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醫療警報聲劃破病房的寧靜。李瑄在床上劇烈抽搐，監護儀上的線條瘋狂跳動。祁明月死死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傷到自己。
“鎮靜劑！快！“蘇醫生沖進房間，手中的針劑閃著冷光。
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李瑄的身體猛地一僵，然后慢慢松弛下來。她的眼睛依然大睜著，里面盛滿了純粹的恐懼。
“明月...“她嘶啞地呼喚，手指緊抓著祁明月的手腕，“我剛才...想不起你的名字了...“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祁明月的心臟。她強忍淚水，輕撫李瑄汗濕的額頭：“沒事的，只是暫時性的。蘇醫生正在想辦法?！?/p>
李瑄的目光轉向病房窗外。BJ的晨光已經灑滿窗臺，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她腦海中的某些記憶卻像指間沙一樣悄然流逝。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渭水邊...“她輕聲說，“但公主府密室的細節已經模糊了...明月，我害怕...“
祁明月吻了吻她的指尖：“我們會解決的。我保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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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里，蘇醫生將腦部掃描結果投射到大屏幕上。祁明月盯著那些彩色圖像，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輪椅扶手。
“海馬體有輕微萎縮?！疤K醫生指著其中一塊區域，“更奇怪的是這個——前額葉皮層出現了一些我從未見過的活動模式?！?/p>
祁明月調出手機最后顯示的那段信息：“'記憶保存度預計82.4%'...公主知道會發生什么?！?/p>
“你確定這段信息是玉真公主留下的？“蘇醫生遞給她一杯咖啡，“我是說，一個唐代公主怎么可能懂這些？“
“你不了解她。“祁明月轉動輪椅來到另一臺電腦前，“她花了三十年時間研究我和李瑄的通信記錄。如果說有誰能參透時空穿越的奧秘，非她莫屬。“
她調出昨晚從手機中恢復的數據碎片。大部分已經損壞，但有一段視頻文件奇跡般地保存了下來。點擊播放后，畫面跳動了幾下，然后出現了玉真公主的臉——不是通過手機攝像頭拍攝的，而像是某種全息投影。
“祁娘子，若你看到此訊...“公主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瑄兒的記憶會隨日月流逝...唯一解決之法...以血換憶...“
畫面突然扭曲，公主的影像分解成無數像素點，然后重組為一組奇怪的符號——不是漢字，更像是...
“甲骨文？“蘇醫生湊近屏幕，“這太離譜了。“
祁明月卻像被雷擊中一般僵在原地：“天啊...公主是怎么知道這個的？“
“知道什么？“
“我家祖傳的密碼。“祁明月的聲音顫抖，“我祖父是甲骨文專家，小時候他教我用甲骨文寫日記...這組符號意思是'血脈相連，記憶永存'。“
蘇醫生皺起眉頭：“所以？“
祁明月激動地轉動輪椅來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厚重的醫學辭典：“李瑄穿越時使用了公主的生命能量...她們的血脈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相連！“
她瘋狂翻動書頁，停在“造血干細胞移植“一章：“如果公主的假設正確，我的造血干細胞可能幫助重建李瑄的記憶神經網絡！“
“你瘋了嗎？“蘇醫生一把合上書本，“先不說這種理論毫無科學依據，單是造血干細胞移植就有巨大風險！更何況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值得一試。“祁明月斬釘截鐵地說。
兩人爭執間，誰也沒注意到實驗室門口那個瘦弱的身影——李瑄赤著腳站在那里，病號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肩上，眼中噙滿淚水。
“明月...“她輕聲呼喚。
祁明月猛地回頭，輪椅差點翻倒：“瑄兒！你怎么下床了？“
李瑄緩步走進實驗室，手指輕撫過各種儀器表面，最后停在祁明月的輪椅扶手上：“我醒來找不到你...害怕...“
她的目光掃過屏幕上的甲骨文和腦部掃描圖，雖然看不懂具體內容，但明白她們在討論什么。
“我的記憶...還會繼續消失，對嗎？“
祁明月握住她冰涼的手：“不會的。我們已經找到方法了?！?/p>
“代價是什么？“李瑄直視她的眼睛，“別騙我?！?/p>
實驗室陷入沉默。最終是蘇醫生開口：“理論上，祁博士的造血干細胞可能幫助你重建記憶神經網絡。但風險很大?！?/p>
“多大風險？“
“最壞情況下，你們兩個都可能...“蘇醫生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李瑄的臉色瞬間慘白。她轉向祁明月，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不行?！?/p>
“瑄兒...“
“我說不行！“李瑄突然提高音量，淚水奪眶而出，“我寧愿忘記一切，也不要你冒險！“
祁明月想反駁，卻被李瑄接下來的動作打斷——這個白發蒼蒼的唐代女子跪在她的輪椅前，將臉埋在她的膝上，肩膀劇烈抖動。
