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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妖孽遇到BUG

第26章“藍騎士”的擔當:醫院里的定心丸

典當行厚重的黃銅門把手,冰冷得如同寒鐵,瞬間將深秋最后一點暖意從李青的指尖徹底吸走。她推開門,一股陳年的樟腦、灰塵、舊木頭和無數被時光遺棄的物件混合而成的、帶著霉味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與醫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卻同樣令人窒息。

光線昏暗。高高的柜臺后面,坐著一個穿著藏青色舊式馬褂的老掌柜,戴著老花鏡,正就著一盞綠罩子臺燈的光,慢條斯理地用絨布擦拭著一個銅質香爐。聽到門響,他慢悠悠地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像探針,精準地落在門口這個渾身濕透、裙擺沾滿泥污、臉色慘白如紙、眼神卻帶著一種孤狼般決絕的年輕女人身上。

李青的腳步有些虛浮,踩在光潔卻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細微的回響。她無視了柜臺上方懸掛著的“金銀玉器,古玩字畫,抵押典當”的隸書木牌,徑直走到那如同堡壘般高大厚重的柜臺前。臺面高及她的胸口,光滑的紅木泛著幽暗的光澤,上面布滿了無數被摩挲出的細密劃痕,像一道道無聲的訴狀,記錄著無數走投無路的故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身體的顫抖。冰冷的空氣鉆入肺腑,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顫抖著抬起手,伸向頸后。指尖冰冷而僵硬,摸索著那條纖細的、幾乎與她皮膚融為一體的鉑金項鏈扣環。幾次嘗試,都因為手指的哆嗦而失敗。她咬著下唇,用力到唇瓣泛白,幾乎要咬出血來,才終于“咔噠”一聲,解開了那個小小的卡扣。

冰涼的鉑金鏈子滑落掌心,末端墜著那枚翡翠平安扣。嬰兒拳頭大小,通體呈現一種濃艷欲滴、如同春日雨后新葉般的陽綠色,水頭極足,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流轉著溫潤內斂的光澤,如同一泓凝固的碧水。這是她母親趙雅芝壓箱底的寶貝,據說是外婆的遺物,也是母親當年唯一從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中帶出來的念想。母親一直貼身戴著,直到李青成年那天,才珍而重之地掛在了她的脖子上,說能保平安。

此刻,這枚承載著兩代人記憶和祝福的平安扣,卻要被她親手送上這冰冷的柜臺,去換取冰冷的、救命的鈔票。

她攥緊了那枚溫潤的翡翠,指腹感受著它光滑微涼的觸感,仿佛能汲取到母親殘存的體溫和外婆遙遠的庇護。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滑落,砸在冰冷的紅木柜臺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再睜開眼時,她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擲的決絕。她踮起腳尖,將那枚碧綠的平安扣和鉑金鏈子,輕輕地、卻又無比沉重地,放在了高高的柜臺上。紅木的冰冷瞬間包裹了那抹溫潤的綠。

“老板,”她的聲音嘶啞干澀,像砂紙摩擦,“……請看看這個。死當?!薄八喇敗眱蓚€字,如同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吐出的遺言,帶著一種斬斷所有退路的悲涼。

老掌柜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渾濁的眼睛透過鏡片,銳利地落在那枚平安扣上。他沒有立刻伸手去拿,而是微微俯身,湊近了些,仔細地端詳著。昏黃的臺燈光線落在翡翠上,那濃艷的陽綠色仿佛被點燃,透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生命力。水頭足,顏色正,無紋無裂,雕工古樸大氣,是塊難得的好料子,年份也夠。

老掌柜伸出枯瘦、布滿老年斑的手,極其專業地用一塊細軟的黑色絨布墊著,小心翼翼地將平安扣拈起,湊到綠罩子臺燈下,另一只手拿起一個高倍放大鏡。他的動作沉穩而專注,放大鏡片在翡翠表面緩緩移動,仔細檢查著每一處微小的細節。時間在寂靜中流淌,只有放大鏡片偶爾碰到翡翠發出的輕微“咔噠”聲。

