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嗎？”她終于抬起頭，聲音抖得厲害，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滿了卿玥的身影，盛滿了擔憂和一種幾乎要碎裂的脆弱。

卿玥完全忘了疼，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明喻，仿佛不認識她了。這是明喻？那個總是躲在門后、窗簾后、書本后的明喻？她為自己沖出來，用那樣冷的眼神去瞪一個大人，現在又這樣擔心地看著自己？

“不疼！”卿玥連忙搖頭，咧開嘴想笑，卻因為手臂的刺痛抽了口氣，“嘶…真的不疼！你看！”她還試圖揮動受傷的手臂，被明喻一把按住。

“別動！”明喻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她慌亂地在自己口袋里摸索，掏出一條干凈的手帕——那是她隨身帶著，用來墊書或者擦植物葉子的。她極其小心、笨拙地用那條帶著淡淡植物清香的柔軟手帕，輕輕覆蓋在卿玥的傷口上，試圖阻止那礙眼的血珠。

她的動作很輕，指尖冰涼，還在微微發抖。她低著頭，專注地看著那塊被血微微染紅的手帕，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不安地顫動。

卿玥低頭看著明喻的發頂，看著她專注又笨拙的動作，心里像被溫熱的潮水一下子漲滿了。她忘了地上的花，忘了剛才的爭執，只覺得眼前這個為自己緊張、為自己處理傷口的明喻，比世界上最珍貴的玫瑰都要耀眼。

“明喻…”卿玥小聲地、帶著點鼻音叫她。

明喻抬起頭，眼眶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謝謝你呀?！鼻浍h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明亮，帶著點傻氣，“你剛才…好厲害！”

明喻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再看看自己按在她傷口上的手帕，蒼白的臉頰慢慢、慢慢地浮起一層極淡的紅暈。她沒有說話，只是更小心地按緊了手帕，然后，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輕“嗯”了一下。

那朵被丟棄的白玫瑰靜靜地躺在塵土里，無人問津。但就在這一刻，另一朵更珍貴的、名為“友誼”的花苞，在經歷了碰撞、風雨和一次小小的“流血”后，在兩個女孩的心間，悄然綻放了第一片花瓣。

“滴答滴答—”雨落在地上，那些雨點化作煙花綻放在此刻，明喻笑了笑說:“你看，老天在為我們放煙花呢!”

滴答滴答——“雨點打在窗欞上，下了很久。像極了五年前那個下午。明喻望著鏡中的自己，金色麻花辮垂在肩頭，天藍色連衣裙的褶皺都被她整理得一絲不茍。

“還記得嗎？“卿玥突然湊近，橙色發箍下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時候你說雨點是老天在放煙花?！八焓直葎澲艾F在想想好傻啊。“

明喻輕輕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裙角：“不傻。“聲音還是那么輕，卻多了幾分堅定。她望向窗外，雨幕中隱約可見她們小時候常去的秋千，如今已經銹跡斑斑。

卿玥突然從后面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喂，你說要是小時候的我看見現在的我們，會不會嚇一跳？“

鏡子里，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明喻看著卿玥映在鏡中的笑臉，忽然發現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自己已經能這樣自然地接受她的擁抱了。她微微勾起嘴角，伸手覆在卿玥的手背上。

“會?！八p聲說，“但一定會很開心?！坝曷暆u大，將她們的倒影模糊在氤氳的鏡面上，就像那些被雨水沖刷的舊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