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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汁滴進沙拉碗，鐘子瑜用小勺輕輕攪拌著。料理臺上擺著煎好的牛排、焗龍蝦和一瓶2015年的波爾多——這是她半個月工資，但值得。梁宇軒公務員筆試通過的消息，比她預想的來得更早。

手機震動，梁宇軒發來定位：「出發了，二十分鐘到」

鐘子瑜抿嘴笑了，將最后一道甜點——提拉米蘇放進冰箱。這是她按梁宇軒喜歡的口味特制的，多加了一倍咖啡酒。她擦了擦額角的汗，環顧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公寓——香薰蠟燭、鮮花、甚至換了新床單。今晚，也許他們會更進一步。

門鈴響起時，鐘子瑜正對著玄關鏡子整理頭發。她深吸一口氣，拉開門——

“驚喜！“梁宇軒站在門口，身邊是穿著亮片上衣的歐晴晴。

鐘子瑜的笑容僵在臉上。

“晴晴也通過司法局考試了！“梁宇軒攬著歐晴晴的肩膀，“正好一起慶祝！“

歐晴晴晃了晃手中的香檳：“我帶了這個！梁宇軒說你做了牛排？“

鐘子瑜機械地讓開門口：“嗯...剛好夠三個人。“冰箱里那瓶波爾多被默默推到了最里面。

餐桌上，梁宇軒滔滔不絕地講著考試經歷：“...最后那道申論題，正好是晴晴幫我押中的熱點！“

“就是運氣好。“歐晴晴謙虛地說，卻掩飾不住得意，“子瑜，你嘗嘗這個香檳，是我爸珍藏的。“

鐘子瑜抿了一口。氣泡在舌尖炸開，酸得她眼眶發熱。

“對了，你們知道嗎？“歐晴晴突然壓低聲音，“司法局和公務員系統經常有聯誼，優質單身男女特別多...“

梁宇軒大笑：“怎么，你要轉行當紅娘？“

“我是為子瑜考慮！“歐晴晴眨眨眼，“醫院那邊不是有個張醫生對你有意思嗎？“

鐘子瑜握緊餐刀：“我和張醫生只是同事。“

“得了吧，全院都知道他喜歡你。“歐晴晴轉向梁宇軒，“那家伙條件可好了，海歸博士，父親是衛生局的...“

梁宇軒笑容消失了：“晴晴，別開這種玩笑。“

“哎呀，我錯了！“歐晴晴吐吐舌頭，“自罰一杯！“她仰頭喝光香檳，唇釉在杯沿留下一個完美的櫻桃色印記。

鐘子瑜盯著那個唇印，突然沒了胃口。

飯后，歐晴晴主動幫忙洗碗。鐘子瑜收拾餐桌時，聽到廚房傳來兩人的笑聲。

“...真的假的？“梁宇軒的聲音。

“騙你干嘛！“歐晴晴壓低聲音，“她大一那年...“

水龍頭聲掩蓋了后半句。鐘子瑜攥緊手中的餐巾。他們在聊她的什么糗事？

“子瑜！“梁宇軒從廚房探出頭，“晴晴說她爸出車禍了，明天要回老家處理。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我想著陪她一起去，你覺得呢？“

