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藝術學院復試放榜日。
西土城路徹底淪陷。
比初試時更加洶涌的人潮，裹挾著灼熱的渴望和冰冷的恐懼，將電影學院門前那條不寬的馬路擠得水泄不通。
巨大的電子公告牌矗立在校門內側，像一塊懸在頭頂?shù)拿\審判石，每一次刷新，都牽動著幾千顆年輕心臟的狂跳與驟停。
空氣中彌漫著汗液的酸氣、廉價香水的甜膩，還有無數(shù)種被擠壓到極限的焦灼和絕望。
哭泣聲、歡呼聲、手機通話的尖叫聲、家長安撫或責罵的低語……匯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聲浪漩渦。
成功者被簇擁著，臉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初嘗勝利的眩暈；失敗者則像被抽走了魂魄，臉色灰敗，眼神空洞，有的呆立當場，有的捂著臉蹲在地上無聲抽噎，有的則被同伴攙扶著，踉蹌著擠出人群。
蘇未晞（林薇）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魚，艱難地在沸騰的人潮縫隙中穿行。
復試結束后那種巨大的虛脫感還未完全散去，掌心被指甲掐破的傷口在汗水的浸潤下，傳來陣陣刺痛。這疼痛反而讓她保持著一絲清醒。
她不敢靠近那塊巨大的電子榜，不敢去看那些密密麻麻、決定生死的名字。
她只是低著頭，抱著那個洗得發(fā)白的帆布包，緊緊護在胸前，像護著最后一點可憐的尊嚴和那個沾血的秘密。
復試時的爆發(fā)，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氣，也像剝開了一層皮，將內里的脆弱和恐懼暴露無遺。
顧衍最后落筆時那聲清晰的“嗒”，還有他鏡片后那一閃而逝、難以捉摸的波動，如同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讓她寢食難安。
“讓開！別擋道！”
一個被簇擁著的、剛剛擠到榜單前看到自己名字的男生，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差點撞到蘇未晞。
她踉蹌著退后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院墻上。
痛感讓她蹙緊了眉頭。
她靠著墻，微微喘息，目光茫然地掃過眼前一張張或狂喜或絕望的臉孔。
巨大的不真實感包裹著她。
這里的熱鬧與喧囂，與她無關。
她只是一個竊取了他人身份的幽靈，一個等待著最終審判的罪人。
“林薇！”
一個清脆帶著點氣喘的聲音穿透嘈雜傳來。
蘇未晞循聲望去，是喬小樂。
她圓圓的臉上滿是興奮的紅暈，像只快樂的小鳥，奮力地擠過人群撲到蘇未晞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動地搖晃著：“過了！我們都過了！你看！榜上！‘林薇’！‘喬小樂’！我們進三試了！”
蘇未晞的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
過了？林薇……過了？
她下意識地順著喬小樂手指的方向望去，巨大的電子榜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滾動著。
在最新刷出的表演系復試通過名單里，“林薇”兩個字，赫然在列！像一道冰冷的閃電，瞬間劈開了她混沌的思緒。
巨大的沖擊讓她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
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持續(xù)了不到一秒，就被更深的恐懼和荒謬感瞬間淹沒。
過了？頂著林薇的名字……過了？
那真正的林薇呢？
那個倒在雨夜血泊中的女孩呢？
這竊取的勝利果實，帶著濃濃的血腥味，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太好了！太好了！”
喬小樂還在興奮地嘰嘰喳喳，完全沒有注意到蘇未晞瞬間慘白的臉色和眼中深不見底的恐懼，“我就知道你一定行！復試那天你演得太好了！把那個周倩都比下去了！你是沒看見，放榜的時候，周倩看到自己名字也在上面，那臉色，嘖嘖，跟吞了蒼蠅似的……”
周倩？她也過了？
蘇未晞的心猛地一沉。這個名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進她剛剛松懈一絲的神經。
那個在考場上對她充滿惡意的富家女……
她知道自己頂替的身份嗎？
還是僅僅出于對“林薇”這個名字的嫉妒？
“哎？林薇，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喬小樂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擔憂地問。
“沒……沒事，太激動了，有點暈?！?/p>
蘇未晞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聲音干澀。
她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離開這喧囂的中心，找個地方消化這令人窒息的“勝利”。
“??！我想起來了！”
喬小樂忽然一拍腦袋，“復試通過的要馬上去行政樓那邊領三試的準考證和注意事項！就在表演系樓后面！快走快走！去晚了要排長隊！”
不等蘇未晞反應，喬小樂就興奮地拉著她，逆著洶涌的人潮，艱難地朝學院深處擠去。
