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信沒再追問。他蹲下身,從白大褂內側口袋掏出個絲絨布包,邊角磨得泛白,像被反復摩挲過千百遍。展開時,一股干燥的茉莉香混著舊書頁氣息涌出來,里面躺著片壓平的茉莉干花——花瓣邊緣已呈淺褐,卻仍倔強地保持著盛放的姿態,夾在一張泛黃的便簽紙里。
“大一那年圖書館閉館,‘’他指尖撫過花瓣蜷曲的脈絡,聲音低得像落雪,“你趴在解剖圖譜上睡著,睫毛在書頁投下的影子,剛好落在梨狀肌的位置。”他翻轉便簽,背面用鉛筆寫著極小的字:「徐元溪的茉莉香,比標本室的甲醛好聞。」那是他當年偷偷記下的隨筆,筆跡青澀卻認真。
便簽紙的正面是徐元溪的字跡,寫著「梨狀肌綜合征護理要點」,角落畫著個癟嘴的小熊,旁邊用紅筆打了個叉。袁信指尖劃過那個叉,唇角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你總說茉莉能提神,每次背書都在便簽上滴兩滴茉莉精油。有次風把便簽吹到我腳邊,我撿起來時,精油還沾在指腹上。”
聲控燈突然暗下來,黑暗中只有他手腕手表的熒光指針在跳動。徐元溪能聞到他指尖殘留的、若有似無的茉莉香,那是她大學時常用的精油味道。他把布包塞進她手里,絲絨的觸感像他此刻的語氣般柔軟:“后來我去買同牌子的精油,老板說這味道太淡,很少有人買。”
“可我覺得,”他的手輕輕覆在她握布包的手背上,指腹擦過她因長期戴手套而磨出的薄繭,“這是全世界最特別的味道。”黑暗中,他的聲音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是你對著骷髏模型嘆氣時,發間飄來的若有似無;是你熬夜刷題時,偷偷在桌角點的香薰;是你把三塊錢茉莉蜜茶喝出儀式感的樣子。”
遠處傳來電梯抵達的「叮」聲,袁信卻沒有松手,只是在她耳邊輕輕說:“徐元溪,我收藏的從來不是茉莉香,是每個有你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