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一路飛馳,窗外的景物模糊成一片虛影。沈識的心揪在楚琳身上,電話里那句“狼先生”也在腦子里揮之不去。
當時急昏了頭,這會兒靜下來一想,沈識豁然明白——綁走楚琳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給張寒放高利貸的那個人。可他怎么會盯上自己?自己和他明明八竿子打不著。
一團亂麻塞滿了腦袋,楚琳的安危更是在上面添了把火。沈識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思緒像被攪渾的水,根本沉不下去理清分毫。
終于,高鐵刺耳的剎車聲宣告到站。車門一開,沈識像支離弦的箭沖了出去,跳上最近的出租車,甩出手機上的地址:“師傅,快!去這家酒店!”
一路風馳電掣趕到酒店。沈識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梯,在厚重的包廂門前猛地剎住腳。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銳利,一把推開了門。
包廂里的景象有些詭異。巨大的大理石圓桌占據中央,擺滿了精致菜肴,水晶吊燈灑下暖黃的光。電話里那個男人正慢條斯理地用餐,旁邊坐著個年紀和沈識相仿的男生,眼神淡漠,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
沈識的目光飛快掃過,落在包廂深處一扇緊閉的房門上。楚琳既然不在外面,那么一定就在里面。
“喲,挺準時的嘛,”男人放下筷子,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看來是真上心了。”
“少廢話!”沈識堵在門口,聲音冷得像冰,“怎么才肯放人?”
“急什么?認識一下,”男人站起身,姿態從容,“維克托·李。”他隨意地朝旁邊揚了揚下巴,“這位,蘇梓墨,跟你同年。”
“我沒興趣聽這個!”沈識的耐心快被磨光,“楚琳呢?她怎么樣了?”
維克托不緊不慢地踱到沈識身后。沈識全身肌肉繃緊,側過頭,用充滿怒意的眼神死死盯住他。
“嘖,眼神這么兇干什么?”維克托像是被逗樂了,俯身湊近沈識耳邊,溫熱的氣息裹挾著低沉的嗓音,“人質在我手上,乖一點,懂?”
沈識的拳頭在身側攥得咯咯作響。要不是楚琳在他手上,他真想一拳砸碎這張欠揍的笑臉。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識強壓下翻騰的怒火,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維克托這才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這才像話嘛。我找你沒惡意,純粹就為了談個合作。”
“說重點。”
維克托朝蘇梓墨的方向努了努嘴:“瞧見那位了?跟你一樣,有點‘特別’。他沒法像你那樣鉆進夢里直接干擾,但能潛進去‘看’點做夢人的記憶碎片。哦,那個‘狼先生’的故事,就是他昨晚跟我講的。”
“你不是狼先生?”沈識皺眉。
“我像嗎?”維克托轉回身,深藍色的瞳孔鎖住沈識,帶著點戲謔,“十七年前放貸的老狼,能有我這么年輕帥氣?”
沈識心頭一震。對,這么簡單的邏輯,自己當時怎么昏了頭。
“合作內容?”沈識重復,語氣更沉。
“細節回頭說。從今天起,你和蘇梓墨先處著,把默契給我磨出來。”維克托語氣不容置疑,“有問題?”
“如果我拒……”
話音未落,一個冰冷的硬物已經頂在了沈識的腰腹間。
沈識喉結滾動了一下。維克托笑了:“識時務者為俊杰。”
接著,他舉起手槍,“咔噠”一聲輕響,一簇幽藍的火苗從“槍口”竄了出來。
“別緊張,打火機。”維克托把玩著那個精巧的金屬物件,笑容不變,“我就好這口刺激。不過合作嘛,真心實意。”他大拇指朝后一指,“楚小姐在里面,去吧。”
沈識幾乎是用撞的沖開了那扇房門。
房間里,楚琳癱軟在床上,臉色發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沈識沖過去一把將她抱起來,聲音都變了調:“楚琳!你怎么樣?他們對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成這樣了?”
楚琳的嘴唇哆嗦著,氣若游絲地擠出幾個字:“餓死了,從早上到現在什么都沒吃……”
她艱難地抬起眼皮,控訴道:“他們說要等你來了才放我出去吃飯。”
沈識僵住了,抱著她的手臂一松。楚琳“哎喲”一聲跌回床上。
“就這?”沈識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最后無語道,“行了行了,我來了,你趕緊去吃吧。”
楚琳瞬間滿血復活,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眼巴巴地望向門口倚著門框看戲的維克托。維克托忍著笑,點了點頭。
指令一下,楚琳像顆出膛的炮彈,“嗖”地沖到餐桌旁,抓起筷子就撲向最近的叉燒包,腮幫子瞬間塞得鼓鼓囊囊。
維克托看得目瞪口呆,扭頭問沈識:“她……在家也這么吃?”
沈識捂著臉,尷尬地點點頭,忍不住朝餐桌方向喊:“老板娘!注意點形象!”
楚琳費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招呼:“沈識,快來吃。這兒的菜可貴了,吃到就是賺到。”
維克托噗嗤笑出聲:“楚小姐真有意思。早上那會兒端著架子,我還當是個狠角色呢,沒想到……”他搖搖頭,“還挺憨的。”
“哈…哈哈……”沈識干笑兩聲,心里腹誹:這傻丫頭,哪來的手段,就是一吃貨。
維克托坐回主位,招呼道:“沈先生早上肯定也沒吃,坐下一起吧。”
沈識依言坐下,挨著還在埋頭苦干的楚琳,心里那根弦卻絲毫沒松。他掃了眼滿桌佳肴,又看看身邊吃得毫無防備的楚琳,暗自嘀咕:這傻妞,心真大,也不怕別人下藥?
席間,維克托又詳細說了一遍合作的事。核心就一條:在正式任務前,沈識必須和蘇梓墨培養出足夠的默契。作為報酬,維克托每月會給“煤球睡療館”打一筆相當可觀的費用。
楚琳一聽有錢,眼睛都亮了,嘴里塞著蝦餃還不忘猛戳沈識的胳膊。兩人眼神交流一番,想想館子里那點捉襟見肘的收入,水電費都愁,最終還是點了頭——窮,就是最大的軟肋。
飯后走出酒店,維克托那輛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到三人面前。
車窗降下,維克托沖他們揮揮手:“你們仨好好‘培養感情’,公司有事,我先撤了。”車窗開始上升,忽然又停住,他像是剛想起來,探出頭補充道:“哦,對了,你哥那邊的費用,我也會順手處理掉。”
“我哥!”
沈識腦子里“嗡”的一聲,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他猛地撲到車窗前,手指死死扣住窗沿,聲音都變了調:“你知道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