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崩塌的轟鳴聲中,虞君霜被氣浪掀飛出青銅大門。她凌空翻身,金鱗甲在亂石間擦出一串火星,后背重重撞在巖壁上。
“大人!”昭陵的聲音從水道方向傳來。虞君霜咳出一口血沫,掙扎著指向正在坍塌的祭壇:“蘇娘子...還在里面...”
周硯安一把拽住她手腕:“走!整座山要塌了!”
眾人剛沖出水潭,身后山體便轟然陷落。虞君霜跪在岸邊,看著潭水被落石激起數丈高的浪花。
月光下,她發現掌心那枚蠟丸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真正的密信——竟是張畫著七朵蓮花的皇陵布局圖!
“這是...”周硯安臉色驟變,“先帝陵寢?”
虞君霜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那半塊“天樞”令牌。令牌背面的花紋與圖紙上某處完全吻合,她指尖發顫地指向圖中標注“第七室”的位置:“七蓮幫真正的總壇在先帝陵墓里?”
“不可能!”周硯安奪過圖紙,“皇陵有重兵把守...”
“若守將本就是七蓮幫的人呢?”虞君霜展開從蠟丸里取出的第二層絹布,上面詳細記錄著皇陵守衛的換防時間與暗號。
遠處靖川城的火光漸漸微弱,但北方天際卻亮起詭異的紅光。昭陵突然指著那個方向:“大人快看!”
地平線上,七道血色煙柱如巨蓮綻放,正好組成七星陣列。虞君霜心頭一震——那正是通往皇陵的方向!
“七蓮祭已經開始了。”周硯安面如死灰,“他們要用二十三位官員的魂魄做引,加上虞家血脈為媒,打開傳說中的...”
“紅蓮業火。”虞君霜接上他的話,想起兄長燈籠上殘缺的記載,“焚燒七處龍脈,斷大周國運。”
突然,水潭中央泛起巨大漩渦,一具青銅棺槨被沖上岸邊。棺蓋震開的剎那,滿身是血的蘇挽晴竟從里面坐了起來!少女胸口還插著那七根金針,眼中卻閃爍著清醒的光芒。
“虞...大人...”她每說一個字都在吐血,“名單...是假的...二十三子...其實是...”
一支弩箭破空而來,正中蘇挽晴咽喉!虞君霜猛然回頭,看見樹林里閃過戴銀蓮面具的白影。昭陵帶人追去,卻只拾回半片被樹枝勾住的袖角——上等云錦,繡著暗紋蓮花。
“是王府之物。”周硯安沉聲道。
虞君霜輕輕合上蘇挽晴的雙眼,從她緊握的手心里取出一枚玉墜——正是當初那枚雙魚佩的另一半!兩塊殘玉相合,背面顯出完整的刻字:“鋮”與“晴”。
“蘇挽晴...是我兄長的女兒?”她如遭雷擊,十五年前的記憶碎片突然拼湊起來——兄長失蹤前夜,確實提過與一位蘇姓女子有白首之約。
周硯安長嘆一聲:“當年阿鋮查到七蓮幫與寧王府勾結,被害前將剛出生的女兒托付給蘇明遠...”他忽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黑血,“我們...都中了調虎離山計...”
虞君霜這才注意到,老臣的官服下擺早已被血浸透。掀開一看,他腰間竟有個蓮花狀的貫穿傷,傷口周圍爬滿紅絲!
“蠱毒入心...老夫撐不了多久了。”周硯安塞給她一塊龍紋令牌,“帶金鱗衛去皇陵...阻止他們點燃...”
話未說完,老臣突然暴起,拔出佩劍刺向虞君霜身后!她轉身看見個戴青銅面具的刺客被當胸刺穿。周硯安用最后力氣捏碎袖中機關,三支響箭呼嘯著沖上夜空。
“這是...”虞君霜認出這是大理寺最高級別的求援信號。
“陛下...早有安排...”周硯安緩緩倒地,“記住...七蓮幫的星君...都戴著...”