穿過喧囂的廣場，繞過幾棟風格各異的教學樓，人聲漸漸被隔絕在身后。
通往行政樓的小路相對僻靜，兩旁是高大的梧桐，枝葉繁茂，篩下細碎晃動的光斑。
剛拐過一個爬滿常青藤的拱門，行政樓灰撲撲的后墻就在眼前。
然而，還沒等她們靠近，一陣刻意拔高的、帶著濃濃譏諷的議論聲就清晰地傳了過來。
“喲，這不是我們復試的大‘戲骨’嗎？演得可真是感天動地啊！”
“可不是嘛，眼淚說來就來，嘖嘖，那叫一個真情實感，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媽真死了呢！”
“裝得那么可憐，給誰看?。坎痪褪窍氩┩榉謫?？考官們就吃這套！”
三四個女生正圍在行政樓后墻根下，擋住了去路。
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周倩。
她抱著手臂，斜倚著墻壁，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刻薄笑容。
另外幾個女生顯然是她的跟班，正七嘴八舌地附和著，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聚焦在剛走過來的蘇未晞身上。
“瞧瞧這身打扮，”周倩的目光像冰冷的刀片，在蘇未晞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帆布鞋上來回刮擦，最后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林薇’？名字倒裝得挺清純，骨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窮酸貨色，靠賣慘混進三試，真夠丟我們表演系臉的！”
“就是！復試那天裝得跟真的似的，惡心死了！”一個短發(fā)女生嗤笑道。
“我看她八成是走了什么歪門邪道！不然就憑她？”另一個女生附和。
惡意的揣測和刻薄的嘲諷如同冰冷的污水，劈頭蓋臉地潑來。
蘇未晞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掌心剛剛結痂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死死攥著帆布包的帶子，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憤怒和委屈如同巖漿在胸中翻涌，幾乎要沖破喉嚨。
但她不能，她現(xiàn)在是“林薇”，她不能有任何可能引人懷疑的過激反應。
喬小樂氣得臉通紅，剛要上前理論，卻被蘇未晞死死拉住。
“讓開?！碧K未晞抬起頭，聲音不高，卻異常冰冷。
那雙眸子，不再是復試考場上的絕望死寂，而是一種被逼到墻角后、淬了冰的鋒利。這目光竟讓周倩和她的小團體微微一窒。
“呵，還挺橫？”
周倩很快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站直身體，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要貼上蘇未晞。
“讓開？這條路是你家的？一個靠賣慘上位的窮酸貨，也配命令我？”
她身后的跟班也立刻圍了上來，形成一個小小的包圍圈，將蘇未晞和喬小樂困在中間。惡意如同實質的粘稠液體，包裹著她們，令人窒息。
“我看她準考證都來得蹊蹺！”
周倩的目光像毒蛇一樣，死死盯住蘇未晞緊緊抱在胸前的帆布包，忽然伸手一指，“初試報名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她那準考證臟得要命，還有怪味！誰知道是不是偷了誰的，或者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弄來的！說不定‘林薇’這名字都是假的！”
“偷準考證”幾個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蘇未晞心臟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帆布包里那張染血的準考證，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隔著布料燙著她的皮膚！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周倩……她知道了什么？還是僅僅出于惡意的猜測？
蘇未晞的反應無疑給了周倩更大的刺激和底氣。她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快意，聲音更加尖利：“看！心虛了！不敢說話了！我就知道你有問題！把你的準考證拿出來看看！讓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真‘林薇’，還是個冒牌貨！”
“對！拿出來看看！”
“拿出來！”
跟班們立刻起哄，咄咄逼人地向前逼近。周倩更是直接伸出手，目標明確地抓向蘇未晞護在胸前的帆布包！
蘇未晞瞳孔驟縮！不！絕對不能被她們看到！那上面的血跡！林薇的名字！她幾乎是本能地死死抱住帆布包，身體向后猛地一縮！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她的四肢百骸！完了……要暴露了……
就在周倩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帆布包粗糙布料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喲！挺熱鬧啊！”
