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開學,梧桐葉尚青黃。徐元溪抱著練習冊躲在樓梯間,目光穿過窗戶,落在馮成爍身上。陽光切割著他的側臉,也映亮了他腕上那條銀色手鏈一那是她偷偷塞給他的生日禮物,他竟戴著。
“徐元溪,又在看馮成爍?”時秋蘭的突然一拍,練習冊嘩啦散落。一本砸中馮成爍的皮鞋。
他轉身,神色淡漠地撿起本子遞來:“下次小心點。”
指尖相觸的瞬間,徐元溪如遭電擊般縮手,心跳擂鼓。他卻已轉回身繼續講題,仿佛無事發生。她盯著他后頸那顆淺褐色的痣,想起高二運動會他跑完三千米,汗水滑過痣痕,她遞水時指尖都在顫。
那時,他偶爾的注視、繞路買的冰汽水、借橡皮時殘留的體溫,都被她解讀為喜歡的證據。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不過是他在模仿另一個人的習慣時,無意灑下的碎片。
晚自習的轉折來得突兀。馮成爍敲響她的桌子,遞來一包草莓硬糖:“聽說你喜歡?
驚喜噎在喉間。后來她才從時秋蘭口中得知,這糖是隔壁班轉學去BJ的蘇晚晴的最愛,也是馮成爍高一便暗戀的女孩。那晚他眼中深邃的悵然,她只當是深情,卻不知自己成了鏡中人。
平安夜的天臺,他遞來蘋果:“徐元溪,我們試試吧。”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沒看見他身后藏著另一個、包裝紙顏色不同、本屬于蘇晚晴的蘋果。
三個月的戀情像杯冰鎮汽水,初嘗甜爽,氣泡炸裂后只余寡淡。分手也在天臺,他避開她的目光:“元溪,我們不合適。”她追問,他只望著遠處操場低語:“可能....一開始就錯了。”
多年后的同學聚會,醉話揭開了謎底:“馮成爍總說你低頭做題的樣子,像蘇晚晴。”
這個字如細針,在心尖蟄伏三年。直到醫學院實驗室的消毒水味里,咖啡香氣讓她猛地想起,那包草莓糖的包裝紙上,印著蘇晚晴最愛的樂隊圖案一而她曾傻傻地將糖紙珍藏。
那個分手的冬日,馮成爍轉身離去,腕上手鏈悄然滑落,他未回頭。徐元溪蹲下拾起,鏈扣上“W.Q”(蘇晚晴)的刻痕刺入眼底。原來她連替身都做得倉促,連他隨手戴的飾物,都刻著別人的烙印。
梧桐葉終落盡。徐元溪踩著枯葉離開,口袋里半顆未化的草莓糖早已失了甜味,只剩堅硬的殼,硌得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