李青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著,幾乎要沖破喉嚨。她死死地盯著老掌柜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仿佛在等待最終的審判。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于,老掌柜放下了放大鏡,將平安扣輕輕放回黑絨布上。他抬起眼皮,目光再次落在李青慘白焦急的臉上,慢悠悠地開口,帶著一種閱盡世事的淡漠和職業性的精明:“東西……倒是個好東西。老坑玻璃種陽綠,水頭足,雕工是晚清蘇工的底子,保存得也好?!?/p>

李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

“不過嘛……”老掌柜話鋒一轉,慢條斯理地拿起旁邊的紫砂壺,呷了一口溫茶,咂了咂嘴,“這年頭,翡翠行情是火,但這種老件兒,流通性差了些。喜歡的人當寶,不懂行的嫌舊氣。而且……你這塊,色是正,但尺寸不算頂大,也沒個名家落款……”

李青的心隨著他的“不過”猛地沉了下去,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她急切地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老板!我……我急用錢救命!我媽在醫院ICU等著錢做手術!求求您!給個實在價!求您了!”

老掌柜渾濁的眼睛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但很快又被職業的冷靜覆蓋。他放下茶壺,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在李青絕望的目光中晃了晃:“三萬。死當,一口價?!?/p>

“三萬?!”李青如遭雷擊,失聲驚叫出來!這個數字像一盆冰水,瞬間將她從頭澆到腳!她母親壓箱底的傳家寶,寄托著兩代人念想的翡翠,在這冰冷的當鋪里,竟然只值區區三萬?!離那二十萬的天文數字,如同隔著天塹!

巨大的失望和一種被壓榨的屈辱感瞬間沖垮了她強撐的神經!她猛地撲在冰冷的柜臺上,雙手死死抓住柜臺的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身體前傾,如同瀕死的困獸,聲音凄厲而絕望:“老板!您再看看!再看看!這……這不可能只值三萬!它是玻璃種陽綠??!我外婆傳下來的!求求您!再加點!五萬!不……四萬也行!求求您了!救救我媽!”淚水再次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未干的雨水和泥污,狼狽不堪。

老掌柜看著她這副模樣,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漠。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和不容置疑:“姑娘,典當行有典當行的規矩。你這東西,是好,但也得看行情,看有沒有人愿意接。三萬,已經是看在你急用錢救命的份上,給的頂格價了。再高……我這小店也擔不起風險?!彼D了頓,將那塊黑絨布連同平安扣一起,往李青的方向輕輕推了推,“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東西拿回去,再想想別的法子吧?!?/p>

“拿回去?”李青看著被推回來的平安扣,那抹溫潤的碧綠在昏暗的光線下,此刻卻顯得如此刺眼和諷刺。她還有什么法子可想?花店?那點微薄的流水和存貨,杯水車薪!朋友?剛才的電話已經徹底碾碎了她的幻想!母親命懸一線,在ICU里等著錢救命!時間就是生命!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巨手,徹底攫住了她的心臟!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栽倒在地。她死死地抓住柜臺邊緣,指甲在光滑的紅木上刮出幾道細微的白痕,才勉強穩住身形。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略顯油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哎呀,李老板?真是你???我剛才在外面看著就像!怎么……遇到難處了?”

