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清晨的霧氣繚繞在林間，將清虛觀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祁明月站在石室中央，望著懸浮的水晶折射出的七彩光芒，手中的能量探測器發(fā)出急促的“滴滴“聲。
“怎么樣？“李瑄端著藥碗走進(jìn)來，關(guān)切地問。她今天換了一身素白道袍，發(fā)髻簡單挽起，看起來像個清秀的小道姑。
祁明月勉強笑了笑：“比昨天更低了。“她指著探測器上閃爍的數(shù)字——能量只剩9%，而且仍在緩慢下降。
過去三天，她們躲在清虛觀里，一邊養(yǎng)傷一邊嘗試修復(fù)時空裝置。玉真公主提供了庇護(hù)和必要的物資，但關(guān)于裝置能量的問題，她也無能為力。
李瑄放下藥碗，輕輕握住祁明月的手：“先喝藥。傷口好些了嗎？“
祁明月卷起袖子，露出已經(jīng)結(jié)痂的箭傷：“多虧你的照顧。“她接過藥碗，苦澀的湯藥滑過喉嚨，卻比不上心中的苦澀。
李瑄走到石臺前，好奇地觀察那些奇異的裝置。幾天來，祁明月已經(jīng)向她詳細(xì)解釋了時空旅行的原理，以及自己來自未來的真相。令祁明月驚訝的是，李瑄接受這一切的速度之快，仿佛她內(nèi)心深處早已準(zhǔn)備好相信任何關(guān)于祁明月的事。
“這個水晶...就是能量源？“李瑄小心地觸碰懸浮的水晶，它立刻發(fā)出更明亮的光芒。
“不完全是?！捌蠲髟路畔滤幫耄八袷且粋€...轉(zhuǎn)換器。將量子能量轉(zhuǎn)化為可用的形式?！八赶蜓b置的核心部分，“真正的能量儲存在這里，但已經(jīng)快耗盡了?！?/p>
李瑄若有所思：“就像燈油將盡？“
“差不多?！捌蠲髟驴嘈Γ皢栴}是，這個時代的科技無法生產(chǎn)這種'燈油'。“
石室陷入沉默。兩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祁明月必須盡快返回，否則將永遠(yuǎn)滯留唐代。
“還有多久？“李瑄輕聲問，眼睛盯著地面。
“按目前泄漏速度...最多七天?！捌蠲髟碌穆曇魩缀踹熳。爸笱b置就會完全失效?！?/p>
李瑄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那就回去！現(xiàn)在，馬上！“
“瑄兒...“
“不，聽我說?！袄瞵u抓住祁明月的雙肩，“你已經(jīng)為我放棄太多了。你的家人，你的研究...我不能讓你再放棄回去的機會?！?/p>
祁明月望著李瑄堅定的眼神，心如刀絞。這個唐代女子，在知道真相后第一反應(yīng)竟是讓她離開。這份無私的愛，讓她喉嚨發(fā)緊。
“如果我回去...“祁明月艱難地開口，“你怎么辦？李昀和李琨不會放過你?！?/p>
李瑄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玉真公主答應(yīng)收我為徒。有她庇護(hù)，父親不敢輕舉妄動。“她頓了頓，“況且，你忘了嗎？我可是'詩賽魁首'，公主面前的紅人?！?/p>
祁明月知道她在強裝鎮(zhèn)定。李瑄的指尖在她肩上微微顫抖，泄露了內(nèi)心的恐懼與不舍。
“我不能丟下你...“
“不是丟下。“李瑄搖頭，“是...暫時的分別。“她突然眼睛一亮，“等等，你說裝置還能帶一個人？“
祁明月心頭一跳：“理論上可以。但能量不足，風(fēng)險很大...“
“有多大？“
“可能...迷失在時空縫隙中?！捌蠲髟虏蝗绦恼f“粉身碎骨“這樣的詞。
李瑄咬住下唇：“那...如果我留在這里，你能安全回去嗎？“
祁明月點頭：“單人跳躍需要的能量少很多。“
“那就這么定了。“李瑄挺直腰背，像在詩會上一樣堅定，“你回去，我留下。等你修好裝置，再來接我?！?/p>
她說得如此輕巧，仿佛在討論明天去哪個集市，而不是一場可能永別的分離。
祁明月想說這不可能——時空旅行不是公交車，想坐就坐。但看著李瑄期待的眼神，她不忍心打破這最后的希望。
“好。“她聽見自己說，“我回去修復(fù)裝置，然后...想辦法回來找你?！?/p>
李瑄綻開笑容，眼中卻含著淚光：“一言為定?！?/p>
