的罪臣之女。她的依仗,無非是陛下一時的新鮮和那點所謂的‘才華’。要除掉她,并非難事。只是……需借力打力,一擊必中,讓她再無翻身之地!”

她湊近周懷韞,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陰毒的光芒:“朝堂之上,對她不滿者甚眾。韋尚書(韋青霓之父)便是其一,他女兒韋青霓對陛下有意,視沈昭臨為眼中釘。還有那些頑固守舊的老臣,最恨‘牝雞司晨’之說。我們只需……”

兩人在緊閉的殿門內,聲音越來越低,只余下陰謀的毒液在無聲流淌。

宮外,一處簡陋的租屋。

油燈如豆,映照著崔決伏案苦讀的身影。

他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影,眼中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專注和偏執。

桌上堆滿了借來或廉價購得的經義典籍,紙張粗糙,墨跡斑駁。

韋青霓資助的銀錢,他大部分用來購買書籍和打點關系,剩下的則小心翼翼地存著,以備科考之用。

“沈姑娘……我一定會考中!一定會出人頭地!到時候,我就能……”他喃喃自語,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歪歪扭扭卻異常用力的字跡。對沈昭臨的崇拜,已在他心中扭曲成一種病態的執念——他要證明自己配得上她的“賞識”,他要成為能讓她刮目相看的“人上人”!至于韋青霓的“幫助”和監視,他心知肚明,卻選擇暫時隱忍,將那份被利用的屈辱感深埋心底,化作更瘋狂的動力。

“咚咚。”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崔決警惕地抬頭:“誰?”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穿著不起眼灰布衣、身形精瘦的男子閃身進來,正是荊墨。他奉沈昭臨之命,暗中留意崔決的動向,也負責傳遞一些沈昭臨認為對他有用的、基礎的科考信息或舊題集。

“崔小郎。”荊墨聲音沙啞,遞過幾本薄薄的、字跡工整的手抄冊子,“姑娘讓我給你的。是一些前朝科考的策論范文和經義要點,雖舊,但或可參考。”

崔決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是沈姑娘!她竟還記掛著他!還派人給他送書!巨大的感激和受寵若驚瞬間淹沒了他,他顫抖著雙手接過冊子,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多……多謝沈姑娘!多謝荊大哥!請轉告沈姑娘,崔決……崔決定不負姑娘期望!定當懸梁刺股,金榜題名!”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眼中甚至泛起淚光。這一刻,沈昭臨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光輝神圣,幾乎成了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信仰和救贖。然而,這份純粹的感激之下,那名為“占有欲”和“證明”的扭曲種子,也在瘋狂地汲取養分,悄然生長。

荊墨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沒有多言,身影一閃便消失在門外。

崔決緊緊抱著那幾本冊子,貼在胸口,感受著那上面仿佛殘留的、屬于沈昭臨的氣息(幻想),臉上露出一種近乎虔誠又帶著病態滿足的笑容。沈姑娘……等我!

朝堂之上,金鑾殿。

氣氛肅穆,卻暗流洶涌。龍椅之上,周昀瞻玄衣纁裳,冕旒垂珠,威儀天成。然而今日的朝會,卻因一份聯名奏疏而變得劍拔弩張。

禮部尚書韋徵,一位須發花白、面容古板的老臣,手持玉笏,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慨:“陛下!老臣等聯名上奏,彈劾罪臣之女沈昭臨,恃寵生驕,妄議朝政,更妖言惑眾,鼓吹‘女官’邪說,動搖國本,敗壞綱常!此女一日不除,朝野難安,禮法崩壞,恐有牝雞司晨之禍!懇請陛下明察,將此妖女逐出宮禁,以正視聽!”

“臣附議!”

“臣等附議!”

數名守舊派大臣紛紛出列,跪倒在地,聲勢不小。

周昀瞻臉色沉靜,目光掃過下方跪倒的臣子,最后落在韋徵那張義正詞嚴的臉上,眼底深處寒光一閃。來了!果然來了!他早料到會有此一著。韋青霓的挑唆,柳含煙和懷韞的推波助瀾,加上這些老頑固的衛道之心,終于匯聚成指向沈昭臨的利箭!

“韋愛卿此言差矣!”不等周昀瞻開口,一位素以清流耿直著稱的御史大夫站了出來,他是少數欣賞沈昭臨膽識的官員,“沈氏女雖出身有瑕,然其于云州鹽政弊案中,洞察入微,直言敢諫,所獻條陳切中時弊,于國于民有功!陛下惜才,暫留宮中咨詢,有何不可?‘女官’之說,雖驚世駭俗,亦是其報國心切之思。動輒以‘妖女’、‘邪說’相稱,欲除之而后快,豈是忠臣所為?恐有黨同伐異、阻塞言路之嫌!”

