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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妖孽遇到BUG

第29章名媛的憤怒:"又是套路?!"

天臺的狂風還在耳畔凄厲地尖嘯,卷著塵土和枯葉抽打在李青臉上,帶來細密的刺痛。可她全然感覺不到。身體里奔流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結冰,又被那句石破天驚的坦白狠狠碾碎,炸成億萬片帶著劇痛的冰凌,順著血管刺向四肢百骸,扎進心臟最深處。

振邦集團。

林振邦。

這兩個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帶著硫磺與權勢的灼人氣息,狠狠燙在她剛剛經(jīng)歷過絕望與卑微的神經(jīng)末梢上。

“我家……是振邦集團!”

“林振邦……是我父親!”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碎了她過去幾個月小心翼翼構建起來的、關于“真實”與“平凡”的全部認知。那輛處處透著詭異的“骨折價”頂配“小藍”輪轂內(nèi)側冰冷的蝕刻符號,那份清單上“軍用級GPS定位/狀態(tài)監(jiān)控模塊”的鉛字,王阿姨那句“拆遷款咋有銀行扎鈔紙的味道”的嘀咕,還有他避開她接電話時眼中深藏的、無法掩飾的恐懼……所有被忽略的違和感,所有不合常理的細節(jié),在這一刻被“振邦集團太子爺”這七個金光閃閃、冰冷無比的大字強行吸附、串聯(lián),爆發(fā)出刺目到令人眩暈的真相之光!

原來,那場看似“接地氣”的逃離,不過是一場居高臨下的俯視!一場精心編排的、體驗“人間真情”的昂貴游戲!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天臺的風更刺骨百倍,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李青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腳下踉蹌半步,才勉強站穩(wěn)。她看著幾步之外,背靠著冰冷銹蝕水箱、臉色慘白如紙、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等待審判般痛苦的林驍。

那個在黃昏弄堂里載著她、電驢后座帶起她發(fā)梢的“藍騎士”呢?那個笨拙地為她包扎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卻強忍著的男人呢?那個在暴雨泥濘中用身體死死護住一束花的傻子呢?在這一刻,統(tǒng)統(tǒng)被“振邦集團太子爺”這個巨大而冰冷的標簽覆蓋、吞噬,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帶著巨大欺騙和難以想象距離感的影子!

荒謬!

巨大的荒謬感如同海嘯,瞬間沖垮了震驚的堤壩!緊隨其后的,是比醫(yī)院催繳單更冰冷、比典當行掌柜的估價更刺骨的——被徹底玩弄于股掌的屈辱!

她曾是“滬上妖孽”,在浮華名利場里摸爬滾打,見慣了虛情假意,自以為早已練就一副鐵石心腸,一雙火眼金睛。她以為自己逃離了那個虛偽的世界,在梧桐里的煙火氣里找到了真實,找到了一個同樣真實、笨拙卻溫暖的靈魂。

結果呢?

結果她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一頭撞進了另一個更精致、更殘酷的陷阱!她引以為傲的清醒,她小心翼翼交付的信任,她為母親奔走的狼狽與卑微……在林驍,不,在林少爺眼中,是不是都成了這場“騎士游戲”里增加沉浸感的絕妙劇情?成了供他體察“民間疾苦”、滿足獵奇心理的廉價素材?!

“林!驍!”

李青猛地抬起頭!那雙剛剛還空茫震驚的眼睛里,如同被點燃的火山口,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憤怒火焰!她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他的名字,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調(diào),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尖銳,狠狠撕裂了天臺呼嘯的風聲!

“你們這些有錢人……”她的胸膛劇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淬了毒汁的冰渣子,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鄙夷和刻骨的恨意,“……是不是覺得耍人特別好玩?!看著別人像傻子一樣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特別有成就感?!啊?!”