玉真公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兩位商量好了？“
她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石室入口，依舊一襲素袍，卻比平日多了幾分肅穆。
“公主...“李瑄行禮，“祁明月決定回去?！?/p>
公主意味深長地看了祁明月一眼：“明智的選擇。“她走向石臺，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袋，“這里有些藥材，可以暫時穩(wěn)定裝置能量。“
祁明月接過布袋，里面是幾塊奇特的晶體，散發(fā)著微弱的藍(lán)光?！斑@是...“
“林遠(yuǎn)留下的。“公主輕聲道，“他說這叫'時空之淚'，能在危急時刻提供少量能量?！?/p>
祁明月小心地將一塊晶體放入裝置插槽。讀數(shù)立刻跳升了2%！雖然不多，但足以增加安全邊際。
“謝謝公主。“她由衷地說。
公主擺擺手：“不必謝我。你們還有...五天時間。好好珍惜?！罢f完，她飄然離去，留下兩人獨處。
五天。短短一百二十個時辰。祁明月和李瑄不約而同地看向?qū)Ψ?，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舍與決然。
“教我。“李瑄突然說。
“教你什么？“
“使用這個裝置。“李瑄指著時空設(shè)備，“萬一...萬一你沒能及時回來，至少我知道怎么去找你?！?/p>
祁明月心頭一熱。這是李瑄表達(dá)信任與承諾的方式——她愿意主動學(xué)習(xí)那些對她而言如同天書的知識，只為有朝一日能追隨愛人。
“好?！?/p>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幾乎寸步不離。白天，祁明月教李瑄裝置的基本操作和未來世界的常識；晚上，她們相擁在石室的小榻上，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相處。
第三天夜里，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襲擊了終南山。雷電交加中，祁明月被一聲驚雷震醒，發(fā)現(xiàn)李瑄不在身邊。
她匆忙起身，在石室外的回廊上找到了李瑄。她只穿著單薄的中衣，站在廊下望著電閃雷鳴的夜空，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襟和發(fā)梢。
“瑄兒！你會著涼的！“祁明月抓起一件外袍追出去。
李瑄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問：“未來的雨...也是這樣的嗎？“
祁明月為她披上外袍，從背后環(huán)抱住她：“一樣的雨，一樣的雷...只是未來的人更懂得躲避?！?/p>
李瑄靠在她懷里：“真好。有些東西...永遠(yuǎn)不會變?！?/p>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她淚流滿面的臉龐。祁明月心如刀絞，將她轉(zhuǎn)過來緊緊抱住。
“給我三年時間，我會回來的，我發(fā)誓?！?/p>
“我知道。“李瑄的聲音悶在她肩頭，“我只是...怕你回去后，發(fā)現(xiàn)那里太好了，就把我忘了?！?/p>
祁明月捧起她的臉，在電光中直視她的眼睛：“聽著，李瑄。在我的時代，有無數(shù)奇跡——能飛上天的鐵鳥，能瞬間傳遞信息的網(wǎng)絡(luò)，能治愈絕癥的醫(yī)術(shù)...但沒有一個比得上你。你是我跨越千年找到的珍寶?！?/p>
李瑄破涕為笑：“這話真肉麻...不過我愛聽?！?/p>
祁明月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咸澀中帶著無盡的柔情。兩人在雷雨中相擁而吻，仿佛要將彼此的氣息、溫度、心跳都銘刻在記憶最深處。
第四天傍晚，玉真公主邀請兩人到后山賞落日。站在懸崖邊，遠(yuǎn)眺長安方向，整座城市在夕陽下泛著金色的光芒。
“真美。“李瑄輕聲感嘆，“我從小在長安長大，卻從未從這個角度看過它?！?/p>