“荒謬!”韋徵怒目而視,“女子干政,古來大忌!有功?些許微末小功,豈能抵其動搖國本之罪?咨詢?后宮婦人,豈可妄議前朝?此例一開,后患無窮!陛下,萬不可被此女迷惑,行差踏錯啊!”

兩派大臣頓時在朝堂上爭論起來,唇槍舌劍,互不相讓。保守派引經據典,口誅筆伐;支持者則據理力爭,強調沈昭臨的才能與功績。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周昀瞻冷眼看著,心中早有定計。他輕輕抬手,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眾卿所言,朕已悉知。”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每一個角落,帶著帝王的威嚴,“沈昭臨其人其事,朕自有明斷。其出身罪臣,然罪不及出嫁女與未參與其事之女,此乃律法明文。其在云州之功,證據確鑿,朕已明發諭旨嘉獎,豈容抹殺?”

他目光如電,直視韋徵:“至于‘女官’之說……朕倒有一問。我大周開國之初,亦有女史掌典籍、女醫司藥局之制,雖位卑職小,亦是官身。此乃祖制,何來‘古來大忌’之說?莫非韋愛卿,欲指太祖皇帝亦行差踏錯?”

“這……”韋徵頓時語塞,冷汗涔涔而下。他沒想到皇帝竟搬出太祖時期的舊例!

“朕觀沈昭臨,才思敏捷,通曉律法,尤擅文書案牘。”周昀瞻不給眾人反應時間,繼續道,語氣不容置疑,“值此吏部考功清吏司文書一職出缺,朕思慮再三,決意破格擢升沈昭臨為從八品‘典籍郎’,專司整理、謄錄、保管律法文書及前朝案例。此職無關軍國機密,亦非決策要沖,乃循太祖舊制,以才錄用。若其能恪盡職守,則證明女子亦可為朝廷效力;若其有失,朕自當按律處置,絕不姑息!”

“陛下!萬萬不可啊!”韋徵等人還想再諫。

“朕意已決!”周昀瞻猛地提高聲音,冕旒珠玉碰撞,發出清脆而威嚴的聲響,“朕登基以來,常思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治國之道,豈可因循守舊,固步自封?沈昭臨之任命,乃朕深思熟慮之果!此事無需再議!退朝!”

說罷,他拂袖起身,在眾臣或驚愕、或憤懣、或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大步離去,留下滿殿嘩然!

靜思齋。

沈昭臨接到吏部正式的任命文書和一整套嶄新的、代表從八品典籍郎身份的青色官服時,心情復雜難言。官服是女式的,裁剪合體,雖不華麗,卻莊重大方。她知道,這必然是皇帝的授意,他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支持她,為她鋪平第一步路。

同時送來的,還有一封密封的、蓋著皇帝私人印鑒的信函。

沈昭臨屏退左右,拆開信。信上字跡遒勁有力,力透紙背,正是周昀瞻的親筆:

“沈卿:

任命已下,青云初履。前路多艱,望卿慎之,篤行之。

朝堂非議,朕自擋之。卿只需秉心持正,以才學立身,以實干服人。

整理律法舊案,看似微末,實乃根基。望卿明察秋毫,洞悉律法變遷之得失,于細微處見真章。他日若有所得,無論巨細,皆可密奏于朕。

朕信卿之才,更信卿之志。打破枷鎖,非一日之功。朕愿與卿同行,革故鼎新,共鑄清平盛世。

望卿珍重。

昀瞻字”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居高臨下的恩賜口吻。字里行間,是信任,是期許,是并肩作戰的承諾,是志同道合的尊重!尤其是那句“朕愿與卿同行,革故鼎新,共鑄清平盛世”,如同最熾熱的火焰,瞬間點燃了沈昭臨的血液!

她握著信紙,指尖微微顫抖。眼前仿佛浮現出他在朝堂上力排眾議、擲地有聲的身影;浮現出他深夜批閱奏章、眉頭緊鎖的側臉;浮現出他深邃眼眸中那份對變革的渴望和對她的信任……一股暖流夾雜著強烈的悸動,洶涌地沖刷著她的心防。那在御花園中悄然萌生的情愫,此刻如同遇風的野火,再也無法抑制地蔓延開來。

他懂她。他支持她。他愿意和她一起,去挑戰那看似不可撼動的鐵幕!