她猛地向前逼近一步,狂風卷起她的長發(fā),露出那張因憤怒而扭曲、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此刻卻像一尊憤怒女神的雕像。她的手指死死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看著我為你改變!為你擔心!像個傻子一樣相信你‘接地氣’的鬼話!是不是讓你覺得特別有意思?特別有成就感?!”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控訴,每一個字都像鞭子,狠狠抽向林驍,也抽向自己曾經(jīng)交付的信任,“看著我為了二十萬像狗一樣去求人!去典當外婆留下的最后念想!看著我差點跪在劉胖子那種人面前!你是不是躲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普通人為了一點救命錢掙扎的樣子,特別能滿足你們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啊?!”

巨大的憤怒和屈辱感讓她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她猛地抬起手,指向醫(yī)院樓下,指向ICU所在的方向,指尖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還有我媽!她躺在里面!生死不知!她的命……她的命在你們這些人眼里算什么?!是你‘騎士游戲’里增加沉浸感的道具嗎?!是你體驗‘人間真情’的廉價門票嗎?!林驍!你告訴我!你看著我們母女為了這點錢絕望掙扎的時候,心里是不是在得意?在嘲笑?在想著‘看,這就是沒有錢的下場’?!”

“林驍!”她嘶吼著,聲音帶著泣血的絕望和一種被徹底背叛的瘋狂,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在這一刻焚燒殆盡,“你混蛋!帶著你的臭錢!滾!給我滾!滾回你的金絲籠去!別再讓我看見你!我李青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認識你!就是信了你這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最后一個“滾”字,如同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猛地彎下腰,劇烈地嗆咳起來,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那顆被欺騙和憤怒徹底撕裂的心臟都咳出來!單薄的肩膀在狂風中無助地聳動著,淚水混合著屈辱和心碎,洶涌而出,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洇開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絕望。

林驍背靠著冰冷的水箱,眼睜睜地看著李青眼中那毀滅性的怒火和絕望的淚水。她的每一句控訴,都像一把燒紅的刀子,狠狠捅進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再反復攪動!巨大的痛苦和無力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想解釋,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想說他送外賣是真的想逃離,隱瞞身份是怕被標簽化,愛上她是因為她的真實和改變……可所有的解釋,在她此刻滔天的憤怒和被徹底踩碎的尊嚴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父親那句“徹底熄滅”的威脅,更如同冰冷的枷鎖,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

“青青……不是的……你聽我解釋……”他掙扎著想上前,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絕望的哀求。后背撞在水箱上的劇痛讓他動作變形,腳步踉蹌。他只想抓住她,哪怕只是衣角,仿佛那是連接他即將溺斃靈魂的唯一浮木。

“別碰我!”李青如同被毒蛇觸碰般猛地彈開,身體向后急退,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厭惡和冰冷的疏離,仿佛他是這世界上最骯臟的瘟疫!“解釋?解釋什么?!解釋你林大少爺是如何紆尊降貴、體察民情?!解釋你看著我像個跳梁小丑一樣掙扎求生時,心里有多優(yōu)越?!林驍!收起你那套虛偽的嘴臉!我嫌惡心!你們林家的錢,沾著欺騙和施舍的臭味!我嫌臟!”

她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像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冰冷的淚水依舊不斷地從眼角滑落。她抬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動作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然后,她不再看林驍一眼,像逃離一個令人作嘔的噩夢,踉蹌著沖向天臺入口那扇沉重的鐵門!

“青青!”林驍看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心像是被瞬間掏空!巨大的恐慌和即將永遠失去的絕望感壓倒了一切!他再也顧不上后背的劇痛,猛地直起身,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她的背影嘶吼,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剖白和不顧一切的懇求: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送外賣也是真心喜歡!青青!你相信我!從梧桐里第一次見你,我就……”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那扇被李青狠狠摔上的、冰冷沉重的鐵門發(fā)出的、震耳欲聾的——

“哐當!!!”

