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千念扭頭看了一圈，周圍都沒有看到有什么熟悉的人。那這股熟悉的氣息是誰的呢？

她還沒有思考出來，腿就已經跟著潛意識帶著她來到了人群后面。其實那塊地已經被圍起來了，她看不到具體情況。

這條路并不寬敞。

那輛車正好擋在路中間，被一塊巨大的不規則的石頭砸中，正好砸在車子正中間。車上一共載了三個乘客，均已死亡。這是她聽來的，前面她沒有擠過去看。

她身旁還有一連串追尾的車輛，有兩輛看起來好像有點報廢了，車主站在車旁罵罵咧咧。

本就不寬敞的一條山道因為這兩趟事故顯得更加窄小。

楝千念不想聽罵娘，準備轉身回車上去。可能是因為這塊地區是事故多發地區，給她的感覺很像是那個讓她做噩夢的客戶的房子。

意識到這點的楝千念猛然怔住。她之前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有了這個突破點，楝千念瞬間聯想起來之前在那個客戶家里發生過的一系列事件。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楝千念不得不承認，她好像真的被人盯上了。那個客戶絕對是有問題的。

楝千念現在身體倒是沒有之前那么難受，但是被人盯上還差點讓人做了局這件事情讓她心里有些膈應，連帶著現在她也不想在這里多待。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她又看到了那條蛇。

那蛇立著上身，就在事故發生地一旁的山上，蛇頭微微低垂，像是在觀察那輛出了事故的車。然后它側頭，像是跟什么在交談。緊接著，那輛已經被群眾判定沒有人活著的車里響起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是一個女人的呻吟。

此時正好救護車趕到，警車也跟在身后呼嘯而來。

沒有人想到那輛車里居然還有一個孕婦。更沒有人想到那輛車里的孕婦還活著。

醫護人員把她抬上救護車的一瞬，楝千念看見那個孕婦的腦袋凹進去一個大坑，整個右臂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彎曲著，右胸腔深深地陷下去，血浸滿了衣物，但腹部卻是完好的。

楝千念猜測，不出意外的話小孩馬上就會在車上出生。

果然不出幾分鐘，救護車還沒來得及開走，車里就響起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啼哭聲傳出的同時，那個孕婦斷氣了。

這次不是楝千念猜測的，是她看到的。她看到車里像是出來了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朝著一旁的山飛過去，落在那條蛇的身邊。

楝千念納罕，在手心飛快的掐算。果不其然，這個小孩早年統攝三光，刑克父母。雖然中年大限象，但好歹不是胎死腹中。

只是逢中年大限的時候，除非有大機緣大善人指點，否則根本躲不過那關。她微微瞇起眼睛，心里莫名有些悲慟。這個母親要是知道自己臨終時苦求回來生下的小孩日后的生活艱苦，中年喪命，她還會選擇生下他嗎?

楝千念不知道。

那位媽媽也不知道。

但是她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幸福的吧？哪位母親不希望孩子是幸福的呢？

這種沖擊性很強的感情觸動讓楝千念對這個世界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感受。

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松動了，惹得她鼻子涌上來一股酸麻勁，沒忍住吸了吸鼻子。

轉身的時候她和蛇再次四目相對。這次它的身邊已經沒有那個影子了。

方緣安安靜地站在她斜后方沒有吭聲，只是默默觀察她。他看不到蛇，也再次錯過了他手里的貓看到蛇后身上炸毛炸的像個呲毛球。

楝千念并不怕蛇，也不覺得大蛇有什么可怕。她總覺得這條大蛇身上有她熟悉的人的影子，但是說是哪個熟悉的人，楝千念不知道。因為她活了二十來年，除了親人之外身邊并沒有什么熟悉的人。就是這個點，最近一段時間頻繁出現，讓她感到奇怪。

先是方緣安，又是龍華寺的主持，還有天元廟的見青，現在又多了一條蛇……他們對于楝千念來說全都是陌生的，這段時間的經歷對于楝千念來說也是陌生的。可在這么多陌生的事物里，楝千念居然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溫暖。

她想自己可能是因為睡眠不足精神狀態有些堪憂了，現在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她此刻看著山上那個體型有些過于龐大的蛇，默默猜測自己可能還沒有它一半高。

見青見到楝千念，顯然是非常欣喜。來之前見青推測方緣安已經載著楝千念下山了，不說到家了也差不多快了。他朝著楝千念微微低頭，把腦袋搭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活脫脫像個小狗一樣。

這在楝千念的眼睛里是在撒嬌。楝千念朝它招了招手，大蛇扭捏了好一陣，像是糾結，又像是羞澀。但總之還是過來了，就是扭得好像小媳婦出嫁一樣含羞帶怯。

見青的原型在山上的時候看著很大，下來的時候他就縮成了小小的一條，非常自來熟的攀上了楝千念的腿，順著腿又攀緣而上。蛇身繞著她轉了一圈，蛇尾勾住了她的腰身，蛇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楝千念沒想到它真的會過來，她摸了摸它的頭，能感受到一點蛇的體溫，是溫涼的，并不寒冷。蛇的鱗片是真皮的，帶著一點很輕微的粗糙，勾的楝千念心里發癢。

方緣安看不到蛇，所以他只能看到楝千念朝著一個方向招了招手，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動了。過了好一陣子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莫名其妙的隔空揉了揉肚子，又站了一會朝著虛空擺了擺手才回來。

方緣安習慣性瞇眼，心下開始思考：難不成她真的能看到什么自己看不到的東西？不會是在朝著剛剛死去的人的亡魂招手吧？！那個亡魂就那么水靈靈的過來又摟又抱？也不對啊，摸肚子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和生產有關？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難以自拔，也就沒有低頭看自己懷里那只狀態萎靡的貓。

方緣安懷里的貓:上廁所被看光也就算了……炸毛炸的精疲力盡，一滴都沒有了。

“想啥呢，走啦。等會前面就疏通開了，咱快回去，準備下山回家。”

擼完蛇的楝千念心情愉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