老臣的手最終指向北方皇陵方向,再也沒能說完那句話。虞君霜跪在地上,將他的官帽扶正,突然發現他后頸有個極淡的蓮花烙印——編號“三”。
“大人!”昭陵倉皇跑來,“城中有變!”
靖川城方向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虞君霜躍上高處,只見城中四處騰起火柱,隱約可見無數人影在街巷間廝殺。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殺的尸體竟在血泊中詭異地抽搐,然后重新站起!
“活尸蠱...”她想起地宮里那些紅絲蟲,“七蓮幫在屠城煉蠱!”
一支響箭突然在她腳邊炸開,箭尾系著封信。展開后只有八個血字:“子時三刻,紅蓮開天”。落款處按著個血指印,指紋中隱約可見蓮花紋路。
虞君霜攥緊雙魚佩,突然聽見身后傳來窸窣聲。轉頭看見蘇挽晴的尸體正在融化,無數紅絲蟲從七竅爬出,組成一朵人形紅蓮!那“紅蓮”緩緩立起,發出非男非女的詭異聲音:
“虞四娘子...星君們等你多時了...”
昭陵舉刀就砍,鋼刀卻被紅絲蟲瞬間腐蝕斷裂!虞君霜急忙拉著他后撤,卻見那怪物不追反退,蟲群重新聚成蘇挽晴的模樣,只是雙眼變成了純黑色。
“姑姑...”它竟發出少女的聲音,“爹爹在皇陵等你...”
虞君霜如墜冰窟:“你...不是蘇挽晴...”
“我是她留在世間的最后執念。”怪物歪著頭,笑容天真又殘忍,“爹爹被做成了'長明燈',在皇陵第七室...燒了十五年呢...”
這句話如利劍刺穿虞君霜的心臟。她想起地宮里那些人皮燈籠,想起兄長殘缺的血書...原來他從未真正死去,而是被做成了活體燈燭?!
“大人小心!”昭陵突然撲倒她。一支金蓮鏢擦著發絲飛過,釘在樹上竟炸開團毒霧。霧中走出七個戴蓮紋面具的身影,為首的銀蓮面具人手持滴血的長劍:
“虞四娘子,該上路了。”
虞君霜緩緩站起,軟劍在月光下泛起寒芒。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那個自幼就有的蓮花形胎記——此刻那胎記竟泛著金光!
“七位星君齊至,真是榮幸。”她劍尖輕點地面,畫出血色蓮花,“不如說說,你們想怎么死?”
銀蓮面具人突然大笑:“好個狂妄的丫頭!”他摘下面具扔進毒霧,“那就讓你死個明白——”
霧氣散去的剎那,虞君霜看清了那張臉...竟與周硯安有七分相似!
“周...叔父?”她劍尖微顫。這是周硯安的胞弟,十五年前就“病逝“的禮部侍郎周墨安!
“錯了。”對方冷笑,“我才是真正的周硯安。這些年在你身邊的,不過是個替死鬼。”
虞君霜腦中嗡的一聲。如果真是這樣,那大理寺這些年...根本就在七蓮幫掌控之下?!
“很驚訝?”周墨安輕撫長劍,“你以為虞鋮怎么暴露的?就是他最敬重的老師...親手送他上的祭壇啊!”
七個星君同時出手的瞬間,虞君霜捏碎了龍紋令牌。地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二十三具青銅棺破土而出,棺蓋炸開的剎那,里面躍出的竟是全副武裝的金鱗衛精銳!
混戰中,虞君霜與周墨安刀劍相擊,火星四濺。三十招過后,她突然變招,軟劍如銀蛇纏上對方咽喉:“我兄長在哪?”
“在你們虞家最熟悉的地方...”周墨安獰笑,突然咬破舌尖噴出口黑血,“陛下...很快就會去陪他了...”
虞君霜斬下他頭顱時,發現這具“尸體”竟沒有流血——又是易容傀儡!
真正的周墨安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子時將至...虞四娘子若想見令兄最后一面,就獨自來皇陵第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