鐘子瑜手一抖，紅酒杯差點摔在地上：“很嚴重嗎？“

“骨折加腦震蕩。“歐晴晴走出來，眼睛紅紅的，“肇事司機逃逸了，當地警方辦事效率低，我怕爸爸得不到及時賠償...“

“應該的。“鐘子瑜聽見自己說，“需要我也去嗎？“

“不用啦，“歐晴晴飛快地拒絕，“你工作那么忙。再說...“她瞥了眼梁宇軒，“我們倆去就夠了。“

“我們“這個詞像針一樣刺進鐘子瑜的耳膜。

梁宇軒補充道：“我請了三天假，周日就回來。“他摟了摟鐘子瑜，“下周補過，就我們兩個。“

當晚，歐晴晴離開后，梁宇軒反常地沒有多留。“明天要早起趕車，今晚得回去收拾行李。“他在門口匆匆吻了鐘子瑜的額頭。

門關上后，鐘子瑜機械地收拾殘局。冰箱里的波爾多原封未動，提拉米蘇也只吃了一小塊。她挖了一勺送進嘴里，咖啡酒的苦澀在舌尖蔓延。

三天過得異常緩慢。梁宇軒的信息回復得很慢，總是說“在忙事故處理“。鐘子瑜打去的視頻通話也被按掉，理由是老家的信號不好。

周日晚上，梁宇軒終于出現在她家門口，風塵仆仆，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

“給你的。“他遞過來，“當地特產，芝麻糖。“

鐘子瑜接過袋子，里面是兩包手工芝麻糖和一張皺巴巴的收據。展開一看，是“晴晴土特產店“的購物小票，日期顯示昨天，金額欄被水漬暈染看不清。

“事故處理得怎么樣？“

“還行。“梁宇軒脫掉外套扔在沙發上，“對方全責，保險會賠。“

“司機抓到了？“

“啊？哦...嗯。“梁宇軒的回答含糊其辭，“晴晴爸爸恢復得不錯。“

他走進浴室，水聲很快響起。鐘子瑜拿起他的外套準備掛起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飄入鼻腔——歐晴晴最愛的藍風鈴。她下意識翻找口袋，摸出一張景區門票碎片：“青云山索道，成人票，180元“。

水聲停了，鐘子瑜迅速把票塞回原處。青云山是歐晴晴老家著名的情侶約會勝地，以“同心鎖橋“聞名。

“想我沒？“梁宇軒擦著頭發走出來，上身赤裸，水珠順著腹肌滑進褲腰。

鐘子瑜別開眼：“你們去青云山了？“

“什么？哦...那個啊。“梁宇軒頓了一下，“處理完事故，晴晴說帶我去散散心。就半天。“

“索道票180，不便宜呢。“

“她請客。“梁宇軒走過來抱住她，“別多想，純粹是感謝我幫忙。“他的手掌貼在她腰際，帶著沐浴露的濕熱，“這三天可想你了...“

鐘子瑜掙開他的懷抱：“我明天有早班，你先回去吧。“

梁宇軒臉色一沉：“什么意思？我大老遠趕回來...“

“我累了。“

“因為青云山？“梁宇軒冷笑，“鐘子瑜，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心眼了？晴晴是你閨蜜，我幫她忙還有錯了？“

“不是幫忙的問題。“鐘子瑜聲音發抖，“是你撒謊。你說事故處理很忙，卻有時間去旅游；你說信號不好，卻能在朋友圈點贊。“

梁宇軒愣住了：“你監視我？“

“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終梁宇軒嘆了口氣，開始穿衣服：“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門被重重摔上。鐘子瑜滑坐在地，眼淚終于決堤。她摸出手機，點開歐晴晴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昨天發的青云山日落照片，配文“最艱難的時刻，感謝有你相伴“。沒有@任何人，但點贊列表里，梁宇軒的頭像赫然在列。

接下來的一周，梁宇軒的信息明顯減少。鐘子瑜幾次想主動聯系，都忍住了。周五晚上，醫院科室聚餐，張醫生特意坐在她旁邊。

“最近看你心情不好。“他遞來一杯熱茶，“黑眼圈都出來了。“

鐘子瑜勉強笑笑：“工作太忙。“

“梁警官呢？沒照顧好你？“

這個稱呼讓鐘子瑜一怔：“你認識他？“

“上次他來接你，正好遇到。“張醫生抿了口酒，“我表哥在交警隊，說梁警官最近...“他突然住口。

“最近怎么了？“

“沒什么。“張醫生轉移話題，“下周有個醫學藝術展，有興趣嗎？“

鐘子瑜沒再追問，但心里種下了疑慮的種子。

周六早晨，她收到梁宇軒的信息：「明天你生日，滑雪場去嗎？我調好班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和好信號讓她心跳加速。他們曾約定過，生日要去滑雪——鐘子瑜一直想嘗試，但梁宇軒總說沒時間。