巨響在空曠的天臺上久久回蕩,如同最終的喪鐘,也徹底斬斷了林驍最后的話語和希望。

他被這巨大的關門聲震得渾身一顫,僵在原地。最后一絲力氣仿佛也被徹底抽走。他靠著冰冷的水箱,緩緩地、頹然地滑坐下去。后背的劇痛,右臂傷口的撕裂感,額角青紫的悶痛……所有身體的疼痛,在這一刻都遠不及心口那片被徹底撕裂的空洞。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腳邊那只屏幕朝下、布滿裂痕的舊手機上。周正那條冰冷的短信,父親那句“徹底熄滅”的威脅,如同兩條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完了。他不僅失去了李青,可能還要連累她和她的母親,承受父親那無法想象的怒火。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只被拋棄的、傷痕累累的困獸,喉嚨里發(fā)出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天臺的狂風依舊在凄厲地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枯葉,打著旋兒,如同祭奠一場剛剛死去、尚未冰冷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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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外的走廊,燈光慘白得沒有一絲溫度。李青背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在地上。鐵門隔絕了天臺的風,卻隔絕不了心底那片呼嘯的冰原。身體里的血液仿佛凝固成了尖銳的冰碴,每一次心跳都帶來細密的刺痛。

“振邦集團太子爺”。

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反復燙在她的神經(jīng)上。她曾是“滬上妖孽”,自以為看透浮華虛偽,卻在梧桐里的煙火氣里一頭栽進了更深的陷阱。她引以為傲的清醒,她交付出去的信任,她和母親為那二十萬掙扎的卑微姿態(tài)……在林驍——不,在林少爺眼中,是不是都成了供他玩賞的絕妙戲劇?

屈辱感如同滾燙的巖漿,灼燒著五臟六腑。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這尖銳的疼痛壓下喉嚨口翻涌的血腥氣。

“青青?”王阿姨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帶著濃重的擔憂。她端著一碗溫熱的雞湯,蹲在李青身邊,“怎么了這是?和小林吵架了?他……他人呢?”她探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盡頭。

吵架?

李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笑容冰冷而破碎。她抬起頭,看向王阿姨布滿關切的胖臉,眼神空洞,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王姨,他不是小林。”

“啊?”王阿姨愣住了,“不是小林是誰?”

“他是林驍,”李青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從冰水里撈出來,“振邦集團的林驍。林振邦的兒子。”

“轟——!”

王阿姨手里的雞湯碗“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滾燙的湯汁濺了一地,濃郁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卻驅不散空氣里陡然降臨的死寂。她胖乎乎的臉瞬間褪盡血色,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誕、最恐怖的天方夜譚!

“振……振邦集團?!那個……那個電視里天天放的大老板林振邦?!”王阿姨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小林……林驍?他……他是……太子爺?!”巨大的信息沖擊讓她語無倫次,胖胖的身體微微搖晃,仿佛隨時會暈厥過去。她猛地想起林驍那輛“特別結實”的新車,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與外賣員身份格格不入的某種氣質(zhì),想起李青之前那些含糊的疑慮……原來,真相竟是如此駭人聽聞!

“他騙了我們所有人,王姨。”李青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從頭到尾,都在騙。”她看著地上蜿蜒流淌的雞湯,那抹金黃刺眼得像是對她所有“人間清醒”的嘲諷。

王阿姨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屁股跌坐在旁邊冰冷的塑料椅上,拍著大腿,聲音帶著哭腔和后怕:“哎喲我的老天爺啊!這……這叫什么事兒啊!咱們……咱們弄堂里,怎么就藏著這么一尊大佛?他……他圖啥啊?青青,他……他沒把你怎么樣吧?啊?你媽知道嗎?”巨大的震驚過后,是對李青母女的深深擔憂。那可是振邦集團!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那是高不可攀、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龐然大物!被這樣的人物“耍”了,后果會是什么?

