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月從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背心。窗外，BJ的晨光剛剛爬上窗臺，時鐘顯示早上5:17。她下意識去摸輪椅，卻發現自己說的是：“更衣，備馬。“

字正腔圓的唐語。

“什么？“身旁的李瑄也醒了過來，揉著眼睛用現代漢語問道。

祁明月僵住了。她剛才那句話不是有意說的，而是某種本能反應——就像在夢中她還是那個初到長安的時空旅人，需要馬匹代步。

“你剛才用唐語說'備馬'。“李瑄突然也切換成了唐語，然后驚恐地捂住嘴，“等等，我為什么...自然地說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感到一陣寒意。自從記憶融合儀式過去一周，這種“語言混淆“現象越來越頻繁。更可怕的是，她們開始分不清某些記憶究竟屬于誰。

“我記得你五歲時從秋千上摔下來。“祁明月輕聲說，“右臂骨折，疼了整整一個夏天。“

李瑄瞪大眼睛：“那是我七歲的事。而且...我從沒告訴過你。“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蘇醫生的消息：【檢測結果出來了，你們的腦電波出現同步現象。方便時來醫院詳談。】

祁明月放下手機，發現李瑄正盯著她的假肢看。

“你在想什么？“她問。

“鈦合金的密度是4.5g/cm3，比鋼輕但強度相當。“李瑄脫口而出，然后自己也愣住了，“我...我怎么知道這個？“

祁明月的心沉了下去。這正是她為假肢選材時的考量，一段純屬個人的記憶。融合正在加速，而且遠比她們想象的深入。

“我們需要找到西王母。“她下定決心，“只有她了解玉佩的全部秘密。“

李瑄點頭，突然走向房間角落的筆記本電腦，動作熟練地開機、輸入密碼、調出地圖軟件——這些現代科技操作她本不該如此熟悉。

“昆侖山。“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流暢滑動，放大一處山脈地形，“玉佩的光譜分析顯示玉石來自這一帶。而且...“她調出一張圖片，是祁明月祖父的考古筆記，“你祖父五十年前在這里發現過'女神祭壇'。“

祁明月震驚地看著她：“這些資料我昨晚才收集，還沒給你看過。“

兩人沉默良久，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恐懼：她們的記憶和技能正在融合，漸漸模糊了“祁明月“與“李瑄“的界限，形成某種“第三人格“。

“我們得抓緊時間。“祁明月轉動輪椅來到衣柜前，“今天就出發去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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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脈的寒風像刀子般鋒利。祁明月裹緊羽絨服，看著輪椅在雪地上留下的轍痕。這輛特制全地形輪椅是蘇醫生幫忙弄到的，但在這海拔四千米的山區，電池消耗速度快得驚人。

“前面就是祖父筆記中提到的山谷。“她指向兩座雪峰之間的隘口。

李瑄點點頭，白發在風中飛舞。自從記憶融合后，她變得異常安靜，時常陷入沉思。祁明月能感覺到她在擔憂什么，但那部分情緒被刻意屏蔽了——她們之間的連接似乎也開始出現“隱私區“。

“有人跟蹤我們。“李瑄突然低聲說，眼睛依然看著前方，“從機場就開始了。不是新唐科技的人。“

祁明月沒有回頭，但肌肉瞬間繃緊：“你怎么確定？“

“氣味。“李瑄的鼻子微微抽動，“那些人身上有某種香料味...像古廟里的藏香。“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側面巖石后閃出，攔在她們面前。那是個身著藏袍的老者，皺紋縱橫的臉上有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他手腕上戴著一只玉鐲，材質與她們的玉佩如出一轍。

“祁博士，李娘子。“老者的唐語帶著古怪的口音，“昆侖會恭候多時了。“

祁明月下意識地摸向輪椅暗格里的電擊器：“昆侖會？“

“守護西王母遺跡三千年了。“老者微笑，“我們知道雙玉會選擇宿主。請隨我來，時間不多了。“

李瑄上前一步：“憑什么相信你？“

老者不答，只是舉起玉鐲。在陽光下，鐲子內部浮現出細密的紋路，與她們玉佩的紋路完美銜接。

“三玉本是一體。“老者轉身走向山谷，“若想阻止記憶融合導致的意識消散，就跟我來。“

祁明月與李瑄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是個陷阱？還是真正的轉機？最終，對答案的渴望壓倒了一切。她們跟著老者向雪山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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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盡頭是一處半圓形的石臺，明顯是人工建造的。祁明月一眼就認出這是西周早期的建筑風格，但保存之完好令人震驚。石臺中央有個凹槽，形狀恰好能容納三枚玉佩。

“你們不是第一對'雙玉宿主'。“老者示意她們靠近，“歷史上曾有七對嘗試融合，都失敗了。“

“失敗會怎樣？“李瑄警惕地問。

“意識消散，肉身成為空殼。“老者的目光掃過兩人，“像你們現在這樣的癥狀，已經是末期表現。“

祁明月感到一陣眩暈。她想起這幾天越來越頻繁的記憶混淆，有時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誰。難道這就是融合失敗的先兆？

“西王母在哪里？“她急切地問。

老者指向石臺后方的一個洞穴：“圣地深處。但只有'雙魂一體'者才能進入。“

李瑄突然拉住祁明月的手：“等等。他在說謊。“

“什么？“

“他的玉鐲...“李瑄瞇起眼睛，“紋路是反的。這不是第三枚玉佩，而是仿制品。“

老者臉色驟變，猛地后退幾步。與此同時，十幾個同樣裝束的人從四周巖石后現身，手中拿著各種古怪的器械。

“聰明的丫頭。“老者冷笑，“不錯，昆侖會守護的不是西王母，而是她的禁忌。三玉齊聚會打開'天門'，釋放不該存在于世的力量。“

他做了個手勢，那些人迅速包圍上來：“交出玉佩，我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點。“

祁明月迅速評估局勢——輪椅電池只剩30%，地形不利，敵眾我寡。但李瑄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明月，“她突然用唐語快速說道，“記得我們在終南山遇險那次嗎？“

祁明月立刻會意。那是她們初識不久的經歷，被山匪圍困時，祁明月用隨身化學試劑制造了煙霧彈脫身。現在她們沒有化學試劑，但是...

