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三狼對峙著。
中間那頭狼的體型巨大,大概是這三頭狼的首領,他低吼一聲,另外兩頭狼便分開而來,呈包圍方式,將李景樂和傅長庭圍在了中間。
李景樂回頭低聲問:“你好了沒?”
傅長庭轉了轉手腕,仍舊有些軟麻,“還差一點。”
兩人說話的功夫,一頭狼已經按耐不住,嘶吼著飛撲過來。李景樂身形嬌小,看起來最好下手,自然而然成了第一目標。
這一下屬實是措手不及,李景樂一轉頭,就和血盆大口打了個照面,腥臭氣熏得她眼睛疼。
“小心!”
傅長庭摟住李景樂的腰一個轉身繞到了樹后,那狼沒收住腳,直直撞到了樹干上,砰的一聲響,撞了個眼冒金星,它嗚咽著從地上爬起來,夾起尾巴重新回到對面。
“沒事吧?”傅長庭看著懷里還愣愣瞪著眼的李景樂,拍了拍她的背。
李景樂回過神來,劫后余生地大喘氣,“好快,我剛剛沒反應過來。”
“別慌,我恢復了些力氣,它們討不到好處,就會離開的。”
傅長庭面上一副鎮定模樣,其實心里也沒底,他如今只恢復了兩三成力氣,身邊又沒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若這三頭狼遲遲不肯離去,怎么耗得過它們。
另一頭狼這時緩緩走了過來,它在倆人面前來回踱步,似乎是在尋找合適的進攻機會。傅長庭將李景樂擋在身后,盯著它的一舉一動,漆黑的眸子融在暗色中。
“刀給我。”
李景樂連忙把刀放進了他手心。
就在此時,那頭狼壓低身體,齜著牙猛地一跳,直撲傅長庭咽喉,傅長庭眼神一凜,抬腳就往它腹部踹,然而一抬腳,大腿根部的酸麻勁兒上來了,力道減了一半不說,還被狼爪劃了一道深痕。
“嘶……”
傅長庭疼得眉皺成了一團,還沒來得及查看傷勢,隨著李景樂的一聲驚呼,他就被飛速起身而來的狼重撲到了地上,嚴格來說,傅長庭是被它的體重壓倒的。眼看那尖利的牙齒就要朝他脖頸咬來,傅長庭舉起短刀想抵住它的嘴,結果刀被狼一巴掌拍飛了。
拍飛了……
見只剩下一人了,余下兩頭狼蠢蠢欲動,焦急得蹬著后腿,像是隨時準備沖過來。
李景樂看了看用力抵抗狼嘴的傅長庭,又看了看已經在逐步靠近的狼。
她心一橫,朝傅長庭飛奔過去,與此同時,另外兩頭狼低吼著襲來。
李景樂撿起掉在地上的短刀,連滾帶爬來到傅長庭身邊,瞅準時機,將短刀用力扎進了狼脖子里,一瞬間,血液噴涌而出,那狼撕咬得動作停止,緩緩倒了下去,喉嚨里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李景樂臉上,也濺到了傅長庭臉上,鼻息間熟悉的血腥味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傅長庭,快起來!”
昏暗中,李景樂的眼睛亮晶晶的,白皙臉頰上的那幾條血痕顯得她像個女英雄。
傅長庭推開他身上的狼尸體,抱住李景樂朝一邊滾去,然后迅速起身,拉起她轉到了樹后。那兩頭狼撲了個空,或許是同伴的死亡極大刺激了它們,竟是一絲停頓也無,又朝兩人撲來了。
傅長庭已經沒了什么力氣,手腳酸軟得出奇,光是站著都費力了。不知道腦子在想什么,在那兩頭狼撲過來的剎那,他竟轉身將李景樂護在了身下,把人包得嚴嚴實實。
李景樂的視角全黑,只能聽到傅長庭沉重的喘息聲和狼猛撲時腳踩在枯枝爛葉上的沙沙響,還有,呼吸間,那股混在血腥味中的淺淡香氣。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倆人均是一個激靈,隨即耳邊傳來野獸打斗的聲音。
“怎么回事?”
李景樂臉靠在傅長庭頸窩里,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李景樂,看來天不亡我們啊。”傅長庭聲音帶笑著說道。
“什么什么?”