“我媽不知道。”李青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劇烈顫抖著,掩去眼底翻涌的痛苦,“也不能讓她知道。她受不起這個刺激。”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口的哽塞,再睜開眼時,里面只剩下一種被冰封后的決絕,“王姨,這事,爛在肚子里。對誰都別說,尤其是我媽。”

“哎!哎!我懂!我懂!”王阿姨連連點頭,臉色依舊慘白,顯然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青青啊,那你……你打算怎么辦?那錢……”她欲言又止,眼神復雜地看著李青。那二十萬,是救命錢,也是燙手山芋,更是巨大欺騙的鐵證。

“錢?”李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而苦澀的弧度,“那是林少爺?shù)摹┥帷恰T士游戲’的道具。”她扶著墻壁,艱難地站起身,身體因為虛脫和巨大的情緒沖擊而微微搖晃。目光掃過ICU那扇緊閉的、象征著母親生命線的厚重金屬門,再看向王阿姨時,里面只剩下一種孤狼般的執(zhí)拗和疲憊,“我會還給他。一分不少。我李青再窮,再難,也不需要這種帶著欺騙和憐憫的錢來救命!”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力量。說完,她不再停留,拖著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又異常堅定地,朝著母親病房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冷的刀尖上。單薄的背影在慘白的燈光下,拉出一條長長的、孤絕的影子,仿佛隨時會被這巨大的壓力和絕望壓垮,卻又倔強地挺直著脊梁。

王阿姨看著李青搖搖欲墜卻異常決絕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灘漸漸冷卻的雞湯和散落的生煎包,重重地嘆了口氣,胖臉上寫滿了心疼和深深的憂慮。她默默拿起拖把,開始清理地上的狼藉,動作遲緩而沉重。空氣中彌漫著雞湯的余香、消毒水的刺鼻,還有一種無聲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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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里狹窄的巷弄,被深秋的暮色浸染,灰蒙蒙的,透著一股蕭瑟。雨水早已停歇,但青石板路依舊濕漉漉的,倒映著兩旁老屋昏黃的燈火,光影破碎。

林驍推著那輛嶄新的、深藍色的“小藍”,車輪碾過積水,發(fā)出沉悶的“嘩啦”聲。他的腳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步都拖沓而無力。昂貴的定制電動車在濕漉漉的弄堂里顯得格格不入,像一件誤入貧民窟的奢侈品。額角的青紫在暮色中更加觸目驚心,手臂上厚厚的紗布也掩蓋不住那份狼狽。他低垂著頭,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只露出線條緊繃、毫無血色的下頜。

巷子深處,“綺夢”花店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清晰。暖黃的燈光從玻璃門里透出來,在濕漉漉的石板上投下一方溫暖的光暈。那燈光,曾經(jīng)是他疲憊奔波后最渴望的歸處,是這冰冷城市里唯一讓他感到安心和溫暖的燈塔。然而此刻,那暖光卻像燒紅的針,狠狠刺進他的眼睛,刺進他千瘡百孔的心臟。

他不敢靠近。

他怕看到那扇門,怕看到門后那張此刻必定寫滿憤怒和鄙夷的臉。李青最后那聲“滾”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淬毒的冰棱,將他刺得遍體鱗傷。

他在距離花店還有十幾米遠的一個昏暗拐角處停了下來。高大的身軀頹然地靠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頭。他抬起頭,帽檐下的目光越過狹窄的巷道,貪婪地、卻又充滿恐懼地,投向那方溫暖的燈光。

玻璃門內(nèi),李青的身影隱約可見。她背對著門口,正站在柜臺前。燈光勾勒出她單薄而僵直的背影。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整理花材,也沒有在寫字,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即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林驍仿佛也能感受到那股從她身上彌漫開來的、沉重的悲傷和冰冷的憤怒。

突然,李青的身體動了一下。她緩緩地抬起手,伸向柜臺上的某個東西。林驍?shù)男拿偷匾痪荆∷J得那個位置——那里放著一個舊陶罐,里面插著的,正是昨夜暴雨中,他拼著命護下來的那束深紫紅色的弗洛伊德玫瑰!

只見李青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儀式般的沉重,觸碰到了其中一支玫瑰嬌艷欲滴的花瓣。她的指尖在絲絨般的花瓣上停留了幾秒。然后,那只手猛地攥緊!狠狠地、決絕地,一把將那支玫瑰從陶罐里拔了出來!

