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娃娃被控制后,堯初吹起骨笛召喚鬼差,不出半刻黑白無常齊齊出現,聽見彗初喊道”老范老謝,這邊這邊!”
黑白無常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地的鬼娃娃,范無救整個人一個頭兩個大,”這?你倆得搞清楚,我們老哥倆是冥界遣魂使,不是鬼界奶娘,彗初老弟,我是聽說'你要還天下淑女一個溫柔鄉'你這短短幾年還真是,沒少造孽啊你!”
”你差不多得了!這不明擺著凡人作孽,道長背鍋么,休想混淆視聽逃避責任,再小的鬼也是鬼,只要是鬼,那就歸你倆管。趕緊拿走。”彗初擺擺手,拒絕繼續與他扯皮,原則問題上歷來寸土不讓。
”拿不了,這也太多了,要不你倆稍等,我回去問閻君借借天羅地網試試。”
震煜嘆了口氣,退下不知何時穿在身上的帶著帽兜的黑披風,沖著娃娃群體輕輕一甩,那群娃娃但覺眼前一黑,就都被裹在里面,看不出蹤跡了。震煜又交代說”冥使大人用完斗篷,還需盡快歸還于我,不然在下這微弱魂魄怕是要受不住強光日照,一不留神可就魂飛魄散了。”
謝必安抱拳致謝道”我等自是去去就回。”
堯初一回頭嚇了一跳,就見跪了一地的三千越兵士,忽然聽見他們齊聲道”南越陸戰三百士一隊見過國主大人!””南越樓船三百士一隊見過國主大人!”
”列位將軍,將士,快快請起!”堯初攙扶起為首的將領,他仍舊在努力回想適應三千越國主這個曾經的身份。
為首的將領正是那獨眼將軍,但見他上前一步,又給承千和長旭和震煜分別見禮,才緩緩說道,”國主大人,屬下是陸戰士一隊長,來自刑天族的孟志戚,一千多前年跟隨長旭大人作戰,后來終于不敵星佑,死于中原大戰。屬下生前本是左肩王長旭大人座下第一武將,是大人左右手一樣信賴的人,如今大人怎滴不記得在下了?”說罷目光灼灼,看向彗初。
彗初卻有所悟,”傳聞里赫赫有名的'刑天舞干戚'?說得是你?”
”不止在下,”他拉過半面將軍,介紹道”這是來自巨源族樓船士一隊長'常在'。
”按照傳聞,我以為你是位以乳為目的無頭將軍呢。”彗初嘆道。
”那還要多虧中原大戰后唯一幸存下來的右肩王大人,是他幫助在下尋回了頭顱。”
”是我做的?”承千有些困惑迷茫,泰半不記得有這回事了。
”這么多年,你們彼此不相認,卻都守在這,就是為了他回來相見?”夏離指了指堯初,或者說姜國主。
”昔日我等于中原決戰中不敵星佑,戰敗身死之后,卻聽聞星佑苛待詆毀國主,更將'戰之罪'加諸國主,說大人'貪利弒殺',在下想問,既然是戰爭,哪有不死人的,勝的多,自然弒殺多!六衛和兩軍三百士作為我軍精銳,都是百里挑一又經過長時間規范的高強度軍事訓練,都是以一敵百的能手,當年若非星佑請來諸位天神干預,區區風侯,呂牧,常宣那幾位,根本不是我等敵手!
聽聞國主大人承受不公死后還要接受雷刑的懲戒,要分尸而葬!要不得好死!要挫骨揚灰!魂飛魄散!我等不服!雖身死而靈魂尚在,一直以來不能甘心,曾變以幽魂怒意化作火燒云似的越天旗在此徘徊,如今千年有余,今見大人平安歸來,我等執念已了,如今可與國主大人及幾位將軍就此拜別。“
說罷,抱拳告別。
堯初等也與他抱拳回禮。
“諸位大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片刻后,就見那獨眼將軍身形慢慢變淡,逐漸消失了。
”諸位大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將士們隨著這一聲聲臨別話語慢慢消失不見蹤跡。
”諸位?!”姜越天并長旭承千夏離,看向諸位將士魂魄消散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靜。
”后來,誰救了你?都分尸而葬,挫骨揚灰了,照理說當初定然是死絕了的,竟然還救的回來嗎?”夏離問他。
”當年是師尊救下了我,他說我當年身死之后,他尋到有兩股神秘不可窺視的力量悄悄匯聚出我的兩點殘魂,便將這殘魂帶回昆侖虛,恩師乘風道長耗盡半身修為又憑借這點點殘魂,慢慢救回了我。耗時百年有余。”
”你師尊待你可真好,真讓人羨慕。”夏離神色淡然的道出心中所想。
”師尊所以傾盡修為也要救我,除了授業恩師的身份,他還是我風氏一族的族長,也是我親舅舅。”
”昆侖虛的乘風真人是你舅舅?”
