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紫外線燈將祁明月的臉映成詭異的藍色。她戴著橡膠手套，小心翼翼地將手機后蓋中的鳳凰玉佩取出，放在無菌托盤上。旁邊的電子顯微鏡顯示屏上，玉佩表面的微觀結構清晰可見——無數納米級的紋路組成了復雜的圖案，像某種集成電路。
“這不可能...“蘇醫生湊近屏幕，“唐代怎么可能有納米技術？“
祁明月用鑷子翻轉玉佩，露出背面的鳳凰圖案：“除非這不是唐代的產物。“
她轉動輪椅來到另一臺設備前，將祁明月玉佩放入光譜分析儀。機器嗡嗡運轉，幾分鐘后，一組數據出現在屏幕上。
“同位素比率顯示，這塊玉至少有五千年歷史。“祁明月的聲音發緊，“比唐代早得多。“
蘇醫生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
“它們可能是某種史前文明的遺物。“祁明月輕觸自己頸間的蓮花玉佩，“公主不知怎么得到了這對玉佩，知道它們的特殊功能。“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李瑄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張宣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我又看到公主了！“她將宣紙鋪在桌上，“這次她說了很多！“
紙上是用毛筆記錄的雜亂信息，有些字句斷斷續續：“雙玉合璧...需在月圓之夜...血脈相連者...記憶可傳遞...代價是...“
最后幾個字被一團墨跡掩蓋，但最令祁明月震驚的是紙角的一個符號——與她祖父留下的甲骨文筆記中的某個標記一模一樣。
“瑄兒，公主還說了什么？“
李瑄不安地絞著手指：“她說...說這對玉佩曾是西王母所有，能溝通陰陽...明月，我覺得她不是在幫我，而是在警告什么。“
祁明月與蘇醫生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坦白：“我們找到了阻止記憶流失的方法。“
她調出電腦上的一段甲骨文翻譯：“根據公主留下的信息和我的研究，這對玉佩可以在特定條件下進行'記憶轉移'。簡單說，我可以將部分記憶共享給你。“
“代價呢？“李瑄敏銳地抓住關鍵。
蘇醫生接過話頭：“理論上，捐贈者會損失等量的記憶。但根據這個...“她指向屏幕上的一行模糊符號，“可能不止于此。“
李瑄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絕對不行！“
“瑄兒，聽我解釋...“
“沒什么好解釋的！“李瑄猛地拍桌而起，“我不會用你的記憶換我的！“
她的激動觸發了監護警報，蘇醫生連忙按住她的肩膀：“冷靜點，你的血壓...“
祁明月轉動輪椅來到李瑄面前，握住她顫抖的雙手：“不是替換，是共享。就像...把一本書復印一份，原版還在。“
“那這段甲骨文說的'血脈相連'是什么意思？“李瑄指著屏幕。
祁明月沉默了片刻：“可能需要血液交換。公主用她的生命能量送你穿越，現在我們需要建立類似的連接。“
李瑄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她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一面小銅鏡——這是她特意從西安古董市場買的，為了隨時觀察鏡中是否再次出現公主的影像。
“明月，我害怕...“她低聲說，“每次看到公主，我都感覺她在試圖警告什么。這不是幫助，而是...“
她的話被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蘇醫生接起電話，表情逐漸凝重。
“明白了，我們馬上準備。“掛斷后，她轉向兩人，“醫院來電話，李瑄的最新腦部掃描結果顯示海馬體萎縮加速。如果不盡快采取措施...“
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李瑄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失去記憶。
祁明月緊握玉佩，下定決心：“明天就是月圓之夜。我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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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酒店房間里，李瑄坐在窗邊，望著遠處逐漸升起的明月。祁明月在浴室洗漱，水聲嘩嘩作響。
銅鏡就放在床頭柜上，李瑄不時瞥它一眼，既期待又害怕再次看到公主的影像。三天來，這種“幻象“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傳遞的信息也越來越清晰。
水聲停了。不一會兒，祁明月推著輪椅出來，看到李瑄憂郁的側臉。
“在想什么？“她輕聲問。
李瑄沒有回頭：“如果我們失敗了...如果我忘了你...“
“不會的。“祁明月堅定地說，“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李瑄突然轉身，眼中噙滿淚水：“你怎么能確定？那些甲骨文、公主的警告...明月，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祁明月想反駁，卻突然語塞。確實，她所有的理論都建立在猜測之上。玉佩的原理、儀式的步驟、甚至代價的具體含義...全都是謎。
“我只知道，“她最終輕聲說，“如果不嘗試，我肯定會失去你。不是身體上的，而是記憶里的那個你。“
李瑄跪下來，將頭靠在祁明月膝上：“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年沒有在渭水邊遇見你...“