這份理解與并肩,比任何情話都更動人心魄。

沈昭臨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將信仔細收好。她換上了那身青色的女官服,銅鏡中映出的身影,挺拔如竹,清麗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莊重與力量。這一刻,她真正踏上了屬于自己的征途!

靜思齋內室。

沈知瀾靠在軟枕上,氣色比起數月前已大為好轉,雖然依舊清瘦,但眼神恢復了往昔的清明與智慧。她看著女兒身著官服、英姿颯爽的模樣,眼中充滿了欣慰與驕傲,卻也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

“阿灼,”她招手讓女兒坐到床邊,握著她的手,聲音溫和而鄭重,“你能走到這一步,娘為你高興,也為你擔憂。今日,娘有些話,必須跟你說。”

沈昭臨收斂心神,認真傾聽。

“關于你父親,關于沈家……”沈知瀾眼中掠過一絲痛楚,“衰敗之根,看似在你父親愚蠢聽信賈世仁,實則是沈家數代累積的隱患爆發。你祖父在時,沈家看似煊赫,實則外強中干。族人驕奢淫逸,不思進取,只知躺在祖蔭上作威作福。你父親……志大才疏,空談誤國,結交的盡是賈世仁這等諂媚小人。他挪用鹽款,表面是為利所誘,實則……是想證明自己并非庸才!這份虛榮和愚蠢,最終葬送了沈家百年基業!阿灼,你要記住,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切不可被虛名浮利蒙蔽雙眼,切不可重蹈你父親的覆轍!為官之道,首在‘正心’二字!”

沈昭臨重重點頭:“娘,女兒記下了。”

沈知瀾看著她清澈堅定的眼神,稍感安心,又語重心長道:“你初入朝堂,如履薄冰。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韋家今日發難,只是開始。你需謹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遇事多思多想,謀定而后動。不爭一時意氣,不落人口實。以才學立身,以政績服人,方是長久之計。”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而復雜,聲音也壓低了幾分:“還有……陛下。”

沈昭臨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陛下待你,確與常人不同。”沈知瀾看著女兒瞬間微紅的耳根,心中了然,嘆息道,“他年輕有為,胸懷大志,能理解并支持你的抱負,這份胸襟氣度,實屬難得。娘看得出,你對他……亦非無情。”

沈昭臨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沈知瀾輕輕按住手背。

“娘并非要阻攔你。”沈知瀾的眼神帶著過來人的滄桑與洞察,“情之一字,發于本心,難以自控。但阿灼,你要清醒!他是帝王!是這天下之主!帝王之心,深不可測。他今日欣賞你,支持你,或許出于真心,亦或許……是看重你這份‘與眾不同’的價值,是他推行新政、打破陳規的一把利刃!他日若你鋒芒過盛,或觸及其根本利益,又或……后宮需平衡,需立后納妃……”

沈知瀾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她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眼中充滿了擔憂和心疼:“帝王之愛,向來薄幸。三宮六院,佳麗三千,是祖宗規矩,亦是帝王權衡朝堂的手段。娘怕……怕你一片真心,最終換來的是鏡花水月,是深宮寂寥!更怕……你因情誤事,失了本心,折了志向!”

母親的話,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沈昭臨沸騰的心緒冷靜下來。是啊,他是皇帝。他肩負著整個天下。他的愛,能有多純粹?能持續多久?他終究會有他的皇后,他的妃嬪,他的子嗣……而自己,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平等之愛嗎?不,她要的是并肩同行,是志同道合,是打破枷鎖的理想!可這理想與帝王之愛,能共存嗎?

沈昭臨看著母親擔憂的眼神,心中百味雜陳。那剛剛因周昀瞻一封信而熾熱燃燒的情愫,被理智強行壓下,蒙上了一層清醒而沉重的陰影。

她反握住母親的手,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清明:“娘,您放心。女兒明白。女兒的心,不會迷失。青云之路,女兒要自己走穩。至于陛下……”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卻異常堅定,“他是君,我是臣。是志同道合者,亦是……需時刻清醒以對的帝王。女兒所求,是與他共治天下,而非……困于情愛囹圄。若真有情,那也當是……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沈知瀾看著女兒眼中那份超越年齡的清醒與堅韌,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既有心疼,更有無盡的驕傲。她的阿灼,終究……長大了。

前路漫漫,情關亦是難關。

但沈昭臨的眼神,已再次投向那青云之巔。

可可醬飯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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