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雅再次聯(lián)系袁信,是在三個月后。她在電話里聲音帶著哭腔,說舞團排練時崴了腳,需要醫(yī)大最新的運動損傷康復資料。袁信連夜查文獻、整理筆記,甚至托關系拿到了附屬醫(yī)院的內部診療方案,周末坐了兩小時公交送到她的宿舍樓下。
徐元溪是在系樓公告欄看到的。那里貼著方清雅舞團的演出海報,她穿著紅舞鞋踮腳旋轉的樣子,和袁信手機里存著的高中合照幾乎重疊。旁邊路過的女生嘰嘰喳喳:“聽說方首席最近跟張少走得很近,哪還記得我們醫(yī)科大學的學霸學長?”
真正的轉折發(fā)生在元旦。袁信給方清雅發(fā)新年祝福,她一直沒回。直到三天后,他在朋友圈看見她曬出的跨年照片,背景是五星級酒店的旋轉樓梯,身邊站著的陌生男人戴著和她同款的情侶表。而那天晚上,袁信還守在電腦前,幫她整理著最新的芭蕾舞者傷病防護指南。
“阿信,最近忙著排練,沒時間看手機。”方清雅一周后打來電話,語氣輕快得像沒事人,“對了,你上次給的資料挺有用的,”
袁信握著電話,聽著聽筒里傳來的背景音——是水晶杯碰撞的輕響,和男人的低笑。他忽然想起高中時,方清雅說想要一支限量版的鞋子,他省了半個月伙食費買來,她卻轉手送給了別人,理由是「阿信送的太普通了」。
原來有些東西從未改變。他喜歡的從來不是舞臺上光芒萬丈的首席,而是高一那年,在圖書館偷偷給他塞紙條、說「一起考去省城」的女孩。當方清雅的自私透過電話線清晰傳來時,那層包裹了多年的白月光濾鏡,終于寸寸碎裂。
他刪掉了方清雅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包括那張珍藏多年的高中合照。周末去圖書館時,習慣性走到徐元溪常坐的角落,卻發(fā)現(xiàn)她換了位置,正趴在桌上畫護理流程圖,陽光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學妹”袁信走過去,把茉莉綠茶放在她桌邊,
徐元溪抬起頭,眼里有驚訝。她注意到他袖口的紐扣掉了一顆,是上次幫她搬實驗器材時刮掉的,而他手腕上,那道曾若隱若現(xiàn)的戒指白痕,已經徹底消失了。
她遲疑著開口,“你好像……瘦了點。”
袁信笑了笑,沒說方清雅的事,只是指了指她畫錯的血管走向:“這里應該是橈動脈,不是尺動脈。”
徐元溪看著他低頭改圖的側臉,忽然發(fā)現(xiàn),袁信的睫毛比方清雅的舞臺假睫毛更長,在眼瞼下投出扇形的影。她想,或許有些人的溫柔,不是批量生產的糖霜,也不是轉瞬即逝的汽水氣泡,而是需要時間慢慢打磨的白檀木,在歲月里悄悄沉淀出獨一無二的紋理。只是此刻的他們,都還不知道,這褪色的紅舞鞋背后,白大褂的溫差正在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