一個清亮、帶著點玩世不恭笑意的男聲，如同陽光穿透烏云，毫無預兆地從眾人頭頂上方傳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一愣，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只見行政樓不算太高的后墻墻頭上，不知何時竟坐了一個人！
陽光刺眼，勾勒出那人挺拔而略顯瘦削的輪廓。他穿著件寬大的、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袖子隨意地擼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一條腿曲起踩在墻頭磚塊上，另一條腿隨意地垂下來，在空中悠閑地晃蕩著。他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草莖，微微瞇著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墻根下這場小小的鬧劇，嘴角噙著一抹懶洋洋的、又帶著點野性的笑意。微長的黑色碎發(fā)被風吹得有些凌亂，有幾縷不聽話地垂在飽滿光潔的額前。
他整個人就像一團突然闖入的、不羈的野火，帶著陽光和自由的氣息，瞬間打破了墻根下那粘稠的惡意和壓抑。
“林……林星野？”周倩身后一個女生認出了他，驚訝地低呼出聲，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林星野？蘇未晞茫然地看著墻頭上那個身影。她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正是在下。”墻頭上的林星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笑容燦爛得晃眼，帶著一種少年人特有的張揚和痞氣。他利落地吐掉嘴里的草莖，雙手在墻頭一撐，動作矯健得像只叢林里的豹子，縱身一躍！
“咚！”
一聲輕響，他穩(wěn)穩(wěn)地落在蘇未晞和周倩之間的空地上，帶起一陣微塵。落地時微微屈膝緩沖，動作干凈利落，充滿力量感。他拍了拍手上沾的灰，站直身體，個子很高，瞬間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先沒看蘇未晞，而是直接轉向臉色難看的周倩，臉上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笑容，眼神卻像淬了火的刀鋒，帶著點玩味的審視：“周大小姐，好大的威風??？帶人堵在這兒，欺負新同學呢？”
“林星野！關你什么事！”周倩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色厲內荏地抬高聲音，“我們在處理點私人恩怨！你少管閑事！”
“私人恩怨？”林星野挑了挑眉，雙手插進牛仔外套的口袋，姿態(tài)閑適，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他微微歪頭，目光掃過周倩和她那幾個明顯氣焰矮了半截的跟班，最后，落在了被他擋在身后、依舊死死抱著帆布包、臉色蒼白如紙的蘇未晞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那么一瞬。
蘇未晞也正看著他。逆著光，他的面容輪廓有些模糊，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不是顧衍那種深不見底的寒潭，而是像跳躍的火焰，充滿野性和生命力。此刻，那跳躍的火焰深處，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的狼狽——驚惶未定的眼神，死死咬住的下唇，還有臉上未干的淚痕（剛才被周倩逼出的生理性淚水）。
那目光里沒有審視，沒有憐憫，只有一種純粹的、毫不掩飾的……好奇？以及一絲被那破碎脆弱中透出的倔強所點燃的……興趣？
“嘖，”林星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周倩，嘴角的弧度帶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私人恩怨就是幾個人堵一個？還搶人東西？周大小姐，星輝什么時候改行開土匪窩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周倩被他噎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是她有問題！我們懷疑她準考證是偷的！冒充別人！”
“偷？”林星野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他忽然側過身，動作快得像一陣風，在蘇未晞還沒反應過來時，他骨節(jié)分明、帶著薄繭的手指，已經輕輕一勾，將她胸前那個寫著“復試工作人員”的簡陋紙牌給扯了下來！
那紙牌是剛才在行政樓門口排隊時，工作人員隨手發(fā)給她們這些來領三試準考證的考生的臨時憑證。
“喂！你干什么！”喬小樂驚呼。
林星野卻渾不在意，兩根手指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牌，在周倩面前晃了晃，笑容痞氣又囂張：“周大小姐，看清楚咯！‘復試通過，領取三試準考證專用’。人家是正兒八經過了復試來領證的。你說人家偷？證據呢？就憑你這張信口開河的嘴？”他語速極快，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銳氣，“我還說你脖子上那亮晶晶的玩意兒是玻璃的呢，你是不是也得摘下來給我驗驗？”
