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師從醫圣隋泊,她每天跟在母后身邊耳濡目染,也學了幾分醫術。
她方才一上馬車,就聞到了空氣中濃郁的藥味,可見蕭寧夜的身子骨不怎么好。
鄴城距離北楚都城,山高路遠,蕭寧夜不遠千里來到此地,只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為了師祖而來。
現在看來,她賭對了。
馬車里,云絳和蕭寧夜相對而坐,虞風則橫在中間,瞇著眼審視著云絳。
這個虞風倒是個忠心的主,生怕她把蕭寧夜給吃了。
不過,直覺告訴她,蕭寧夜看似病懨懨的,實則很危險......
大約行駛了半個時辰,馬車總算來到了椋山腳下。
上次來這兒,還是一年前,母后攜她來此辟谷,轉眼間,已是物是人非。
“云姑娘,走吧!”虞風不耐煩地催促。
云絳斂了斂眉,徑直朝一條羊腸小徑走去,沿途皆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半炷香的功夫后,他們就到了半山腰。
見到來人,一個白衣小醫侍連忙迎了上來,“公......”
話還沒說完,云絳一個凌厲的眼神投了過去,小醫侍立即會意,改口道:“恭迎云師姐!”
“快去通知師祖,有貴客來訪!”
小醫侍看了一眼云絳身后的兩個男人,連忙點頭:“是!”
“你小小年紀,竟已是師姐?”蕭寧夜語氣淡淡。
“無它,醫術好而已!”
云絳知道蕭寧夜在試探她,于是盡量讓自己不露出破綻。
一路行至藥堂,便可見一襲白衣的隋泊,立在一株梅樹下,看起來仙風道骨,令人敬畏。
“見過師祖!”
未等云絳行禮,隋泊便扶住了她,同時上下打量,見云絳無虞,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位便是傳說中的醫圣大人吧?小生久仰大名,這廂有禮了!”
蕭寧夜打斷了二人的寒暄,走到隋泊身側行禮。
隋泊眉頭微蹙,面露不悅。
哪兒冒出來個混小子?一上來就套近乎!跟你很熟嗎?
“師祖,這位便是北楚的三皇子齊王殿下,您忘了,還是您知會絳兒去迎他的?”
聽到這話,隋泊心里暗暗詫異,但也沒有拆穿云絳,反而順著她的話道:
“是我老糊涂了!原來你就是齊王殿下,此處地處偏遠,難為殿下親自駕臨,不知,殿下遇到了什么麻煩?”
“師祖,借一步說話!”沒等蕭寧夜答話,云絳便將隋泊請到了內堂。
看到二人的背影,虞風小聲道:“殿下,有古怪!”
蕭寧夜不動聲色,“無妨,見機行事!”
“遵命!”
行至無人處,隋泊率先發難:
“絳兒,你怎么帶了個男人來?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絳只好把從皇宮一路逃亡至此的事情,事無巨細都說了出來。
當然,隱去了她重生的實情。
“所以,你想借這個齊王,前往乾都找那狗皇帝復仇?”
云絳點了點頭。
“絳兒,大周已敗,何不聽從上官統領的話,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隱姓埋名了卻余生?”
復仇之路談何容易?更何況,絳兒可是芷衡唯一的血脈了......
“師祖,我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復仇才是我活下去的目的!”
“您放心,大仇未報,我一定會好好保全自身的!”
見云絳態度堅決,隋泊只好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這幾天,蕭寧夜、虞風和云絳都住在了這里。
隋泊同意為蕭寧夜看診,但前提是,蕭寧夜須帶云絳前往乾都。
蕭寧夜答應了。
個中緣由,虞風雖然有些起疑,但主子的身體要緊。
畢竟隋泊一般不輕易出手,此次破例給蕭寧夜診治,完全是沖著云絳的面子。
這個年輕女子,不簡單吶!
到了第七日,蕭寧夜的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也該啟程了。
臨行前,隋泊特意給了云絳許多珍奇草藥,一部分是用來料理蕭寧夜的方子,至于該如何配藥,隋泊只告訴了云絳。
這,也相當于是云絳留在蕭寧夜身邊的籌碼。
另外一部分草藥,則是預留給云絳應急之用。
此去乾都,著實兇險,但他拗不過云絳,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佑她無虞。
“本王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能讓醫圣他老人家另眼相待?”
養病這些天,蕭寧夜細細觀察過,隋泊一眾弟子,對云絳都十分客氣,而隋泊平日里不茍言笑,但對云絳,卻可以用寵溺來形容。
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云絳微微一笑,“殿下就當我,是醫圣他老人家的親孫女吧!”
蕭寧夜冷冷挑眉,拿起匕首,抵在了云絳的脖頸處,“你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
馬車里,只有他們二人。
云絳手無寸鐵,蕭寧夜殺她,易如反掌。
“殿下可別忘了,殺了我,你的病,永遠也好不了!”
“是么?可本王早就習慣了這具病軀,隋泊肯為本王診治,已經算是將本王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接下來的時間,對本王來說已經足夠了!”
“你,威脅不了本王!”
匕首慢慢逼近,已經在云絳的皮膚上劃出了絲絲血痕。
但云絳卻絲毫不怵,她細細揣摩著蕭寧夜方才的話。
連命都可以無視,對他來說,時間反而更為重要......
莫非,此人絕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羸弱,其實暗含狼子野心?
想到這,云絳坦然自若地對上蕭寧夜的眼眸。
“倘若我有開天眼的本事呢?殿下不妨考慮一下,或許我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覺得本王,像三歲小孩么?”
“殿下信不信的,何不等我的話一一驗證?你也不急著這一刻殺我吧?”
蕭寧夜慢慢放下了匕首。
誠然,她的話奏效了。
“接下來,倘若我能留在殿下身邊五年,這五年內,我一定傾盡所能,助殿下料事如神、斬殺奸佞!”
“當然,作為回報,殿下須護我無恙,必要時助我進宮,宮里,有我的仇人!”
“五年之約一過,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相忘于江湖!”
蕭寧夜收起匕首的動作微微一滯。
她一個大周孤女,竟然有仇人在北楚皇宮里?
看來,他猜得大差不差,這個女子借隋泊接近他,是為了復仇。
不過,仔細想想,她醫術過人,能幫他調理身子,模樣長得又不耐,留在府內養養眼也是不錯的。
“一言為定!”
二人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