“我花了三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你...“她哽咽著說，“如果代價是失去你...我寧愿從未穿越...“
祁明月的手指穿過李瑄的白發，無言以對。蘇醫生悄悄退出實驗室，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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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醫院天臺。
李瑄坐在長椅上，望著遠處起伏的城市輪廓。經過一系列檢查和治療，她的記憶流失暫時穩定下來，但醫生們無法保證不會惡化。
“嘗嘗這個?！捌蠲髟逻f給她一杯星冰樂，“現代人最喜歡的飲品之一?！?/p>
李瑄小心地啜了一口，奶油沾在鼻尖上：“太甜了...不過好喝。“
她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享受著難得的寧靜。自從李瑄穿越過來，各種檢查和適應訓練占據了大部分時間，很少有機會這樣放松。
“今天早上...“李瑄突然開口，“我記得《長恨歌》的每一個字，卻想不起楊貴妃長什么樣子了。“
祁明月握住她的手：“記憶是很復雜的東西。有些會消失，有些會永遠留存?！?/p>
“比如？“
“比如...“祁明月思考了一下，“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吵架嗎？“
李瑄皺眉思索，然后搖頭。
“是在公主府。因為我不讓你吃太多冰淇淋，結果你鬧脾氣，說唐代女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p>
李瑄忍不住笑了：“這聽起來不像我?！?/p>
“千真萬確?！捌蠲髟乱残ζ饋?，“但第二天你就寫了一首道歉詩給我...那首詩我還記得。'冰肌玉露本無價，怎奈貪涼損柔腸。愿學嫦娥偷靈藥，與君共度百年長。'“
李瑄驚訝地看著她：“我真的寫過這樣的詩？“
“每一個字。“祁明月從輪椅側袋取出一本小冊子，“過去三十年，我把你通過手機傳給我的每一首詩都手抄下來了。“
李瑄翻開小冊子，里面是祁明月工整的字跡，記錄著上百首詩詞。有些頁面有淡淡的水痕，像是被淚水打濕過。
“這些...都是我寫的？“
“嗯。從我們相識到你六十歲生日那天?！捌蠲髟螺p聲說，“即使有一天你全忘了，我也會幫你記住。“
李瑄的眼眶濕潤了。她突然發現，雖然自己在忘記唐代的事情，但對祁明月的感情卻絲毫未減。就像深深烙印在靈魂上，超越了記憶的范疇。
“明月...“她輕聲問，“能帶我去看看現在的長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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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古城墻上，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李瑄扶著祁明月的輪椅，慢慢走在寬闊的城垛上。遠處，大雁塔的輪廓在暮色中依然清晰。
“那里...曾經是公主府的位置?！袄瞵u指著西南方向一片繁華的商業區，“現在全是高樓了?！?/p>
祁明月點點頭：“一千三百年，足夠改變一切?！?/p>
“也不盡然?！袄瞵u停下腳步，指向城墻磚縫中的一株野花，“這花唐代也有，我們叫它'忘憂草'?！?/p>
她彎腰摘下一朵小花，別在祁明月耳際。這個簡單的動作突然觸發了一連串記憶碎片——她曾在大明宮的御花園里，為祁明月戴過同樣的花。
“我想起來了...“她驚喜地說，“那天你穿著胡服，因為襦裙太復雜不會穿...“
祁明月笑著點頭：“你還嘲笑我是'不懂穿衣的海外蠻夷'。“
兩人相視而笑，夕陽為她們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這一刻，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唐代與現代的界限模糊不清。
回到酒店后，李瑄的興奮勁還沒過。她像個孩子一樣探索著房間里的各種現代化設施——能自動沖水的馬桶，一按就出熱水的淋浴，還有那個能“召喚食物“的神奇小盒子（客房服務電話）。
祁明月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為李瑄能適應現代生活而欣慰，另一方面又為那些不斷流失的記憶而憂心。她悄悄取出手機，查看蘇醫生剛發來的消息：
【甲骨文密碼有新發現。公主的信息中提到了“雙生玉佩“。速回實驗室。】
祁明月剛想回復，突然聽到浴室傳來一聲驚叫。她慌忙推著輪椅趕過去，發現李瑄站在鏡子前，臉色慘白。
“怎么了？“祁明月緊張地問。
李瑄顫抖的手指指向鏡子：“我...我剛才看到鏡子里不是我...是公主...“
祁明月立刻檢查浴室，但除了她們倆，空無一人。
“她說了什么？“
“'時機將至...雙玉合璧...'“李瑄機械地重復，“明月，我是不是瘋了？“
祁明月緊握她的手：“不，你沒瘋。“她取出頸間的玉佩，“我想公主是在提醒我們什么...關于這個?！?/p>
李瑄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脖頸，卻抓了個空——她的玉佩在穿越時消失了。
“等等...“祁明月突然想起什么，快速轉動輪椅回到臥室，從行李中取出那個已經黑屏的手機，“瑄兒，你的玉佩可能一直都在這里?！?/p>
她用力掰開手機后蓋，在電池槽里，一枚小巧的鳳凰玉佩正靜靜躺著，散發著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