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長歌睜開眼睛的瞬間，喉嚨里還殘留著毒酒灼燒的痛感。

“將軍？您怎么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猛地轉頭，看見副將趙寒那張年輕的臉。這張臉在她記憶的最后時刻，已經被北狄人的箭矢射穿。

“現在...是哪一年？“她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趙寒一臉困惑：“永昌十七年啊，將軍您是不是太累了？“

永昌十七年！虞長歌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讓她確信這不是夢境。她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家族被滿門抄斬的前一個月，也是她軍旅生涯剛剛開始的時期。

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呼喊聲，虞長歌站起身，鎧甲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她低頭看著自己這雙還未布滿老繭的手，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前世，她為蕭臨淵那個狗皇帝征戰沙場五年，從一個無名小卒成長為鎮守北疆的驃騎將軍。最終卻在平定北狄的慶功宴上，被一杯毒酒了結性命。

臨死前，蕭臨淵親口告訴她，從虞家滿門抄斬開始，她就是一枚注定要被舍棄的棋子。“將軍，探馬來報，北狄騎兵在三十里外集結。“趙寒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虞長歌眼中寒光一閃。這場戰役她記得，前世她在此戰中初露鋒芒，但也因此錯過了回京救家族的機會。等她凱旋而歸時，虞家三百余口已血染刑場。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她系緊護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過這次，我要換個打法。“

夜幕降臨，虞長歌獨自在軍帳中展開京城來的密信。信中提到父親虞衡被彈劾貪墨軍餉，皇帝已下令徹查。前世她輕信了這不過是朝堂傾軋，未加理會，結果三日后就傳來虞家被查出謀反證據的消息。

“謝丞相...“虞長歌指尖劃過那個名字。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正是這位表面和藹的丞相一手策劃了虞家的覆滅。

她鋪開紙張，迅速寫下三封信。

第一封給父親，詳細列出謝家將在虞府藏書閣暗格中放置的“謀反證據“位置；

第二封給姑姑——當朝淑妃，提醒她近期不要單獨面圣；

第三封則送往御史臺，匿名舉報謝家與北狄往來的證據。

“趙寒。“她喚來副將，“派最信任的人，連夜將這封信送到我父親手中，必須親手交給他。“

“將軍，出什么事了？“

虞長歌眼神冰冷：“有人要動我虞家，而我，不允許。“

三日后，當虞長歌率領輕騎兵突襲北狄營地時，京城正上演著一場好戲。

謝丞相帶著圣旨搜查虞府，卻在那暗格中發現了自己與北狄往來的密信。而本該在“證據“出現后立即“偶然“路過的幾位重臣，卻變成了淑妃特意請來賞花的命婦。

消息傳到邊關時，虞長歌正在擦拭染血的長劍。趙寒滿臉興奮地沖進營帳：“

將軍！京城傳來消息，謝丞相被革職查辦，虞大人不但洗清冤屈，還被擢升為兵部尚書！“

虞長歌微微一笑，眼中卻沒有溫度。這只是開始。蕭臨淵，你以為換了把刀，就能逃過報應嗎？

永昌十八年春，虞長歌的名字已響徹北疆。

短短一年間，她從一個小小的校尉晉升為鎮北將軍，統領三萬精兵。這在前世花了三年才達到的位置，如今提前兩年就已到手。

“將軍，新到的兵械已經清點完畢。“趙寒走進大帳，遞上竹簡，“比朝廷定額少了三成。“

虞長歌冷笑一聲：“又是兵部克扣？傳令下去，明日我親自去'拜訪'李總督。“

次日，北境總督李崇義在自家后院發現了被箭矢釘在墻上的賬本，每一筆克扣的軍餉都標記得清清楚楚。更令他膽寒的是，旁邊還放著一封他私通南疆土司的信件副本。當天下午，短缺的兵械就補足了定額，還額外多了兩成。