李青茫然地轉過頭。只見一個穿著花哨POLO衫、腆著啤酒肚的中年胖子湊了過來,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容,綠豆小眼里閃爍著精明的算計——是隔壁街那個開廉價花店的劉胖子,以前眼紅“綺夢”生意好,沒少在背后使絆子、說風涼話。

劉胖子的目光貪婪地掃過柜臺上那枚碧綠的平安扣,又落在李青慘白絕望的臉上,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嘖嘖,趙阿姨的事兒我聽說了,真是……天有不測風云??!二十萬,可不是小數!”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話鋒一轉,“不過嘛,李老板,咱們也算是同行,街里街坊的。你那個‘綺夢’花店,地段不錯,裝修也有點小情調。你看這樣行不行?你這翡翠,三萬確實少了點,但也差強人意了。剩下的缺口嘛……”他搓了搓手,綠豆眼里閃著赤裸裸的貪婪,“你把‘綺夢’轉給我!連同里面的設備、客戶資源,打包!我劉胖子仁義,給你湊個整,十五萬!怎么樣?夠意思吧?解你燃眉之急??!”

十五萬!連同她的翡翠和花店?!

李青只覺得一股血氣猛地沖上頭頂!屈辱!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淹沒了她!她李青,就算落魄至此,也絕不容許自己被這種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她猛地挺直了脊背,沾滿淚水的臉上瞬間凝結了一層冰冷的寒霜,那雙絕望的眼睛里燃燒起駭人的怒火,死死地盯住劉胖子那張寫滿算計的胖臉,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滾!”

“我的店,就算砸了、燒了!也輪不到你來撿便宜!”

劉胖子被她眼中的怒火和決絕震得一愣,臉上的假笑瞬間僵住,隨即惱羞成怒:“你……你這人怎么不識好歹?!我好心幫你……”

“滾!”李青再次厲聲打斷他,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劉胖子被她吼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悻悻地啐了一口:“呸!不識抬舉!我看你拿什么救你媽的命!等著收尸吧你!”罵罵咧咧地轉身走了。

劉胖子的辱罵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李青強撐的意志。趕走了惡心的蒼蠅,環顧這冰冷的當鋪,看著柜臺上那枚被推回的、仿佛也在嘲笑著她無能的翡翠,一股巨大的、深不見底的絕望和冰冷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她眼前一黑,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順著冰冷的柜臺壁,緩緩地、無聲地滑坐下去,蜷縮在柜臺與墻壁形成的狹小陰影里。臉深深埋進膝蓋,肩膀無聲地劇烈抽動著,像一個被世界徹底遺棄的孩子。那枚碧綠的平安扣,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黑絨布上,流轉著溫潤卻絕望的光澤。

仁合醫院急診繳費窗口前,永遠排著看不見盡頭的長龍。焦灼、麻木、痛苦、祈求……各種情緒混雜在濃烈的消毒水味中,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林驍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站在繳費隊伍旁一個相對不顯眼的角落里。他身上的濕衣服已經被體溫和醫院中央空調的暖風烘得半干,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額角那片青紫在慘白的熒光燈下依舊觸目驚心。他微微低著頭,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那只完好的左手插在褲兜里,緊緊攥著那只屏幕碎裂的舊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在等。等一個信號,一個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李青絕望滑坐在地的身影、趙阿姨蒼白昏迷的臉、陳立軒惡毒的嘴臉、還有那張寫著“200,000.00”的催命符……無數畫面在他腦海里瘋狂閃回。褲兜里那枚頂配“小藍”的鑰匙,像一塊烙鐵,燙著他的大腿外側,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那個巨大的秘密和無處不在的監控。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神經即將繃斷時,褲兜里的舊手機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不是電話,是短信!只有極其簡短的一個字:

【妥。】

是周正!

林驍的心臟猛地一跳!一股混雜著如釋重負和更深重恐慌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他幾乎是立刻抬起頭,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雷達,穿透嘈雜的人群,射向繳費窗口!