“電池過載。“她低聲回應，手指悄悄移到輪椅控制面板上。

李瑄微不可察地點頭，突然用藏語對老者喊道：“你們褻瀆圣地，不怕西王母降罪嗎？“

趁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間，祁明月將輪椅動力調到最大，同時按下緊急脫扣——電池組被她猛地拋向石臺凹槽，而輪椅則借反沖力急速后退。

“趴下！“她大喊。

李瑄早已一個翻滾躲到巖石后。電池組精準落入凹槽，過載的電流與特殊石材發生反應，爆發出刺目的藍光和震耳欲聾的轟鳴。

當光芒散去，昆侖會的人倒了一地，老者則不知所蹤。石臺中央的凹槽被炸開一個大洞，露出向下的階梯。

“這就是...圣地？“李瑄攙扶起祁明月，兩人共用一個備用輪椅。

祁明月檢查了一下洞口：“人工開鑿的，至少有五千年歷史。看這工藝...不像人類所為。“

她們謹慎地沿著階梯下行，墻壁上逐漸浮現出熒光壁畫——描繪的是一位頭戴玉冠的女子賜予人類各種知識，然后失望地看著他們將其用于戰爭。

“西王母...“李瑄輕觸壁畫，手指沾上熒光粉末，“她真的存在過。“

階梯盡頭是一個圓形石室，中央懸浮著三枚玉佩——除了她們的兩枚，還有一枚龍紋的。三玉形成一個完美的三角形，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緩緩旋轉。

石室墻壁上刻滿了甲骨文，祁明月借助輪椅上的照明設備仔細辨認：“'雙魂一體者將開啟天門'...等等！“

她突然顫抖著從背包里取出祖父的筆記本，翻到某一頁——上面的文字與墻上的甲骨文完全一致，連筆劃粗細都分毫不差。

“這不可能...“祁明月的聲音發抖，“祖父五十年前就來過這里，而且...他預知了一切。“

李瑄走近懸浮的玉佩，突然身體一僵：“明月，我聽到...歌聲。“

祁明月也聽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優美旋律，似乎直接傳入腦海。同時，三枚玉佩開始加速旋轉，光芒越來越強。

“它認得我們。“李瑄像是被催眠般向玉佩走去，“它在等我們...“

祁明月想阻止她，卻發現自己也被那歌聲吸引，不自覺地推動輪椅向前。當她們同時伸手觸碰各自的玉佩時，整個石室突然劇烈震動，墻壁上的甲骨文一個個亮起藍光。

一個全息影像在三玉中央形成——正是那位頭戴玉冠的女子，西王母。她的嘴唇未動，聲音卻直接在兩人腦海中響起：

【雙魂已成一體，天門即將開啟。選擇吧，孩子們——合二為一獲得永生，或分離兩界永不相見。】

“什么意思？“祁明月喊道，“什么選擇？“

影像沒有回答，只是展開雙臂。石室頂部突然變得透明，露出浩瀚星空——但不是現在的星空，而是一千三百年前的唐代星圖。

李瑄突然抓住祁明月的手：“我明白了...西王母不是要幫我們分開，而是...“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老者帶著更多人手沖進石室，看到懸浮的玉佩和星圖，臉色大變。

“阻止她們！“他怒吼，“不能打開天門！“

祁明月和李瑄對視一眼，瞬間達成默契。她們同時握緊玉佩，向彼此靠攏——

一陣比太陽還耀眼的光芒爆發，吞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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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祁明月再次恢復意識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中，沒有輪椅，沒有假肢，身體完整如初。李瑄就在對面，也是年輕時的模樣。

“這是...哪里？“李瑄環顧四周。

“意識空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回答。玉真公主的影像出現在她們面前，但氣質完全不同——更加威嚴，更加...古老。

“公主？“李瑄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完全是。“影像微笑，“我是西王母的一縷分神，借玉真之形顯化。三千年了，終于等到合格的宿主。“

祁明月警覺地將李瑄護在身后：“什么宿主？“

“天門守護者。“西王母指向虛空，那里浮現出兩個光球，一個代表現代，一個代表唐代，“雙玉本是我的信物，能連接兩界。但每次開啟都需要代價——一對真心相愛之人的記憶與人格。“

“所以之前的七對都...“李瑄臉色蒼白。

“融合失敗，成為行尸走肉。“西王母點頭，“但你們不同。你們的連接比任何前人都要深。“

祁明月突然明白了一切：“祖父...不是偶然發現這里的。他是上一個嘗試者，對不對？“

西王母微笑：“聰明。他選擇了分離，回到現代后終生研究如何破解這個困局。直到發現你——他的孫女，可能成為完美的宿主。“

“現在輪到我們選擇？“李瑄握緊祁明月的手，“融合或分離？“

“合二為一，你們將獲得永生，作為天門守護者。“西王母的聲音帶著誘惑，“分離，則各自回到原本的時代，永遠忘記對方。“

祁明月看向李瑄，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答案。

“我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