”嗯,我雖然后來成為了南越掌權者,成為族長,甚至合并了幾股勢力成為一朝國主,但其實并非明面上的身份,也不是真正的原王族分支不受寵的庶出公子,風重華也不是所謂嫡母,她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生母,我的真實身份是人皇后裔,風氏后人。”
”人皇沉寂之后,風氏幾近滅族,作為碩果僅存的直系后人,恕我直言,這才是當初你被滅國毀尸的真正原因吧。而且。”
”而且什么?”
”那個死了好些女娃娃的女嬰崖很說明問題,你們人族難道已經進化到不需要女性就能繁衍后代的地步啦?”
”何出此言?!”
”哼,人皇以女性身姿摶土造人,補天力竭而亡。這個女嬰崖的意思呢,因為是女孩,所以從出生就不得好死!你說人皇,她知道她的后人在千百年后的男權社會,如此欺辱遭踐女性嗎?!縱橫三界,最不把女性當人看的,大概還得是你們人類,簡直無出其右!”
”你嘴這么毒,你師尊知道嗎?”彗初氣的忍不住反問。
”我師尊嗎?他可不愧為人神出身,才得知我成年后居然分化為雌性之后,氣的呀閉關三日才恨恨出門,恨不得將我剝離一身修為,均分給他三個不那么成器的雄性愛徒。他堂堂紫殤真人最具靈性的弟子,怎么可以是女性呢,這可真是奇恥大辱。所以當年我能魂飛魄散,神魂具滅,雖記不得全貌,可猜想我師傅多半首當其功呢。”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瘋了嗎?!紫殤真人再怎么不喜,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徒弟。”彗初不愿聽到這話。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日后總會有所體驗的。”
其余鬼眾包括生前被媳婦捅死,死后還孩子被抓瞎的那對母子,一并跟隨黑白無常倆去往幽冥司報到。
云龍山腳下寺廟附近,在堯初和彗初主張下,修了幾顆高大的石頭柱子,作為定魂樁。在這附近一帶游離的魂魄,倘若能被不遠處安置的紅色引魂燈吸引過來,就會被定魂樁釘在兩側,附近百米處,又修了高大的日冕,日冕下又修了四方的小池子,是聚陰池,那不遠處定魂樁的野魂會吸引日冕下的聚陰池,慢慢被太陽的正氣中和。
”此事既了,我等當何去何從?”姬承千問
”去昆侖山。”堯初想了想答道。
”為何是昆侖山?”
”夏離需要雪蓮和女媧石,而承千和震煜也需要一個靜養的環境修復魂魄。”
眾人一路乘船西行數里,行駛出了繁花似錦的百花洲,便見到前方不遠處寬闊的溪流,一路逆著溪流上行,忘記走了多少路程,便見對岸不遠處一尊十幾米高巨大石頭,插天而立,正面上書著”桃都山”,背面寫著”文xx”后面兩字模糊不清。石頭四周一眾花色全無,周邊的地面一層層的覆蓋著厚厚深綠色的青苔,巨石上則攀爬著柔韌而繁復的不知名的藤蔓類綠植,再往前行駛不過十幾米,入目是漫天桃花灼灼,四處云蒸霞蔚,地上亦是落英繽紛的粉紅世界。
這里是一片十分廣闊的桃林。小舟行駛了半晌了,這一片粉紅仍在眼里,微風吹過,一片片桃花雨,堯初看見此時的翩然一身白衣立在花雨里,發上肩頭落下好些粉嫩花瓣,微笑嫣然,芙蓉玉面美的縹緲,他正自出神時忽然想到什么,揉了揉眼睛看向前方,哪里有夏翩然的影子在,果然見船艙外間只有鬼金羊和井木犴兩個在耍牌戲,船另一端姬承千和彗初在對酌。
“這桃林,有些古怪“。他幾個快步踱步進船艙里間,外間震煜抱著胖虎歪在地鋪上呼呼大睡,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里間小隔間里,夏離背靠在船板上,長腿伸開抵在方桌邊上靜靜翻看地圖,見他忽然闖進來,有些不悅的地皺皺眉問道”怎么了?這樣冒失起來。”
堯初松了口氣,邀請道”外面日頭落下了,正是一片桃林,還挺美的,縮在艙里都一整天了,你也出來透口氣吧?”
