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大哥哥!”向桃花見狀也著急了,搖了搖他的身體都沒叫醒他,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還好,還有氣……
向桃花這才松了口氣,撿起一旁的藥瓶,往里面瞧了瞧,已經(jīng)一干二凈,一點藥粉都沒有了。
向桃花又撐起身體,強撐著用那只傷腳點地,步履蹣跚地挪到黑馬旁邊,每挪動一步,腳踝都像被燒紅的鐵鉗夾住,疼得她眼前發(fā)黑,冷汗瞬間浸濕了額發(fā)。
向桃花靠在馬身上喘息片刻,才踮著腳,費力地解開馬鞍旁的包裹搭扣。
包裹剛掀開一角,一抹溫潤奪目的光華便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顆碩大渾圓的珍珠,靜靜地躺在包裹的最上層,在熹微的晨光下流轉(zhuǎn)著幽微的光澤。
她心下一顫,有些五味陳雜。她不知道爹娘的死是否和江沉有關(guān),但是江沉卻幾次救她……
向桃花不再多想,無視那顆珍珠,在包裹里翻找著。衣物、干糧、火折子……她翻遍了每一個角落。沒有,什么都沒有!除了那個已經(jīng)空了的藥瓶,再沒有任何看起來像藥一樣的東西。
難道……他把所有的藥,都用在了我身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沉重的愧疚涌上心頭。她猛地回頭,望向河邊的江沉。
“這可怎么辦,他,他會不會就這么死掉啊……”恐懼感瞬間蓋過所有情緒,她好怕江沉就這么死掉,只留下她孤零零一人。
這個念頭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喘不過氣。大顆大顆滾燙的淚珠洶涌地沖出眼眶,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江沉染血的衣襟上。
她狠狠用手背抹去淚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想起剛才江沉是如何為她處理傷口的,便想著至少也幫他包扎一下傷口,就算能止住血也是好的。
她跪坐在江沉身邊,雙手不住的發(fā)顫,伸向他的衣襟。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扯開那被血跡斑斑的衣服。隨著布料的剝離,小麥色的皮膚暴露在微涼的晨光下。
這景象讓向桃花呼吸一窒,動作猛地僵住!一股強烈的羞恥感襲來。她可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就這樣扒一個男子的衣服未免太羞恥了些……
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因為這么一點小家子氣的羞恥心,讓江沉死了她才更是會愧疚一輩子。
她便心一橫,扒開江沉的衣服,一片觸目驚心的景象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她眼前。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胸膛,更像是一塊被反復(fù)蹂躪、踐踏過的土地!縱橫交錯的傷疤如同扭曲的蜈蚣,爬滿了他整個胸腹,舊的暗紅發(fā)黑,深深嵌入皮肉;而此刻,那些勉強結(jié)痂的舊傷幾乎盡數(shù)撕裂開來向外滲著暗紅的血液!
向桃花看著那片慘不忍睹、幾乎沒有一絲完好的胸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她家中是開武館的,知道練武之人磕磕碰碰、跌打損傷在所難免,爹爹和那些師兄弟們身上也常有青紫淤痕或刀劍劃傷。
但眼前這景象……這哪里是尋常的“受傷”?這分明是將身體當(dāng)成了磨刀石!究竟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才會有這樣的傷疤啊……
現(xiàn)在不是探究的時候!她猛地甩甩頭,仿佛要將那些駭人的念頭甩出去。
她抓起一旁的棉布,毫不猶豫地用牙齒咬住一端,雙手配合著用力,“嗤啦”一聲將其撕扯成幾條長短不一的布帶。
然后,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將其中一條覆蓋在江沉胸前那片滲血最嚴(yán)重的地方。布條剛覆上,就被迅速染紅了一片。
然而,新的難題來了——江沉昏迷著,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將他扶起來纏繞布條?她嘗試著去推他的肩膀,卻感覺如同在撼動一座小山,紋絲不動。
正犯難的時候,江沉竟醒了過來。
“大哥哥,你,你還好么?”向桃花見他醒來,總算松了口氣,但隨即想起自己方才扒開他衣服的舉動,臉頰“騰”地一下燒得通紅,連耳根都染上了緋色。她連忙垂下眼簾,盯著地上的草葉,像是在找尋什么一般。
他微微側(cè)頭,看到自己敞開的衣襟和覆蓋其上的布條,瞬間明白了向桃花的意圖。一絲不易察覺的赧然迅速掠過他慘白的臉,他下意識地將視線瞥向旁邊清澈的河水,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隨后輕聲咳嗽了一下,說道:“謝謝你。”
向桃花又回過頭看他,說道:“你也救了我好幾次了……我還是幫你包扎一下吧……”
向桃花不敢看他赤裸的上身,低著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布條,從他腋下繞過,一圈一圈仔細地纏繞。她的動作雖然生澀笨拙,卻異常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沉默而微妙的氛圍,只有布條摩擦的細微聲響和彼此壓抑的呼吸聲。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血腥氣,卻又奇異地混合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暖意。
江沉將衣服穿好,又重新打了干凈的水,兩人便又重新上馬出發(fā),找了最近的城鎮(zhèn)落腳。兩人傷勢不輕,都得休息一下才好趕路。
江沉畢竟是自幼習(xí)武、筋骨強健之人,加上深厚內(nèi)功底子,一夜調(diào)息休養(yǎng),已經(jīng)恢復(fù)大半。天剛蒙蒙亮,他便起身,去客棧樓下買了些清粥小菜,親自端著來到向桃花的房門外。
只是敲了幾下門卻無人回應(yīng)。
江沉怕是有什么不測,便用力撞開門,闖了進去,發(fā)現(xiàn)只見向桃花蜷縮在床榻內(nèi)側(cè),身上胡亂蓋著薄被,身體卻在不自覺地微微發(fā)抖。
“向姑娘!向姑娘!”
他連喚幾聲,床上的向桃花卻毫無反應(yīng),只是發(fā)出急促而淺薄的呼吸聲,眉頭痛苦地緊鎖著。
江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輕輕覆上向桃花的額頭,指尖傳來的溫度灼燙得驚人!定是腳踝上的傷處發(fā)炎導(dǎo)致的。
他竟疏忽至此!她只是個不會武功的小姑娘,受這么重的傷怎么可能像他一樣上點藥就會好!
江沉二話不說,將向桃花打橫抱起,便直奔最近的醫(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