只見一個穿著極其普通、丟進人堆里就找不著的灰色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手里拎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半舊的黑色尼龍旅行袋,正排在繳費隊伍的末尾。他的動作神態都像個再普通不過的路人,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

輪到他時,他將那個鼓鼓囊囊的尼龍袋極其自然地放上繳費窗口的凹槽,對著里面穿著藍色制服、臉色疲憊的收費員低聲說了句什么。收費員似乎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袋子里面,又抬頭看了一眼這個普通的男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很快被職業性的麻木覆蓋。她沒多問,只是拿起袋子,動作麻利地開始清點。

林驍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那個窗口。他能清晰地看到收費員快速點鈔的手指動作,看到一沓沓嶄新的、散發著油墨氣息的粉紅色鈔票被放入點鈔機,發出單調而清晰的“唰唰”聲。二十萬!整整二十萬!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通過一個最普通的袋子、一個最不起眼的人,被送進了這個冰冷的窗口!

幾分鐘后,收費員將一張打印好的繳費憑證和一張押金條從窗口遞了出來。鴨舌帽男人接過,看也沒看,極其自然地將憑證和押金條對折了一下,連同那個已經空癟的尼龍袋一起,隨意地塞進了夾克內側的口袋里。然后,他像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差事,轉身,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迅速匯入醫院門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快得如同幻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林驍,如同一個知曉密碼的旁觀者,目睹了這場冰冷的財富轉移,也目睹了那個龐大機器高效而冷酷的運作方式。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對周正效率的驚懼,對父親掌控力的忌憚,以及那二十萬如同及時雨般帶來的短暫解脫感。他拿出那只舊手機,指尖帶著一種異乎尋常的穩定,飛快地編輯了一條短信:

【青青,錢交上了。在ICU門口等你?!?/p>

點擊發送。收件人:李青。

做完這一切,他才感覺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冷的布料貼在皮膚上。他轉過身,朝著ICU的方向大步走去,腳步沉重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后的奇異平靜。他知道,這只是開始。這二十萬,如同撕開了他偽裝的第一道口子。更大的風暴,正緊隨其后。

李青不知道自己在那冰冷的角落里蜷縮了多久。意識渾渾噩噩,像漂浮在冰冷的深海里,只有無邊的絕望和母親蒼白的面容在黑暗中沉浮。直到口袋里的手機發出微弱的震動,才將她從瀕臨崩潰的邊緣勉強拉回一絲清明。

她茫然地掏出那部屏幕碎裂、邊緣還沾著泥污的手機,指尖顫抖著劃開屏幕。一條簡短的信息跳了出來,發件人是林驍。

【青青,錢交上了。在ICU門口等你?!?/p>

短短一行字,卻像一道撕裂厚重烏云、直刺深淵的閃電!

李青的身體猛地一顫,蜷縮的姿態瞬間僵??!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球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上那行字,一遍,又一遍!

錢……交上了?

二十萬?!

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驚如同海嘯,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絕望和麻木!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狂喜、難以置信、以及一種更深沉恐懼的洪流,猛地沖上她的頭頂!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從冰冷的地上彈了起來!動作快得帶倒了旁邊一個放置雜物的矮凳,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引得老掌柜和零星幾個顧客驚愕地看過來。

她卻渾然不顧!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來!血液沖上臉頰,帶來一陣眩暈般的滾燙!她甚至來不及看一眼柜臺上那枚孤零零的平安扣,更顧不上老掌柜探究的目光,像一支離弦的箭,跌跌撞撞地沖出典當行那扇沉重的黃銅大門!

冰冷的秋風吹在滾燙的臉上,讓她稍微清醒了一瞬。錢交上了?林驍?他一個送外賣的,哪來的二十萬?!巨大的疑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剛剛升騰起的狂喜!但此刻,母親的安危壓倒了一切!她甩甩頭,將所有的疑慮和恐懼強行壓下,邁開早已麻木僵硬的雙腿,朝著醫院的方向,拼盡全力地奔跑起來!

濕透的裙擺沉重地拍打著小腿,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如同刀割,額角的傷口在奔跑中傳來陣陣悶痛……她渾然不覺!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ICU!母親!林驍!