「好」她回復得簡短，卻立刻跳起來翻找滑雪裝備。

周日一早，鐘子瑜穿戴整齊等在家里。約定的九點到了，梁宇軒沒出現。九點半，她忍不住打電話，卻被轉入語音信箱。

十點整，手機終于響了。

“子瑜，對不起！“梁宇軒的聲音充滿歉意，“臨時有執勤任務，隊長親自點名...“

鐘子瑜咬住下唇：“不是說調好班了嗎？“

“突發情況...這樣，我晚上補償你，餐廳都訂好了。“

掛斷電話，鐘子瑜呆坐良久。突然，她抓起背包沖出門——既然準備了，就自己去。

城郊滑雪場人頭攢動。鐘子瑜租好裝備，笨拙地走上初級道。摔了幾次后，她終于能勉強滑一小段。中午時分，她拖著酸痛的雙腿走向餐廳，卻在玻璃窗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梁宇軒和歐晴晴坐在靠窗位置，共用一個巧克力火鍋。歐晴晴正用叉子喂梁宇軒吃草莓，他笑著咬住，奶油沾在嘴角，歐晴晴自然地伸手替他擦掉。

鐘子瑜渾身發冷。她掏出手機，撥通梁宇軒的電話。透過玻璃，她看到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了拒接鍵，然后發了條信息：「在執勤，晚點回你」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聲音。鐘子瑜機械地轉身，滑雪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走出幾步，她撞上了一個人。

“鐘醫生？“張醫生驚訝地看著她，“你也來滑雪？“

鐘子瑜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終于決堤而出。

“怎么了？“張醫生扶住她搖晃的身體，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餐廳窗戶，瞬間明白了什么，“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鐘子瑜搖頭，卻抓住了他的手臂，仿佛這是唯一的支撐。

當晚，梁宇軒來到她家門口，手里捧著蛋糕：“生日快樂！執勤結束我就趕來了...“

鐘子瑜直接打開手機相冊，展示滑雪場拍到的照片。

梁宇軒臉色變了：“你...你怎么會在那里？“

“該我問你才對。“鐘子瑜聲音平靜得可怕，“執勤？“

“是執勤！結束后晴晴說想放松一下...“

“所以你們去了我生日最想去的地方？“

“巧合而已！“梁宇軒提高音量，“她剛好有優惠券...“

“梁宇軒。“鐘子瑜打斷他，“我們分手吧。“

“就因為這個？“梁宇軒抓住她的手腕，“我和晴晴真的只是朋友！你不信可以當面問她...“

“我問過了。“鐘子瑜甩開他的手，“下午就問了。你知道她怎么說嗎？“她模仿歐晴晴的語氣，“'啊，他沒告訴你嗎？我們還以為你知道了呢。'“

梁宇軒臉色煞白：“她胡說！我從來沒...“

“夠了。“鐘子瑜關上門，鎖鏈聲在寂靜的走廊格外刺耳。

門外，梁宇軒的手機突然響了。鐘子瑜透過貓眼看到他接起電話：“喂？...現在？...好，馬上來。“他猶豫地看了眼緊閉的門，最終轉身離開。

鐘子瑜滑坐在地，抱緊雙膝。手機震動起來，是歐晴晴發來的長信息：「子瑜，對不起，今天的事是個誤會...我和梁宇軒真的沒什么...他愛的人一直是你...」

她沒讀完就刪除了。屏幕上方彈出日歷提醒：「生日晚餐預訂—8PM—LaSeine」。這是一個月前梁宇軒神秘兮兮說要給她的驚喜。現在想來，多么諷刺。

鐘子瑜擦干眼淚，撥通了張醫生的電話：“那個醫學藝術展...還有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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