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黑暗如同凝固的瀝青,濃稠得化不開。時間在這里失去了刻度,只剩下無休止的冰冷、潮濕和老鼠啃噬腐草的窸窣聲。
趙雨諾蜷縮在散發著惡臭的草堆上,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那是強行“脂肪應急轉化”后留下的暗傷,如同無數細小的鋼針在臟腑和經脈中游走。
內視之下,身體的狀況清晰得令人心頭發冷。主要傷勢雖被強行壓下,不再致命,但多處骨裂并未完全愈合,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過的枯藤,布滿了細微的裂痕,氣血運行滯澀艱難。
更直觀的代價是皮膚——原本被厚厚脂肪撐得緊繃的皮膚,此刻像失去了彈性的劣質布料,松松垮垮地依附在明顯“縮水”了一圈的身體上,形成一道道難看的褶皺,觸手冰涼而缺乏韌性。
【宿主當前狀態:體力值25%(極度虛弱),氣血虧空(中度),皮膚松弛(中度),基礎代謝降低(永久)。警告:再次高強度戰斗風險極高!】系統的提示音帶著一絲凝重。
風險?趙雨諾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從她在這具身體里睜開眼的那一刻起,哪一步不是刀尖舔血?她需要的不是警告,是力量!是足以在接下來的風暴中撕裂一切的力量!
意識沉入系統空間,那套冰冷的“鬼門十三針”針具懸浮著,散發出幽冷的微光。她一遍遍在意識中推演著針法軌跡,從最基礎的截脈、止血,到更具殺傷力的追魂索命殘篇。
每一次意念的流轉,都伴隨著針尖刺入穴位的幻痛,也讓她對這具身體的氣血運行、經絡走向有了更細微的掌控。同時,古武格斗術的基礎發力技巧也在意識中反復錘煉,如何在虛弱狀態下,用最小的動作、最刁鉆的角度,爆發出最大的殺傷力。
饑餓和干渴如同跗骨之蛆,持續啃噬著她的意志。每日從鐵門小窗塞進來的那碗渾濁污水,成了維持生命的唯一來源。她閉著眼,如同吞咽毒藥般將其灌下,任由那腐敗的味道灼燒喉嚨。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積蓄力量,積蓄怒火。
第三天。
當鐵門上的小窗再次被拉開,塞進來的卻不再是那破碗污水,而是一套刺目的、揉成一團的鮮紅布料!
“夫人有令!給這孽障換上嫁衣!吉時快到了!”獄卒麻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一絲幸災樂禍。
嫁衣!
趙雨諾猛地睜開眼!冰冷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瞬間刺穿了地牢的昏暗,落在那團刺目的紅上。那鮮紅,像血,像火,更像一張催命符!林婉,終于等不及要將她塞進那個六十歲老棺材瓤子的花轎了!
幾乎在同時,沉重的鐵鏈嘩啦作響!銹跡斑斑的鐵門被粗暴地打開!刺眼的光線瞬間涌入,讓趙雨諾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兩個膀大腰圓、面相兇惡的粗使婆子,在王嬤嬤死后新提拔上來的劉嬤嬤帶領下,如同三座移動的肉山,堵在了門口。她們手里拿著繩索、布條,還有一套明顯是臨時趕工、針腳粗糙卻異常寬大的鮮紅嫁衣。
“把她打暈給我架起來!”劉嬤嬤叉著腰,聲音尖利刻薄,三角眼里閃爍著惡毒的快意,“動作麻利點!給她梳洗打扮!侯府的花轎可快到門口了!誤了吉時,仔細你們的皮!”
兩個婆子應了一聲,獰笑著朝蜷縮在角落的趙雨諾撲來。她們顯然得了嚴令,也知道了眼前這位“大小姐”的兇悍,動作粗暴而迅速,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鐵鉗,不由分說就抓住了趙雨諾松垮手臂上的皮肉,狠狠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
濃烈到刺鼻的劣質熏香,混雜著汗酸和霉布的味道,硬生生將昏沉中的趙雨諾嗆醒。
意識回籠的瞬間,她立刻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束縛感。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她手臂和腰間的軟肉,一圈又一圈,將她肥胖的身軀像個待宰的年豬般,牢牢捆在狹窄花轎的硬木座椅上。
身上的嫁衣是倉促間找來的,尺寸嚴重不合,緊繃繃地裹著她,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鮮艷刺目的紅色更襯得她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如同熟透的蝦子。
轎簾被掀開一角,一張涂脂抹粉、皺紋里都堆滿市儈算計的老臉探了進來,正是京城里“聲名赫赫”的喜婆王媽。她手里拈著一塊油膩膩的點心,一邊嚼著,一邊用那雙渾濁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著趙雨諾,眼神里沒有絲毫喜慶,只有赤裸裸的鄙夷和完成任務的得意。
“喲,我的大小姐,您可算醒了?”王媽吐掉嘴里的點心渣,聲音尖利刺耳,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假笑,“醒了就好,省得老身還得費勁給您灌醒酒湯。這眼瞅著就要到永安侯府了,您可安分點,別鬧出什么幺蛾子,丟的可是將軍府的臉面!”
趙雨諾費力地抬起頭,那雙被肥肉擠壓得略顯狹長的杏眼此刻寒光四射,直直釘在王媽臉上:“王媽?好大的狗膽!誰給你的命令,敢綁本小姐上這頂破轎子?替嫁沖喜?林婉和趙月柔那兩個賤人許了你多少銀子,讓你連將軍府嫡女都敢動?”