“將軍，這樣會不會太冒險？“趙寒有些擔憂。

虞長歌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前世我循規蹈矩，最后落得什么下場？這一世，我要讓所有人知道，虞長歌不是好惹的。“

三月后，北狄大舉入侵。前世這場戰役持續了半年，死傷無數。而這一次，虞長歌提前在狄人必經之路上設伏，僅用一個月就擊潰敵軍主力。

慶功宴上，監軍太監宣讀圣旨：“...虞將軍戰功赫赫，特召回京受封...“

帳中將領紛紛賀喜，只有虞長歌聽出了圣旨背后的試探。前世也是這樣，表面封賞，實為削權。

“臣，領旨，謝恩。“她恭敬地接過圣旨，低頭時掩去了眼中的寒光。

蕭臨淵，我回來了。這一次，我要你血債血償。

京城朱雀大街上，百姓爭相圍觀凱旋的軍隊。

“那就是虞將軍？怎么是個女的？“

“噓！小聲點！這位可是讓北狄聞風喪膽的'血羅剎'！“

馬背上的虞長歌對議論充耳不聞。她的目光掃過熟悉的街景，最后定格在遠處巍峨的皇城。那里，有她最恨的兩個人——皇帝蕭臨淵和即將成為皇后的謝家女謝明姝。

“虞將軍，陛下在紫宸殿等您。“前來迎接的禮部官員滿臉堆笑。

虞長歌下馬整裝，腰間佩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這把名為“斷玉“的寶劍，前世曾伴隨她斬殺無數敵人，最后卻被用來處決虞家余孽。“將軍，按規矩面圣不能佩劍...“官員小聲提醒。

虞長歌似笑非笑：“北疆不穩，本將隨時可能奉命出征，劍不離身是陛下特準的。“她拍了拍對方肩膀，“大人若不信，可去問問兵部。“

紫宸殿內，蕭臨淵看著跪拜的虞長歌，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前世他初次見她時，她只是個剛經歷滅門之痛的孤女，眼中只有仇恨與絕望。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卻是戰功赫赫、意氣風發的女將軍。

“愛卿平身。“蕭臨淵溫聲道，“北疆大捷，全賴愛卿用兵如神。“

虞長歌抬頭，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前世毒殺她的男人。蕭臨淵比她記憶中年輕許多，眉目如畫，氣質儒雅，任誰也想不到這副皮囊下藏著怎樣的狠毒心腸。

“為陛下效死，是臣的本分。“她恭敬應答，心中卻在冷笑。

蕭臨淵又詢問了幾句軍務，突然話鋒一轉：“聽聞愛卿不僅精通兵法，棋藝也是了得，朕近日得了一局殘棋，不知愛卿可有破解之法啊？“虞長歌心中一凜。前世蕭臨淵利用一局殘棋試探，她當時未能看破其中玄機，錯失了被重的機會。重生一世，一定讓這狗賊另眼相看。

想罷，虞長歌上前躬身施禮：“陛下抬愛，臣愿一試。“

宮人擺上棋盤，虞長歌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局“困龍棋“。前世她苦思三日不得其解，后來才知這是蕭臨淵考驗臣子才智的手段。她毫不猶豫地落下一子，正中要害。蕭臨淵眼中閃過驚訝，隨即笑道：“愛卿果然不凡。“

離開皇宮時，虞長歌在宮門前遇到了謝明姝的轎輦。前世這位謝家大小姐在她家族覆滅后不久就被立為皇后，處處與她作對。“這位就是虞將軍吧？“轎簾掀起，露出一張嬌艷的臉，“聽聞將軍巾幗不讓須眉，今日一見，果然英氣逼人。“虞長歌拱手行禮：“謝小姐過獎。“

“家父常提起將軍，說您是難得的將才。“謝明姝笑容甜美，“改日請將軍過府一敘。“

看著遠去的轎輦，虞長歌瞇起眼睛。謝家這么快就想拉攏她？看來京中的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