當她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沖回ICU門口那條冰冷的走廊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林驍背對著她,靜靜地站在ICU那扇緊閉的、象征著生死界限的厚重金屬門外。走廊慘白的燈光落在他寬闊的肩背上,濕透的襯衫貼在精悍的輪廓上,勾勒出一種沉默而堅韌的力量感。他微微低著頭,似乎在專注地看著手中拿著的一張紙。

李青的腳步猛地頓住,扶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息。她的目光越過林驍的肩膀,落在他手中的那張紙上——那赫然是一張嶄新的、醫院專用的繳費憑證!憑證下方,那個刺眼的“¥200,000.00”數字旁邊,清晰地蓋著一個鮮紅的、象征著費用已清的圓形印章!

是真的!

那二十萬……真的交上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如同洶涌的海嘯,瞬間將她徹底淹沒!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松弛,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虛脫感和一種近乎不真實的眩暈!她雙腿一軟,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青青!”林驍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在她倒下的瞬間猛地轉身,一個箭步上前,穩穩地扶住了她癱軟的身體。他有力的臂膀環住她,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重量。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透過她濕冷的衣料傳來令人心安的暖意。

“錢……錢真的……”李青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仰起臉,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額角那片刺目的青紫,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和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巨大的感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堵在喉嚨口,讓她泣不成聲。

林驍低頭看著她慘白臉上縱橫的淚痕和那雙被淚水洗過、此刻充滿了巨大感激和劫后余生的脆弱的眼睛,心頭那點因為動用家族力量而產生的恐慌和沉重,似乎被這滾燙的淚水融化了些許。他收緊手臂,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下巴輕輕抵在她濕漉漉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清晰地在她耳邊響起:

“嗯,交上了。趙阿姨馬上就能進ICU治療了。別怕,青青,別怕了……”他笨拙地、一遍遍地重復著“別怕”,仿佛要將這兩個字刻進她的心里。

李青在他懷里放聲痛哭,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絕望、屈辱和此刻巨大的慶幸,都化作淚水傾瀉出來。她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像抓住了狂風暴雨中唯一的錨點。冰冷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遠處傳來的儀器滴答聲……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個堅實溫暖的懷抱隔絕在外。

許久,李青的哭聲才漸漸平息,只剩下壓抑的抽噎。她從林驍懷里微微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種劫后余生的虛弱:“林驍……你……你哪來這么多錢?”這是她心頭最大的疑團,像一塊沉重的石頭。

林驍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摟著她的手臂依舊穩固,目光卻下意識地避開了她帶著探尋和巨大感激的眼神,投向走廊盡頭那片冰冷的虛空。喉嚨滾動了一下,像是在艱難地吞咽著什么。他張了張嘴,聲音干澀,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輕松和一種連他自己都覺得拙劣的掩飾:

“我……我老家拆遷了!”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個理由太過單薄,又急忙補充道,語速加快,帶著點欲蓋彌彰的急切:“真的!剛分的款!正好……正好趕上!你放心!干凈錢!絕對干凈!”

他的眼神閃爍著,不敢與她對視。額角那片青紫在燈光下似乎更明顯了。褲兜里,那枚頂配“小藍”的鑰匙,隔著薄薄的布料,像一個冰冷的烙印,燙得他心頭發慌。

李青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因緊張而微微加速的心跳,看著他躲閃的眼神和額角的傷疤,再聽著他那句漏洞百出、帶著濃重鼻音的“老家拆遷了”……一股冰冷的寒意,比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更刺骨,比典當行的陰冷氣息更絕望,悄無聲息地,順著她的脊椎緩慢爬升。

她沒有再追問。

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閉上了眼睛。

將臉更深地埋進他帶著濕氣和淡淡汗味的懷抱里。

滾燙的淚水,再次無聲地涌出,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這一次,淚水里不再只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還摻雜了濃得化不開的……恐懼。

和對眼前這個溫暖懷抱下,那個深不見底的、冰冷秘密的……巨大茫然。

铓淵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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