翩然打量他古怪的神色,只低頭笑道,”好啊,”才要起身發覺腳麻了,也沒猶豫便向男人伸手,打了個哈欠,聲音慵懶貓一樣向他撒嬌道”你拉我起來。”
堯初紅著臉拉她起來。
沉浸在粉紅世界得縹緲浪漫,翩然揚起臉展開雙臂,任憑桃花雨紛紛揚揚落在眉間,臉上肩膀,衣袂處,好不愜意。
堯初在一旁笑著看著她,震煜抱著胖虎搖搖頭不贊成地嘆道”這都一千多年過去了,大人都死過一次了,還是沉迷朱雀將軍的美貌不能自拔。哎!不可救藥。”
”怎么?”彗初有些不理解他的無奈。
”哼,三千越為何亡國?左肩王當真都不記得了嗎,須知美色誤國。”也不再多說,轉身抱著狗走了。
而夏離再睜開眼睛,場景突變,其他人鬼獸一概不見,只有自己一只孤鳥擱淺在荒蕪的干涸泥潭里,草木凋零,哪里有桃林在,入目是一片凄涼寂靜的荒郊野嶺,疑似是一片亂墳崗。她嚇得趕緊閉了眼睛,再此睜眼,果然就場景恢復如前桃花花瓣還在隨著微風紛紛揚揚的落下,堯初也還在旁邊靜靜看著她,她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疑心方才恍惚了一下,安心地松口氣的同時,直覺上仍是說不出的古怪。
待船只行駛到林子的盡頭,便見到了溪水的發源地,眼前出現一座小山,想來就是”桃都山”了。一行人鬼獸停靠了船只,往山腳下行看見小小洞口,洞口有亮光,起初寬敞走到后面洞口小的只能單人穿行,進入之前,幾人商量起來。
一行七八的一個成分復雜的小隊,到哪里一旦遇見什么人,不好解釋,于是寵物類,咩咩旺財和胖虎和震煜,(竟然被如此劃分,鬼金羊:簡直要氣死了!誰是寵物,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震煜:見鬼的寵物,我是獸神獸神獸神,重要的角色說三遍!)四個大可愛被縮骨變小,揣進衣兜和藏進袖子里。
攝青鬼和鬼鳥兩個非人則選擇隱去身形跟在后面,面上看就只有堯初和彗初兩個過來此處。
又向前幾步,視野逐漸開闊起來。呈現在眼前的土地平坦開闊,一排排整齊的房舍還有肥沃的良田,美麗的沼澤,一片片桑樹竹林,更有田間小路交錯相通,雞鳴狗叫,吵吵鬧鬧。
舉目四望,能看見人們在田野里耕種勞作。觀看路上來往的行人,男女老少穿戴與別處稍有不同,和震煜剛醒來時的樣子很像,麻布長衫搭配了木屐。
有個三十多歲左右的中年婦人,穿著尋常的麻布衣服,她看見堯初彗初,有些驚訝的同他倆招呼,婦人相貌尋常,然而笑容恬淡和藹,觀之可親。她拉著堯初兩個,抬頭才能看清他倆不禁笑道:”現今后生都生得這么高啊,我家二弟就這里十里八鄉差不多最高的小子了,看你倆個比他也不差,真好真好!這里甚是偏僻,敢問客人從而來?”
