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臉皮下，一道道電弧肆意游走，瞬間爬滿整個脖頸。
“雷法！”
被拎起的張欒十指指尖皆凝出一道雷球，十指并用往大薩滿身上拍去。
阿史那·寶基等人正垂首候命，炸響的雷鳴與張欒的喝聲同時刺破寂靜。
他們猛地抬首，只見那中原女子十指間懸浮的雷球，竟直撲大薩滿面門。
“放肆！”阿史那·寶基下意識便要抬手去攔。
可他們的動作終究慢了半分，那些雷球眨眼間便盡數砸在大薩滿身上。
雷球炸開的瞬間，無數細小的火星混著干燥的沙粒騰空而起。
彌漫成一片濃白的煙塵，將二人的身影徹底吞沒。
“大薩滿！”阿史那·寶基目眥欲裂。
巫術被雷法克制，眼前這中原女子突然爆發出六品術師的氣息。
人是自己俘虜的，這么近的距離，大薩滿要是被傷到，自己難辭其咎。
“快！保護大薩滿！”絡腮胡斥候嘶吼著。
可煙塵中突然傳來一陣輕笑，清冽得像雪原上的風。
緊接著，一只蒼白的手從濃白中探出，五指微張，只是隨意一揮，所有煙塵被揮退。
大薩滿獸袍纖塵不染，連發絲都未曾凌亂，一只手拎著張欒，另一手背在身后。
他手中提著的張欒灰頭土面，在其的額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暗沉的符文，以薩滿文寫著的“封”字。
筆畫扭曲如蛇，將她頸間殘存的電弧氣息死死鎖在皮肉之下。
張欒費力地抬眼，視線因烏黑色符文而陣陣發黑。
她能感覺到那“封”字像一塊烙鐵，滾燙地貼在額間。
體內原本奔騰的雷法之力正被快速壓制，連指尖殘存的麻意都在消退。
剛才自己明明十道雷球都拍在對方身上，怎么會沒有起任何作用？
甚至，甚至感覺雷球是在自己面門上爆炸的。
“你……”她聲音如蚊蚋，喉嚨中只剩干澀。
阿史那·寶基等人看清那“封”字時，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隨即齊齊跪倒在地。
“騰格里保佑，大薩滿天威！”
大薩滿背在身后的手，爬滿了雷紋，此刻正被他以體內靈力壓制。
目光輕側，上下打量了一番張欒，臉色陰沉了下來：“安分些！”
徹底抹滅掉雷紋后，揮手喝退斥候，拎著張欒往阿史那部關押囚犯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張欒無論使用什么辦法，都無法破開額頭上的符文。
大薩滿臉色陰沉在思考什么，并沒有注意她的小動作。
張欒始終不解，對方到底要干什么，這么冒犯都沒有下殺手。
難道是發現我體內的金手指了？
回憶剛才大薩滿說的“骨頭里有火”，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而大薩滿思緒早已飄至別處，身為突厥部落的大薩滿，獲得騰格里認可，本應繼承二品術師。
卻因上一任大薩滿不愿讓位，他與楊茁聯手截斷傳承，并將騰格里賜下的傳承打入一張人皮內。
將人皮縫在自身臉上，自縊而亡，導致現在必須尋來一位縫尸匠，將人皮剝下，轉移在自己臉上，才能補全所有。
楊茁乃縫尸匠這個職業的老祖宗，全權把控自己的傳承，至今也才九位弟子。
可眼下明顯不對勁，前幾天不過隨意提上一嘴，這次斥候就擄回來一位。
巧合？還是說阿史那部中出了奸細！
如今也管不了這些，就算有詐，為了繼承二品境界，他也要試試，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地牢，潮濕的霉味混著鐵銹氣息撲面而來。
大薩滿拎著張欒，穿過幽暗的甬道，此地乃南北朝時期遺留關押犯人的地方。
原本吵鬧的囚犯，看見大薩滿，紛紛閉上嘴，退至牢房最深處，似乎很害怕眼前這位少年。
這其中不缺乏唐軍士兵，他們看見穿著唐軍甲胄的張欒，眼中難以言喻的復雜。
有個斷了腿的老兵掙扎著往前挪了挪，喉嚨里發出含混的聲音，像是想喊什么，卻被旁邊的人死死按住。
大薩滿連正眼都不帶瞧他們，拎著張欒繼續往里走，直至一間獨立的石室。
石門如同現代的感應門一般，大薩滿靠近，便自動打開，內部裝飾與外門牢房天差地別，是豪華奢侈的中原風。
“尊敬的大薩滿，您是考慮清楚了么？”石室內，傳來一聲標準版的官腔。
大薩滿將張欒往地上一摜，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抬頭，見石室中央坐著個穿錦袍的中年男人，手里把玩著枚羊脂玉扳指，臉上堆著油滑的笑。
原身在京城待的多，一眼便認出對方是宦官，瞬間皺起眉來。
這突厥部落內部也太混亂了吧，又是北歐人，又是大唐宦官，都快趕上“狼人殺”了。
大薩滿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張欒：“你說楊茁被你們拉攏，這位可認識？”
眼前之人乃大唐太子貼身宦官，半個月前親身前來阿史那部談合作，想聯手干掉李二。
對此他可不信，剛好抓來一位楊茁的弟子，順道打探打探風聲。
那宦官聞言，視線慢悠悠地落在張欒身上，起身時錦袍帶起一陣香風。
那是長安西市才有的龍涎香，尋常宦官絕無資格使用。
看清張欒的臉時，整個人都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幾步：“曹…曹符？”
他記得啟程時，他親眼所見，曹符被太子下套弄死，怎么可能又復活了！
緩了幾步，才察覺出不對勁，眼前之人竟是個女子，差點被這張臉給騙到了。
“楊茁的弟子？”宦官排除所有可能，猜出對方身份。
張欒渾身動彈不得，完全想不起來見過此人，看樣子對方在東宮地位不低。
大薩滿見對方能認出，瞬間來了興趣，難不成所說都是真？
“你說你家太子與楊茁結盟，這家伙是怎么回事？怎出現在李二的軍營中。”
宦官也很意外，秦王因常年在外征戰四方，太子在長安已打通司天臺和縫尸匠這層關系。
至于楊茁弟子怎么出現在秦王軍營，他真不知道。
可看著大薩滿那雙充滿審視的眸子，強行解釋道：“因當時秦王強勢施壓，才讓楊茁派出一位弟子前來幫忙。”
他看著張欒，知道是楊茁天賦悟性最差的弟子，自己這個說法十分合理，畢竟真心幫助，會派一位最菜的？
張欒趴在地上，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家伙是太子的人，看來是要和突厥合作，做掉秦王李世民。
太子怎會這么早就對方二鳳下手，這與歷史的走向也不對啊。
難道是因為自己穿越了，打破了原本的軌道，導致太子欲提前對秦王動手，不惜用這種齷齪的手段！
不行，絕對不行，歷史李建成優柔寡斷，給這家伙當上皇帝豈不是大唐半壁江山都要讓給突厥。
至于自己師傅有沒有和太子聯盟，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現在師傅不在，自己說的話便代表師傅的意思。
“放你娘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