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也得能先進宮才能搭上這條線。
如今最要緊的是，在云府站穩腳跟。
和云程的三言兩語，只是吊著他的胃口，時間長了，云程也不是好糊弄的。
她若要參與女官選拔，不只是自己的事，還得整個云府都把她當成希望。
要讓云府離不開她，指望她，將她捧上那高臺。
而自己用來忽悠云程、如誘餌一般扔出的沈公子，就是她最好的梯子。
太師傅，云憬對他家簡直不要太了如指掌。
她那便宜兒子的心腹，可以說，自己的死，恐怕也跟太師府脫不了干系。
若能搭上這條線，不但可以在云府提高地位，更可能借沈公子之勢探聽宮中動向，為女官之路鋪路。
她想明白這一點，便不再耽擱。
“蘭香，”她忽然回頭喚道。
蘭香剛從清景閣追出來，臉色仍驚魂未定：“小姐？怎么了？”
“陪我去一趟李夫人那邊。”
“啊？”蘭香下意識就想攔住，“小姐，您剛才不是才…”
“才與她鬧過不快？”云憬挑眉，面上笑意卻淡得讓人心生寒意，“我若在意這點不快，倒顯得我心胸狹窄。”
蘭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根本就不是這意思啊！神情躊躇，“可…李夫人若記仇，怕是不太好相處。”
“就是因為好奇這一點。”云憬道，“我才要親自去一趟。”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李夫人這會兒還大度地遣人來送禮，分明是在下場和棋，示意我退讓。我作為一個女兒，當然要去哄哄母親了。”
“小姐……”蘭香咬唇，小聲道，“奴婢怕您惹禍。”
“禍？”云憬輕笑，眉眼溫和下來，“這清景閣的人啊，還真都被她嚇得像病貓似的。”
她語氣輕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鎮定。
“小姐！禍從口出。”
云憬根本不在意，只是搓了搓腰上絲帶。
“李夫人既然愿意為我這點不敬低頭示好，那我若不去謝禮，豈非是不懂事？”
她說完，攏了攏衣袖，神情已然收斂。
蘭香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好快步跟上。
她們一路穿過二門，往正院方向去，途經花廊。
而在正院內室里，李夫人正坐在軟榻上，悠然地端著茶盞。
她穿一襲淡黃妝花對襟衣袍，耳邊佩著瑩白玉珠，神情淡定從容，一如既往的溫婉大度。
手邊的香爐里，檀香裊裊而上。
她側耳聽著侍女回話。
“三小姐已經到了？”
“是。”那名侍女小聲道，“說是來謝禮。”
李夫人笑了一聲，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果然來了。”她喃喃，唇角微勾，“這個丫頭啊，倒比從前精明多了。”
她放下茶盞，吩咐：“去，備茶，換那罐去年新進的碧螺春。”
“是。”
李夫人輕輕撥了撥膝上的帕子，抬眸望向門口，眼神里多了幾分戲謔。
這孩子，比她想象中更有趣一些。
片刻后，門口傳來腳步聲。
云憬進門時，換了副面孔，面上神色極是惶然，目光躲閃，腳步輕緩。
她先是福身行禮，聲音帶著一絲顫意：“憬兒給母親請安。”
李夫人含笑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幾息，忽而笑著道：“這是做什么？你平日最是懂事，今日來得這般小心翼翼，倒叫我心里不安了。”
云憬面上露出一絲苦笑，抬眼望了望李夫人，像是鼓了很大勇氣才開口：
“是我昨日魯莽沖撞，讓母親受了責罰，父親動了怒氣，今早一早便不在院中。我心中實在難安，又得了夫人送來的藥材與錦緞，便想著，無論如何，也得親自來謝恩。”
“哦？”李夫人輕輕挑眉，語氣不緊不慢，“你既知我動怒，為何還敢來？”
云憬一怔，眼神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慌張，然后撲通一聲跪下。
“正因心里惶恐，才更不能不來。母親若怨我，我認打認罰，可若是因此連累母親，我實在于心不安。”
很明顯，云憬的意思是，自己是不想嫁給那張侍郎才頂撞她，但是清楚自己以后在云府還要仰仗著李夫人的鼻息。
李夫人看著她，輕輕將茶盞放下，半晌，笑了：“起來罷。既然知道后悔，也算有心。”
云憬起身時手還在發抖，袖子微微拂過衣角，看上去確實惶惶不安。
她面上神情極是拘謹，仿佛在強作鎮定：“母親大恩大德，憬兒銘記在心。”
“你倒說得會。”李夫人啜了一口茶，淡笑，“只怕你這心里早算計得清楚了。”
云憬低頭，神色一滯，隨即小聲道：“若說算計，肯定是有的。若說沒有，母親也不會信。”
李夫人不語，只是目光幽深地望著她。
空氣一時沉靜。
片刻后，李夫人開口，語氣緩了幾分：“這府中女子多，嘴多事也多，清景閣不討喜，不是我對你們有成見，只是你那…唉，太軟了。”
云憬聽得仔細，眼底閃過一抹冷意，卻低眉順眼地應著：“寧姨娘性子是軟，但對母親絕無二心。”
李夫人語氣一頓，隨即笑道：“你倒是個能屈能伸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云憬：“說說吧，你來謝我，謝的是哪一樁？”
云憬抬眼，神色認真：“是替寧姨娘謝，也是替我自己謝。若非母親不計較，我連站在這兒的底氣都沒有。”
“還有一樁……”她頓了頓，眼神微微一閃，“我想再求夫人一次情。”
“哦？你還敢來，找我求別的？”
云憬神色變得堅定，立刻行了大力，跪伏在地。
“母親，憬兒不求別的，只是從小沒有同二姐姐去過那世家公子小姐的茶會。憬兒沒關系，馬上要出嫁的人了。但是悅兒還小。憬兒想讓她見識一下，僅此一次！”
李夫人冷笑一聲，完全看透了云憬的想法。
還以為自己高看她了，終究也只是小丫頭啊，想法浮于表面。
不過是想借不久后在太師府辦的春詩宴來挑選如意郎君，或者搭那太師府的沈公子，借云悅當借口。
“行，到時候和你二姐姐去吧。”
讓你們認清一下，在那種場合，自己有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