李景樂從他懷里扒拉出來,看到了極為欣慰的一幕,旺財威風凜凜地站在面前,脖頸上的銀色項圈泛著凌凌清光,對面的兩頭狼其中一頭耳朵被咬得血淋淋的,半吊在腦袋上。
旺財向前一步,又是一聲威懾力極強的咆哮,兩頭狼后匍匐著身子緩緩后退,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旺財,我的好旺財。”李景樂歡呼著抱住它,一下一下撫著它的腦袋,“你怎么來了,來得真是時候。”
傅長庭松了口氣,疲憊地靠著樹坐下,微笑看著李景樂。
李景樂夸了旺財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么,來到傅長庭身邊,“你的腿是不是被抓了。”
“嗯。”傅長庭屈起長腿,點了點膝蓋上方被抓爛的布料,上面沾著血跡,“還好,可以動。”
“我看看。”
李景樂小心翼翼把黏住血的布料扯下,里面露出了三道深深的抓痕,皮肉都綻開了,翻卷的猩紅有些可怖。
“看著嚇人罷了,不是很疼。”
見李景樂的臉都皺成一團了,傅長庭說道。
李景樂說道:“我們不能繼續待在這里,這大晚上的,還不知道又會有什么東西冒出來。”
傅長庭點點頭,剛想站起來,李景樂就轉了過去。
“你干嘛?”
李景樂回頭,眼神疑惑,“背你啊,快上來。”
傅長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在自己昏迷的階段,是李景樂背著自己走出了沼澤,走到了這里。
他此先為李景樂吸毒血,不過是因為如果李景樂出現意外,梅花寨也不會再容下他,而他目前還不能離開這處避難所,更何況他可以確信白葛姜就在附近,可以救自己性命。
不過他沒料到自己昏得那么快,意識盡失的那一瞬間他看見李景樂挖到了白葛姜根須,心想只要她給自己吃了藥便好。
他不期望李景樂會帶著自己出去,畢竟她那么討厭他。
傅長庭艱澀開口:“這么長的路,你背著我不累嗎?”
此話一出,李景樂嘴角立馬撇下來,“你重的和劉屠戶家養的那只大花豬一樣。”
“……”
她這描述,傅長庭心里泛起的那一點微妙情感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
“不用背。”傅長庭無奈笑了笑,“我可以走。”
“真的?”
李景樂或許是背出了陰影,一聽他可以自己走,眼睛亮了亮。
“當然。”傅長庭的語氣含著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要背也是我背你啊,你那么瘦,哪背得動我。”
李景樂站起來,叉腰不滿道:“我可是背了你一路,什么叫背不動,你可比我弱多了。”
“嗯嗯。”傅長庭笑瞇瞇的,“女俠好氣概。”
傅長庭腿上有傷,李景樂扶著他,兩個人的行走速度不免有些慢,不過好歹比之前的速度快了。
旺財走在前面,耳朵警惕地豎著,為他們保駕護航,一路上讓人安心了不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隱出現了火光,細聽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傅長庭,好像是我阿爹他們,有人來尋我們了!”
李景樂興奮地說道。
側頭卻看到傅長庭額角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緊抿著的唇發白,臉色很難看。
“別走了。”李景樂停住腳步,“我們在這里休息休息,等他們走近了叫他們過來。”
傅長庭沒硬撐,點頭找了棵樹靠著坐下。
這時李景樂注意到一旁的旺財似乎有些躁動不安,踏著步子走來走去,東張西望的。
“旺財,怎么了?”
李景意識到不對勁兒,走到它身邊安撫性摸了摸,同時緊緊握住手里的刀柄警惕起來。
前方傳來聲響,是腳踩枯枝的聲音。
傅長庭和李景樂神經一緊,均死死盯著那處,只見兩只猛虎緩緩邁著步子走了出來,體型強壯,其中一只的左耳缺了一角,年歲看著比較大。
“我們今天真是撞大運了。”李景樂喃喃道,她的后背已經起了一層冷汗。
傅長庭手抓著地面,指甲深深嵌入泥里,隨著鉆心的疼痛襲來,他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扶著樹干站了起來。
他說道:“李景樂,過來。”
李景樂看了看他,觀察著猛虎的行色,小心翼翼挪到了他身旁。
傅長庭鉆著手心里的三顆石子,低頭對她說道:“我數到三,你往有火光的地方跑,不要回頭。”
“那你呢?”
“我有旺財。放心,等你和你阿爹匯合了,再來救我也不遲。”
“你腿還有……”
還不待李景樂說完,傅長庭就開始數數了。
“一。”
“二。”
“等等。”李景樂掐住他的胳膊,指著旺財說道:“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