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馬蹄聲起。在大漠邊陲之上,一女將軍手持長劍立于城門之前。在她身前是敵國的百萬大軍,身后是在敵國侵占下破敗不堪的城門,和手無寸鐵的婦孺百姓。
謝不還迷迷糊糊的站在不遠處,她想要看清這位女將軍的面龐。可這女將軍面上卻像是蒙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的,瞧不真切。
她想往前走,可腿卻像被釘在了地上一般,移動不了分毫。
馬車猛的一頓,謝不還被驚醒,環顧四周,眼前是在舒適寬敞的馬車,并非是什么大漠邊陲。風一吹,車簾輕揚,還能看見馬車外侍從的身影。
謝不還意識到這只是個夢,下意識的松了口氣,只有微微起伏不定的胸口昭示著壓抑的夢境。
“咋了,謝三,被魘著了?”
謝不還抬頭,看見她的小伙伴白芷,用手撐著腦袋滿是好奇的看著她。
謝不還微微點頭“嗯”一聲。
馬車陡然一頓,下一瞬侍從的聲音就在外邊響起:“三小姐,我們被山匪給圍了。”
“山匪?沒事的,謝三,你不是說寒劍、斷琴她們的武功最好嗎。區區幾個山匪,算得了什么。”白芷信誓旦旦的說。
謝不還看著她假假的笑。
山匪?賀蘭山山匪。
不是沒走官道嗎?怎么還是遇上了?
下一瞬前方就傳來了動靜。
“此……此樹是...是是我……開,此……此路是是……我栽,要……想想……從此過……”
旁邊林小五一臉無語的看著他,然后抬腿就是一腳.
“唉……唉呦臥……臥臥槽,”林小六抱頭痛呼:“哥………哥你…你你干…啥嘞,干……干啥踹……踹俺,俺……俺詞兒還……還沒念完嘞?”
林小五朝他吼道:“念念念,詞兒都念錯了,還念個屁。”說完一把扒拉開林小六“滾開,俺來。蠢蛋玩意兒。”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山下的識相就把東西留下,你爺爺我可以饒你小命。”
謝不還:“……”
眾人:“……”
好土,好沒有創意的詞兒。
謝不還將車簾撩起一個角向外看去,整個山頭漆黑一片全是山匪,看得人頭皮發麻。謝不還抬眼打量著,眼神卻平靜得不像話.
謝不還淺淺的撩起一方窗簾角,伏在窗子上道:“既是劫財便將東西留下,實在不行就只有硬闖。”
謝不還簡單的頓了半刻,又道:“罷了先將東西留下吧。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山坡上,林小六看著山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的一行人問:“哥…哥老大不…是說了,不…不劫往…往來路人,您不…不怕大…大哥生氣?”
林小五猛踹了他一腳,怒喝:“你個蠢貨,大半個月了一票也沒有,咱山上的東西還能撐多久,你是想要咱兄弟們都餓死是不是。還有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就這架勢會是普通來往的路人嗎?”
林小六有些不服氣的嘀咕:“平日里不也半個月劫不到人嗎?今日又有什么不同。”
“呵”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只見一旁樹干上懶懶的倚了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眼尾微挑,折扇輕搖,眸子里滿是玩味。
林小六本來就煩,一聽他賤賤的笑,立馬就炸了,朝他吼:“韓…韓韓玉你…笑…笑笑個屁。”
折扇“嘩”的一聲合上,那個叫韓玉的微微一頷首:“打擾了,二位繼續。”
林小五見他這副道貌岸然的假君子模樣,怒意更甚。
山下的一行人默默的注視著他們的“內訌”。
畫戟道:“還要硬闖嗎?”
寒劍默默發言:“應該不用了吧。”
身后的斷琴默默的翻了個白眼:“有病。”
山上的韓玉手虛虛一抬往那一行人指,笑問二人:“你們猜那一行會是什么人。”
“不知道。”二人答得坦蕩。
韓玉只是笑:“你們瞧,那馬車雖然不起眼,但那后面的那一架,行駛起來穩又實,多為實物,應該是錢財,侍衛雖不多但都是些練家子,這馬車里邊的哪一位啊,只怕是官眷。”
林小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林小五一掌拍在林小六肩上,差點沒給他魂兒拍出來:“這些狗官,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愣著干嘛呀?搶呀!”
