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街上的喧鬧聲把沈識從睡夢中拽了出來。他迷迷糊糊摸過手機，屏幕一亮——老板娘發來的微信消息竟有九十九條。

沈識一個激靈徹底醒了。點開一看，滿屏都是楚琳轟炸過來的貓咪表情包。

“壞了，老板娘肯定氣炸了，得趕緊解釋。”沈識手指翻飛，飛快敲了句“真睡著了，不好意思啊”發過去。

本以為楚琳得過會兒才回，沒想到消息幾乎是秒到：“事情解決完了？”

“你醒了？”沈識有點意外，這才早上七點多。老板娘平時最早也得八點才起。

“壓根兒沒睡。”楚琳捧著手機，哈欠連天地回著消息。昨晚那事之后，她腦子里就亂糟糟地轉了一宿。明知道他可能沒那意思，可心底那點“萬一就是呢”的念頭，就是按不下去。

“怎么回事？干嘛不睡？”沈識好奇地問。

楚琳指尖敲出“還不是因為你”，想想又覺得太露骨，趕緊刪掉，換了一句發過去：“昨晚咖啡灌多了，睡不著。”

“沒事喝那么多咖啡干嘛？”沈識不解。

“要你管。”楚琳懶得掰扯。

“行吧，”沈識識趣地轉了話題，“那現在干嘛呢？”

“還能干嘛，看店唄。”楚琳百無聊賴地趴在前臺，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劃拉著和沈識的聊天界面。

七點鐘的人行道擠滿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學生。不遠處的早餐店前排著長隊，包子鋪蒸騰的熱氣混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在清晨的空氣里彌漫。

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煤球睡療館”路邊停下。駕駛座下來一個戴墨鏡的男人，穿著黑白格紋短袖和休閑褲。他雙手插兜，徑直走向店門。

“叮鈴鈴——”門鈴響起。正低頭戳手機的楚琳聞聲抬頭，臉上習慣性地堆起職業笑容：“您好，有什么可以幫您？”

看這男人的打扮和精神頭，楚琳估摸著他最近不像做過噩夢的樣子。

男人踱到前臺，胳膊隨意地往臺面一搭。他微微低頭，食指勾下墨鏡，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從鏡框上沿直直看向楚琳。

那目光帶著審視，楚琳被盯得心里發毛，嘴角的笑容有點僵。她心里直打鼓：這該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前臺小姐，你好像有點緊張啊？”男人捕捉到她嘴角細微的抽動，嬉皮笑臉地說，“別慌，不是來鬧事的。”

楚琳心里半點不信，面上也只能硬撐著問：“那您有什么事嗎？”

男人直起身，慢悠悠地從褲兜里摸出錢包。“來找個人。”他說著，抽出一張照片拍在前臺——上面赫然是沈識。

看到沈識的照片，楚琳瞬間繃緊了神經。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機背到身后，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盲打，想給沈識報信。

這點小動作沒逃過男人的眼睛。“楚小姐，”他聲音帶著玩味，“發信息用不著偷偷摸摸的。”

被戳穿的楚琳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男人緊接著說：“這樣吧，你打個電話給他，我跟他說兩句。”

楚琳剛想拒絕，瞳孔驟然一縮——男人另一只手從身后抬起，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穩穩指向了她的胸口。

楚琳呼吸一窒，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手指發顫地撥通了沈識的號碼，把手機遞了過去。

這邊，沈識見聊天沒了下文，正打算收拾收拾出門吃早飯。手機突然響了，一看是楚琳，他立刻接起：“老板娘？什么事？”

聽筒里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抱歉，沈先生，初次見面只能以這種方式。”

不是楚琳。

沈識渾身一緊，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你是誰？楚琳呢？你把她怎么了？”

那聲音低沉悅耳，甚至帶著點愉悅：“我是誰暫時保密。不過放心，楚小姐目前很安全。”

“有什么事沖我來，別動她！”沈識的聲音繃緊了。

男人瞥了眼手機：“快八點了。我給你五個小時，趕到我發給你的地址。否則……”他頓了頓，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我可不敢保證楚小姐接下來會經歷什么。”

“綁架？你要多少錢？”沈識急了。

那邊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笑聲停下，他緩緩吐出幾個字：“你覺得……故事里的‘狼先生’，會缺錢嗎？”

“什么意……”

“嘟——嘟——嘟——”

沈識的話被忙音截斷。

他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抓過手機把十點鐘的高鐵票改簽到八點半，旋風般沖出門。

“砰！砰！砰！”他猛砸隔壁張茹的房門。睡眼惺忪的張茹剛拉開門縫，沈識語速快得像子彈：“我先走了，你等下自己回！”

“啊？哦……”張茹一臉懵地應了聲，話音未落，沈識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沖出賓館，沈識一頭扎進路邊的出租車，“哐”地甩上車門，聲音又急又沖：“師傅，高鐵站！麻煩快點兒，有急事！”

車子疾馳，沈識的心懸在嗓子眼，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機。屏幕忽然一亮，是楚琳的微信。點開，只有孤零零一個地址。

看來這就是交易地點了。

車剛在高鐵站停穩，沈識就甩開車門沖了出去。進站口排著長龍，眼看時間緊迫，他一咬牙擠進隊伍往前鉆，嘴里不住地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有急事！讓一讓，謝謝！”

靠著這股橫沖直撞的勁頭，他總算在最后一刻沖進了八點半的高鐵車廂。

車門關閉，列車啟動。沈識癱坐在座位上，心卻像被架在火上烤。現在除了干等，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禱：楚琳，你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