“那我的人生將毫無意義。“祁明月打斷她，手指輕撫那頭白發，“瑄兒，無論結果如何，這三十年的等待和追尋都值得。“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線。李瑄突然站起身，開始解自己的衣帶。
“瑄兒？“
“如果明天可能是終點...“李瑄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今晚我想記住一切。“
她的衣衫滑落在地，露出雖然年邁卻依然優雅的身體。祁明月的呼吸停滯了一瞬，然后慢慢從輪椅上站起來——借助假肢和床沿的支撐，她做到了這幾個月來的第一次獨立站立。
兩人在月光中相擁，像兩棵纏繞生長的古樹，每一道皺紋都記錄著歲月的故事，每一處傷痕都訴說著等待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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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祁明月先醒來，發現李瑄正安靜地注視著她。
“你記得我是誰嗎？“祁明月半開玩笑地問。
李瑄微笑著點頭：“祁明月，字清輝，海外歸來的奇女子，最愛用科學道理解釋一切...“她的笑容突然凝固，“等等...你的字是我取的嗎？還是...“
祁明月的心沉了下去。李瑄又開始出現記憶斷層。
“是你取的。“她輕聲確認，“就在我們相識的第一個月。“
李瑄的表情松弛下來：“我想起來了...因為你解釋月亮發光原理那天...“
她們相視而笑，但笑容中都帶著隱憂。時間不多了。
蘇醫生的電話打斷了這片刻的寧靜。實驗室已準備就緒，所有設備調試完畢，只等夜幕降臨和月圓時刻。
祁明月幫李瑄穿上衣服——現代服裝對唐代女子來說仍是挑戰。當李瑄笨拙地折騰牛仔褲的紐扣時，祁明月突然注意到窗外街對面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兩個穿西裝的男人正對著她們的方向指指點點。
“怎么了？“李瑄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沒什么。“祁明月拉上窗簾，“我們得小心些。最近有人在打聽你。“
李瑄皺眉：“誰？“
“一個叫'新唐科技'的組織。“祁明月壓低聲音，“蘇醫生說他們一直在研究時空理論，可能從醫院內部得到了你的信息。“
李瑄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嚴肅：“明月，我們得立刻離開這里。“
“為什么突然...“
“鏡中公主最后說的話...“李瑄的聲音發抖，“'提防新唐'。“
祁明月立刻撥通蘇醫生的電話，簡要說明了情況。十分鐘后，一輛沒有標志的白色面包車停在酒店后門，將她們秘密接走。
車上，蘇醫生遞給祁明月一份文件：“昨晚的血液檢測結果。有些異常...你的造血干細胞中有一種未知的蛋白質標記，與李瑄血液中的某種物質完美匹配。“
“什么意思？“
“理論上，這使你們成為絕佳的移植配對。“蘇醫生猶豫了一下，“但更奇怪的是...這種標記與玉佩材質的光譜分析結果相似。“
祁明月和李瑄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玉佩、血液、記憶...這一切似乎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聯系在一起。
面包車沒有開往醫院，而是駛向郊外的一棟隱蔽別墅。蘇醫生解釋說這是她朋友的私人研究所，遠離“新唐科技“的耳目。
別墅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個臨時實驗室，中央擺放著一個特制的醫療床，周圍環繞著各種監測設備。最引人注目的是床頭的一個古樸銅盆，與實驗室的現代化設備形成鮮明對比。
“按照甲骨文的描述準備的。“蘇醫生指向銅盆，“儀式需要'以血融玉，以玉載憶'。“
祁明月取出兩枚玉佩，在燈光下它們微微發光，仿佛有生命一般。鳳凰與蓮花的紋路在特定角度下竟能完美拼接，形成一幅完整的圖案。
“雙玉合璧...“李瑄輕聲感嘆。
蘇醫生開始為兩人連接監測設備：“我們需要先建立基礎生命體征，然后...“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監控屏幕上，別墅外圍的攝像頭拍到了幾輛黑色轎車正快速接近。
“他們找到我們了！“蘇醫生臉色大變。
祁明月當機立斷：“開始準備儀式，沒時間等了。“
李瑄卻拉住她的手：“明月，如果這有危險...“
“比忘記你更危險嗎？“祁明月反問。
兩人對視一秒，然后同時點頭。無論什么代價，值得一試。
蘇醫生迅速鎖好地下室的門，啟動備用電源。外面的撞擊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但實驗室內的三人已經無暇顧及。
當滿月升至天頂，透過地下室的小窗灑進一縷銀光時，祁明月和李瑄分別躺在特制醫療床的兩側，手腕被一根特制的銀針連接，兩枚玉佩浸泡在銅盆的特殊溶液中。
“準備好了嗎？“蘇醫生手指懸停在啟動按鈕上。
祁明月緊握李瑄的手：“永遠都是。“
按鈕按下的一刻，銅盆中的液體突然沸騰，兩枚玉佩發出刺目的金光。祁明月感到一陣劇痛從手腕傳遍全身，仿佛有無數信息順著血液流入心臟，再爆炸般擴散到每一個細胞。
李瑄的尖叫聲與她自己的混在一起。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祁明月似乎看到銅盆上方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不是玉真公主，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頭戴奇異冠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