“得…得嘞”
“沖啊,沖啊。”
山下的幾個貨上一瞬還在興致勃勃的看熱鬧,下一瞬山上便喊聲沖天,一窩蜂的往下沖。
畫戟看了一眼寒劍和斷琴,苦苦的笑。
這山匪來勢洶洶,少說也有五六百號人。
雖說畫戟他們幾個都是殺手出身,招式是一比一的凜冽,但寡難以敵眾。
謝不還就那三腳貓的功夫她可不敢出去送命,只待在馬車上注意著外邊的情況。
只消一刻,她便做出決斷:“畫戟、斷琴先走。”
聞言畫戟、斷琴扭頭就走。
謝不還:“……”
不出半刻,謝不還一行人就被五花大綁蒙上了眼睛押上了山。
耳邊是這些賊匪的歡呼,聽得謝不還腦瓜疼。
“兩位姑娘,莫要怕。”
吊兒郎當又故作溫潤的聲音響起。
當然謝不還和白芷沒搭理。
笑死,把她們五花大綁還叫她們莫怕。
這人有病吧!二人早已心下把他的太公太奶給問候了一遍。
也不知過了多久,三人被押入一個地方。漸漸的那群賊匪的聲音也小了。應當是走遠了。
謝不還心下暗暗嘆氣,唉,回京第一劫。
謝不還摸索到墻邊,用頭摩挲著墻壁,腦袋被磨得生疼,“咚”一金屬落地的聲音響起,謝不還立即順著剛剛的聲音摸索過去,用手在地上胡亂的找。
好在找到了。
一把劍簪。
謝不還用劍簪割開了綁著她手的繩子。接著又迅速的把身上的所有繩子都解開,然后走到白芷身邊。
察覺到有人的觸碰,白芷不由微微發顫。
“別怕,是我。”謝不還安撫著。
白芷輕輕點頭,肩頭還在微微發顫。
待謝不還幫她解完繩子發現寒劍好整以暇的倚在墻角看著她們。
“不是,你先解開了,不能幫我們解解嗎?”謝不還驀的生升起一陣無名火。
“你又沒說。”
……
不是這人有病吧!還是之前當殺手被血泡了腦子給泡傻了。
在賀蘭山老窩里察看戰果的幾個匪徒,看著這半個大堂的錢財,臉都要笑爛了。往日看不慣韓玉的林氏兄弟都難得的覺得他這么眉目清秀。
“嘿…嘿嘿…發……發發了。”
“等等”韓玉突然一聲驚叫,差點沒把周圍的弟兄嚇死。
“又怎么了你?韓玉”林小五有些不耐煩。
韓玉一改往日的懶散,拿起散落在腳邊的一沓紙細細的翻看。待看清是什么后,不由面色鐵青。
眾人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嘿,老韓別嚇人。”
韓玉只是抱頭痛苦的哀嚎:“完了,完了!我就不該多嘴!”
“怎么了,你倒是說啊?”
“你不會自己看啊!”
“我又不識字。”說罷那山匪嘿嘿笑兩聲。
韓玉冷笑一聲:“哼,叫你去讀書,你要去喂豬,要怪誰。”
沒錯這個匪徒之前是殺豬匠。
那人面色紅了又黑,黑了又青。
“我們劫的是謝大將軍的幺女啊!”
事實證明韓玉猜對了,確實是官眷。但他們也要玩兒完了。
“哪個謝大將軍?”
韓玉苦笑:“還能是哪個謝大將軍,整個大夏,也就那一個。”
謝大將軍謝堅,沒落的貴族,可以說是白衣出身,一身的好武藝,好智謀,苦守大夏北境數十年無虞。且為人仗義。是眾弟兄們平日里所崇拜的偶像。
一時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誰去跟老大說啊?”有人問。
一時眾人都像鵪鶉一樣,縮著頭不說話。
“來吧,劃拳。”林小五當機立斷,尋出解決方案。
“來來來”
“劃拳,劃拳”
事實證明運氣差是一種天賦。
最終韓玉在眾人的推搡下,去了正堂。
正堂里一個白皮大漢在生龍活虎的打著拳。
韓玉看了一眼,不由兩股瑟瑟,那一拳應該可以送他去見太奶。他瑟縮著不敢上前。
一回頭那群貨躲在叢子里,張牙舞爪的給他加油鼓氣。
“老老…老大”韓玉的聲音都在發顫。
李遂收了手,順手拿起旁邊的帕子抹了把汗,問:“有事?”
“咱兄弟們今天做了件壞事,咱們誤劫了謝老將軍家的幺女。”韓玉閉著眼一口氣說完。
“你說是誰?”李遂的聲音瞬間拔高。
“謝三小姐”
李遂指著他咬牙切齒的怒罵:“你們這群不長眼的東西!”
“我們錯了。”
“你一句錯了就完了嗎?咱這群土匪頭子,那嬌滴滴的小姐不得嚇暈過去。”
“唉~”李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思索片刻問:“可曾對其有不妥之舉。”
“沒…沒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李遂瞬間松了口氣。
而后又朝外邊大喊:“來人,快去把謝小姐一行人等請出來,宰牛宰羊,擺酒開宴,咱給謝小姐賠罪。”
“是”小嘍啰忙忙應下。
韓玉松了口氣,叢里的兄弟們也松了口氣。
下一秒,李遂一雙眼睛瞪得渾圓,面色沉沉:“韓玉,等安撫好謝小姐,再來給你們算賬!”
韓玉一聽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又立即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