動作粗暴而迅疾!

嬌嫩的花莖被折斷,發(fā)出無聲的哀鳴。深紫紅的花瓣在燈光下劇烈地顫抖著,如同瀕死的蝶翼。

林驍?shù)耐左E然收縮!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猛地繃直!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帶來一陣悶痛,他卻渾然不覺!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花店里的景象,呼吸在瞬間停滯!

李青攥著那支被粗暴折斷的玫瑰,手臂高高揚起!然后,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它砸向地面!

“啪!”

一聲沉悶的、并不算響亮的碎裂聲,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和緊閉的玻璃門,卻如同驚雷般在林驍?shù)亩险ㄩ_!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那嬌艷的花瓣在冰冷的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看到花汁如同鮮血般濺開!

這還沒完!

李青像是陷入了某種瘋狂而絕望的宣泄!她再次伸手,又一支!再一支!動作一次比一次狠戾,一次比一次決絕!昂貴的、象征著奢華愛意的弗洛伊德玫瑰,一支接一支地被從陶罐里拔出,被她高高舉起,再狠狠摜向地面!

啪!啪!啪!

沉悶的碎裂聲,一聲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林驍?shù)男纳希∶恳宦暎即碇欢伪凰H手摧毀的溫暖記憶!黃昏弄堂的電驢后座,花店門口的冰淇淋,笨拙纏繞綠鐵絲時她微蹙的眉頭,暴雨泥濘中護在胸前的花束……所有美好的畫面,都在這一聲聲花瓣碎裂的悶響中,被砸得粉碎!

林驍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間彌漫開濃重的鐵銹味。巨大的心痛和一種滅頂般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吞沒!他眼睜睜地看著那象征著他笨拙愛意的玫瑰被一支支毀滅,卻連上前一步、發(fā)出一點聲音的勇氣都沒有。

花店里,李青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地上,是一片狼藉的深紫紅花瓣和斷裂的花莖。她垂著手,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著。燈光下,她的側臉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地望著地上的狼藉,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滴淚,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混入那片破碎的花瓣之中。

就在這時,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目光穿透玻璃門和暮色沉沉的巷弄,精準地、冰冷地射向了林驍藏身的那個昏暗拐角!

四目相對!

盡管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和昏暗的光線,林驍依舊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目光!那目光里,沒有了往昔哪怕一絲一毫的溫度,沒有了憤怒,甚至沒有了鄙夷,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如同西伯利亞凍原般的——冰冷與漠然!

那目光,比任何嘶吼和怒罵都更讓林驍感到恐懼和絕望!它像一把無形的冰刃,瞬間刺穿了他最后一點可憐的僥幸!

李青只是極其短暫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團毫無意義的陰影。然后,她面無表情地轉回頭,不再看他。她彎下腰,拿起角落的掃帚和簸箕,開始極其緩慢、極其專注地清理地上的花瓣和殘枝。動作機械而平靜,仿佛只是在處理一堆最尋常不過的垃圾。

林驍被那最后一眼的漠然徹底釘在了原地,如墜冰窟。他看著她平靜地打掃著“戰(zhàn)場”,看著那曾經(jīng)嬌艷欲滴的玫瑰被掃進簸箕,像掃走一堆無用的塵埃。他終于明白,有些東西,一旦碎了,就再也無法拼湊。就像那些玫瑰,就像李青眼中曾經(jīng)對他有過的光。

他頹然地低下頭,將臉深深埋進臂彎里,肩膀無法抑制地劇烈聳動起來。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聲,在寂靜昏暗的弄堂角落里,低低地回響,被濕冷的秋風撕扯得支離破碎。

暮色四合,徹底吞沒了他的身影,也吞沒了花店里那盞孤燈下,清理著愛情殘骸的冰冷剪影。梧桐里的煙火氣依舊在遠處飄蕩,生煎包的焦香,自行車的鈴鐺,鄰居的談笑……但這些溫暖的聲音,此刻都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噪音,再也無法抵達兩顆被徹底冰封的心。

铓淵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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