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身影在林間穿梭,手臂上的傷口被雨水浸泡得泛白,血珠順著指尖滴落在枯葉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她不敢停歇,腦海里反復閃現蕭硯蒼白如紙的臉,那瓶龍涎露在懷中硌得胸口發疼,像是揣著一團滾燙的火。山路愈發陡峭,前夜暴雨沖刷出的溝壑里還積著渾濁的水。
她腳下一滑,重重摔在斜坡上,竹簍里的匕首滾落出去,在石縫間撞出清脆的響聲。林夏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泥污,連滾帶爬地抓住匕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蕭硯撐住……”她咬著牙呢喃,聲音被山風撕成碎片。忽然聽見前方傳來熟悉的嗚咽聲,抬頭看見白虎正蹲在醫廬的石階上,雪白的尾巴不安地掃著地面。見到林夏,它猛地站起來,金色豎瞳里滿是焦灼,用頭一個勁地往她懷里拱。醫廬的木門虛掩著,推開門的瞬間,林夏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住了——木榻上空空如也,只有幾片沾著黑血的碎布落在地上。
墻角的炭畫被人撕扯得七零八落,裝黑丸的瓷瓶摔在石地上,幽光散盡的藥丸混著泥土,像一顆顆腐爛的星辰。“蕭硯!”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醫廬里回蕩,白虎突然朝著后山方向低吼,前爪在地上刨出淺坑。林夏心頭一緊,抓起匕首追了出去,剛轉過山坳就看見一串凌亂的腳印,其中混雜著帶血的足印,分明是蕭硯拖著傷腿留下的。腳印在一處斷崖前消失了。
林夏趴在崖邊往下看,云霧繚繞的谷底隱約能看見成片的紫色花叢,那些花在風中搖曳的姿態,竟和蕭硯衣襟上繡的圖案一模一樣。白虎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嘶鳴,她轉頭看見崖壁上掛著半塊玉佩,裂痕處還沾著新鮮的血跡——那是蕭硯一直系在腰間的暖玉?!八麎嬒氯チ恕绷窒牡氖种割澏吨鴵徇^玉佩,忽然發現背面刻著極小的字:“以血飼花,毒解魂歸”。
這八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就在這時,身后傳來枝葉響動。林夏猛地回頭,看見秦巡檢站在不遠處,玄色長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手中長劍的劍鞘上,赫然掛著一枚和蕭硯同款的玉佩。他臉上沒有了先前的威嚴,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眼神陰鷙得像深潭里的寒水?!傲止媚镎业娜耍遣皇峭鹊兹チ??”秦巡檢緩步走近,靴底碾過地上的碎石,“那里種著的可是斷魂花,專吸活人精血,當年蕭硯就是靠這個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卑谆⑼蝗粨踉诹窒纳砬?,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林夏握緊匕首,掌心的冷汗浸濕了刀柄:“你是誰?蕭硯的毒……和你有關?”秦巡檢仰頭笑起來,笑聲在山谷里撞出詭異的回音:“三年前那場大火,他從火場偷走的可不止半塊玉佩。如今斷魂花要結果了,自然該讓他回去好好‘澆灌’?!?/p>
他突然拔劍,劍光在日光下泛著冷光,“你既然拿到了龍涎露,不如也下去作個伴?”白虎率先撲了上去,林夏趁機將龍涎露塞進懷里,轉身就往斷崖下爬。巖壁上的藤蔓勒得掌心生疼,她看見秦巡檢的長劍劃破白虎的后腿,雪白的皮毛瞬間綻開血花。“白虎!”她哭喊著回頭,卻見白虎猛地咬住秦巡檢的手腕,任由長劍刺穿它的肩胛也不肯松口。林夏的眼淚混著雨水砸在玉佩上,忽然聽見谷底傳來蕭硯虛弱的聲音,像極了三年前火場里那聲模糊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