”我等自百花洲來。未經許可擅自前來,還恕叨擾了。”堯初等欠身施禮。
”不必這般客氣,來者是客,客人請隨我往家里來罷。”大嫂笑著拉堯初,他卻忍不住一縮手,這大夏天的,而大嫂手冰涼。
跟隨大嫂子來至住處,是尋常的柵欄木屋,六口之家,文姓,家中有熱心大嫂的丈夫,是個外貌憨厚靦腆,身材高大體格壯實的中年漢子。見到堯初兩個,撓著后腦勺,憨憨一笑便算作招呼了。除此之外還有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子,半禿掉頭發只在發頂留下個圓弧形狀,扎起細細的小辮子,想來是倆人的兒子。
這時他蹲在房門外的地上,正拿著長草撥弄關在竹籠子里的蟋蟀。見到來客抬頭望過來,只靦腆一笑。除此之外還有一對頭發花白的老者,是中年漢子的父母。
另一個十三四歲的黑皮少年,堯初的黑是太陽底下曬的小麥色,這小子是真的黑,都黑的發亮了,是個性格開朗的大眼睛少年。看見來客,他幾步跳過來打招呼”嫂子,你這是從哪里回來,還帶回兩個大哥來,二哥南下從軍這些年,不見消息回來,莫不是托他兩個來送信的嗎?”
大嬸卻道”這是遠來的客人,還不好生接待,還不去抓只雞過來,拿給你大哥宰了加菜。”
”好嘞!好些天不見葷腥,我都見瘦了!”說著跳下來追捕不遠處一只原本悠閑散步的大公雞,大公雞警覺地撲棱著翅膀就開竄,于是一追一逃滿院子跑起來,奔跑間踩了腳束縛狗的鏈子,那狗驚的跳起來狂吠,一時間小小的院子里雞飛狗跳。
聽到鬧鬧吵吵的,口袋里打瞌睡的鬼金羊和井木犴兩個驚醒了,下意識地跳起來,扒著口袋往外看,被反應快的堯初一手一個及時按回口袋。
彗初沒能及時按住胖虎,胖虎圓圓的眼睛和黑皮少年來了個四目相對。
”小狗?”
胖虎懶懶地縮回彗初口袋里,在衣服袋子里拱了拱,震煜隔著袋子摸了摸以為安撫,它卻隔著袋子和趴在一旁的震煜悄悄說道”阿煜,你覺不覺得這里有熟悉的氣息?或者說,某個熟人的氣息。”
震煜驚的坐起來,心想還是狗鼻子靈,口中道”這家主人說他們姓什么來著?”
”文?”彗初不太肯定的接話。
”文,文,我想想,逐日,逐日是不是這個文?說是失蹤的二哥,南下從軍,逐日名字是越天大人覺得他奔襲起來速度驚人才給取的,他原不叫這個,原本叫什么來著?”震煜來了精神。
”仲什么?”
”仲暉”黑皮少年忽然湊過來,笑道,”二哥的名字是文仲暉。”
忽然一片寂靜,彗初驚訝的望著這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的黑皮少年。
那嫂子轉身進了廚房忙活飯菜。
消息傳的飛快,說是老文家來了客人,是兩個軍隊來的高大漢子,想來是此地閉塞與外界無甚往來,偶爾誰家有來客便是村落里的大事。不過一會兒功夫,附近左鄰右里幾十口人男女老少都往這邊來,有拎了燒雞的,有帶了果酒的,都來湊熱鬧。
嫂子上菜的功夫,彼此攀談起來。
”那倆后生,怎么稱呼?你兩個從何處來?”一個留著羊須的老爺子問道。
”名字?”堯初正要如實回答,卻聽見耳畔有個聲音提醒道”不要說你真實名字,編一個糊弄過去就是。”一抬頭黑皮少年正向他悄然眨眼。于是隨口道”姜堯”,不等彗初質疑,指向彗初,代他答道”他是舍弟,姜彗。我倆來自附近的百花洲。”
”百花洲?這名字真好聽,想來定然是不錯的地方。”老爺子微不可見地皺皺眉,面上不減笑意。
彗初福至心靈,笑道”桃都山也是不錯的地方。”
”桃都山?那是什么地方,文老三你聽過沒有?”隔壁的壯漢推推忙乎著四處借桌子椅子待客的黑皮小子。
這鄉間生活美好的簡直像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