公主遞給他們一人一杯清酒：“臨別之禮。此酒名為'千年醉'，傳說飲者能夢見千年后的世界?！?/p>
祁明月和李瑄相視一笑，舉杯共飲。酒液清冽中帶著微甜，入喉后化作一股暖流，直達(dá)四肢百骸。
“明月，“李瑄突然說，“再給我講講星座吧?！?/p>
于是，在落日余暉中，祁明月再次指向天空，講解各個星座的現(xiàn)代名稱和科學(xué)真相。李瑄依偎在她身旁，不時插入唐代的星象傳說，或即興吟詩。
當(dāng)金星最先出現(xiàn)在暮色中時，李瑄朗聲吟道：
“千年一瞬如昨夢，萬里重逢似故人。
不羨姮娥棲玉宇，只緣身在此山中?！?/p>
這首詩既融合了祁明月講述的天文知識，又表達(dá)了她們超越時空的感情。祁明月聽得眼眶發(fā)熱，緊緊握住李瑄的手。
最后一晚，兩人回到石室。祁明月將重要的物品整理進(jìn)一個小木匣——她的研究筆記、一些未來小物件、還有李瑄送她的香囊和詩箋。
“這是給你的?！八龑⒛鞠贿f給李瑄，“如果我...暫時回不來，這些能幫你理解我的世界?！?/p>
李瑄鄭重地接過，然后從頸間取下一枚玉佩：“這是我從小佩戴的護(hù)身符。你帶著它...就像帶著我的一部分?！?/p>
玉佩溫潤如水，上面雕刻著精美的云紋。祁明月將它掛在頸間，緊貼著自己的心口。
夜深人靜，兩人躺在石室的矮榻上，最后一次相擁。月光透過石窗，在李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祁明月用手指輕輕描繪她的輪廓，想要永遠(yuǎn)記住這張臉。
“明月，“李瑄突然問，“未來的人...怎么表達(dá)永恒的愛？“
祁明月想了想，從腰間取出多功能工具刀，拉出最小的刀片：“我們...會用這個。“
她輕輕在李瑄左手無名指上劃了一道小口子，血珠立刻滲出。然后在自己相同位置也劃了一下，將兩人的傷口貼合。
“這叫'血誓'。“祁明月輕聲解釋，“血液交融，象征靈魂相連?！?/p>
李瑄眼中淚光閃爍：“那我也算半個未來人了?！?/p>
她們十指相扣，傷口相貼，在月光下融為一體。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祁明月悄悄起身，檢查了最后一遍裝置。能量只剩3%，勉強夠單程跳躍。她必須在日出前出發(fā)。
李瑄也醒了，默默幫她做最后準(zhǔn)備。兩人幾乎沒有說話，每一個眼神、每一次觸碰都包含著千言萬語。
當(dāng)東方泛起第一縷魚肚白時，玉真公主來到石室，手中捧著一個錦囊：“林遠(yuǎn)留下的最后一件物品。他說，異客歸去時需持此物?！?/p>
祁明月打開錦囊，里面是一塊奇特的金屬片，上面刻著復(fù)雜的紋路。
“這是...坐標(biāo)穩(wěn)定器！“祁明月驚訝地認(rèn)出這正是指引她準(zhǔn)確返回原時間點的關(guān)鍵部件。有了它，她幾乎可以百分百安全返回。
公主微笑：“林遠(yuǎn)說，他當(dāng)年沒來得及用上。現(xiàn)在物歸原主了。“
祁明月感激地點頭，將金屬片插入裝置相應(yīng)插槽。讀數(shù)立刻穩(wěn)定下來，安全系數(shù)大幅提升。
最后的時刻到了。祁明月站在石室中央，裝置已經(jīng)啟動，散發(fā)出柔和的藍(lán)光。李瑄站在光暈之外，強忍淚水。
“記住，“祁明月最后叮囑，“如果你決定使用裝置，一定要在滿月之夜，能量最強的時候。玉佩是啟動鑰匙...“
李瑄點頭，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我會回來找你。“祁明月的聲音開始變得飄渺，身體逐漸透明，“無論要多久...“
“我等你。“李瑄終于忍不住落淚，“千年萬年，我都等?！?/p>
藍(lán)光大盛，祁明月的影像如水波般蕩漾。最后一刻，她看到李瑄沖進(jìn)光暈，在她完全消失前，輕輕一吻落在她唇上。
然后，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當(dāng)祁明月再次恢復(fù)意識時，她躺在熟悉的實驗室地板上?！巴妗把b置靜靜立在身旁，指示燈閃爍著穩(wěn)定的綠光。
窗外，21世紀(jì)的陽光明媚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