“林星野！你！”周倩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他的鼻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身后的跟班更是噤若寒蟬，沒人敢對上林星野那雙帶著野性鋒芒的眼睛。
“我什么我？”林星野隨手將那張紙牌塞回還沒回過神的蘇未晞手里，動作隨意得像在遞一張草紙。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那張帶著陽光氣息和野性笑容的臉逼近周倩，聲音壓低了幾分，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周大小姐，奉勸你一句，考進三試不容易，別在這兒沒事找事，給自己找不痛快。真當星輝是你家開的了？惹毛了小爺，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去教務處，好好聊聊你爸給李茹老師送的那副‘名師畫作’到底值多少錢？”
周倩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死穴，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她猛地后退一步，嘴唇哆嗦著，死死瞪著林星野，卻一個字也不敢再說。
“滾?！绷中且爸逼鹕?，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飾的厭惡。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驅逐意味。
周倩怨毒地剜了林星野一眼，又狠狠瞪了臉色蒼白的蘇未晞一眼，那眼神里的嫉恨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毒液。她猛地一跺腳，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我們走！”帶著幾個跟班，灰溜溜地轉身，快步消失在拱門后，背影狼狽不堪。
墻根下瞬間恢復了安靜，只剩下風吹過梧桐樹葉的沙沙聲。
緊繃的弦驟然松開，巨大的虛脫感襲來，蘇未晞腿一軟，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小心！”喬小樂連忙扶住她。
林星野也下意識地伸出手，虛扶了一把，指尖只擦過她冰涼的手肘。
蘇未晞站穩(wěn)，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和翻涌的情緒。她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從天而降、如同野火般驅散了陰霾和惡意的男生。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跳躍著細碎的金光。他很高，身形挺拔中帶著少年的清瘦，微敞的牛仔外套領口露出一截線條清晰的鎖骨，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蓬勃的、未經馴服的生命力。
“謝……謝謝你。”蘇未晞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沙啞，她低聲道，避開了他那過于明亮、過于直白的目光。那目光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剝開了所有偽裝，無所遁形。
“不客氣。”林星野咧嘴一笑，笑容干凈又張揚，帶著點少年人的得意，“路見不平嘛。”他雙手插回口袋，姿態(tài)恢復了之前的閑適，目光卻依舊停留在蘇未晞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興趣。“你就是復試上把周倩那草包碾壓成渣的那個‘林薇’？”
他的直白讓蘇未晞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
“嘖，果然?！绷中且梆堄信d致地打量著她，目光在她蒼白卻難掩精致的臉上掃過，最后落進她那雙還殘留著驚惶、卻又深藏著倔強的眼眸深處。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極其有趣的寶藏，嘴角的弧度加深，帶著一種獵人發(fā)現(xiàn)獵物般的興奮光芒。
“我叫林星野，導演系大二，逃課出來曬太陽的。”他自我介紹得理直氣壯，隨即話鋒一轉，眼神亮得驚人，“你眼睛里有東西?！?/p>
蘇未晞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下意識地又后退了小半步：“什么？”
“火。”林星野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藏在灰燼底下，燒得噼啪響的火。剛才被那幾個蠢貨圍住的時候，差點就燒出來了?！?/p>
他微微傾身，湊近了一些，帶著陽光和青草氣息的熱度撲面而來。他的聲音壓低了，帶著點蠱惑的味道，像是在分享一個重大的秘密：
“嘿，‘林薇’同學，想不想玩點……更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