王媽被那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寒,但想到懷里沉甸甸的金錠子和林夫人許諾的后續好處,那點懼意立刻被貪婪壓了下去。她嗤笑一聲,三角眼斜睨著趙雨諾:“大小姐,您這話說的可就不中聽了。什么綁不綁的?老身這是奉了將軍和夫人的命,來送您去享福的!那永安侯府是何等富貴?雖說老侯爺是病了點,可您這身板兒…嫁過去沖喜,說不定啊,還真能把侯爺沖好了呢!到時候您就是侯府的大功臣,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不比在將軍府當個礙眼的肥嫡女強?”
她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帶著威脅和嘲諷:“再說了,大小姐,您自己個兒什么模樣心里沒點數?就您這…這分量,”她夸張地用手比劃了一下趙雨諾的腰身,
“能嫁進侯府,哪怕是沖喜,那也是燒了高香!您就知足吧!老身綁過的新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個不是乖乖就范?您啊,還是省省力氣,待會兒好好伺候老侯爺是正經!”
趙雨諾氣得渾身發抖,勒緊的繩子下,肥肉都在憤怒地顫動。她瘋狂地掙扎起來,試圖崩斷繩索。沉重的身軀帶動著整個花轎都在吱呀作響,劇烈搖晃。
【滴!檢測到宿主情緒劇烈波動,劇烈掙扎!警告:當前肥胖值嚴重超標(280斤),基礎力量判定失敗!掙脫繩索成功率低于0.1%!】冰冷的機械音在趙雨諾腦中突兀響起,帶著一絲微妙的電子合成感,【建議:放棄無謂掙扎,保存體力。或消耗脂肪兌換‘初級力量爆發’(需減重5斤),是否兌換?】
“兌你個頭!滾!”趙雨諾在心里怒吼。絕食抗議減5斤?那不等于向這群賤人低頭?她趙雨諾寧可被勒死,也絕不靠向仇人妥協來換取力量!劇烈的掙扎和憤怒讓她感覺更加憋悶缺氧,眼前陣陣發黑,汗水順著鬢角流下。
王媽見趙雨諾掙扎得面紅耳赤卻徒勞無功,那點懼意徹底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鄙夷和得意。她得意洋洋地縮回腦袋,對著轎外抬轎的幾個粗壯婆子炫耀道:
“瞧瞧!我說什么來著?再兇的丫頭片子,捆結實了也就老實了!這將軍府的大小姐啊,空有個嫡女的名頭,還不是被咱們拿捏得死死的?林夫人這銀子,花得值當!”她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錢袋,發出叮當脆響,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然而,就在王媽縮回頭,準備放下轎簾,志得意滿的瞬間——
花轎猛地一個劇烈的顛簸!似乎是抬轎的婆子腳下不穩,也可能是趙雨諾掙扎的余力未消。轎身傾斜,重心驟然偏移!
被捆在座位上的趙雨諾,身體本能地隨著慣性猛地向前一沖!她那雙被麻繩捆住、卻并未固定死的粗壯雙腿,借著這股沖力,如同兩根蓄滿怒火的攻城錘,狠狠向前蹬出!
“砰!”
一聲悶響,結結實實!
這一腳,不偏不倚,正正踹在王媽那撅著屁股、毫無防備的腰眼上!
“嗷——!!!”
王媽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凄厲慘叫!那肥胖的身軀如同一個被大力抽射的蹴鞠,整個人騰空而起!她手里的半塊點心飛上了天,臉上的得意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和劇痛取代。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王媽劃出一道狼狽的拋物線,越過了路邊低矮的土埂,精準無比地砸進了路邊一個散發著濃烈惡臭、污穢不堪的露天豬圈里!
“噗通!”泥漿四濺!
“哼哧哼哧!”幾頭正在泥濘里打滾、膘肥體壯的黑豬被這突如其來的“天降橫禍”嚇了一跳,隨即好奇地圍攏過來,用濕漉漉、沾滿泥巴的鼻子去拱這個散發著脂粉香氣的“新玩具”。
“啊!!滾開!滾開啊!救命啊!嘔……”王媽摔得七葷八素,渾身劇痛,更要命的是瞬間被惡臭的糞泥糊了滿頭滿臉,又被幾頭豬圍著拱,嚇得魂飛魄散,在污穢里拼命撲騰、尖叫、嘔吐,場面慘不忍睹,滑稽又惡心。
花轎停了下來,抬轎的婆子和隨行的幾個小廝全都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豬圈里瘋狂掙扎、慘叫連連的王媽,又驚恐地看向花轎里那個雖然被捆著、卻眼神冰冷如同煞神般的肥胖新娘,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
趙雨諾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汗水浸濕了額發。她冷冷地看著豬圈里那團狼狽不堪的身影,聽著那殺豬般的嚎叫和豬哼聲,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快意。她動了動被勒得發麻的手臂,對著轎外嚇呆的眾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王媽的慘叫,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看什么看?繼續抬轎。耽誤了吉時,你們是也想下去陪王媽…洗個泥漿浴?”
抬轎的婆子們渾身一哆嗦,哪里還敢怠慢,手忙腳亂地抬起花轎,仿佛后面有惡鬼追趕一般,加快腳步朝著那注定不會太平的永安侯府奔去。至于豬圈里那位收了重金、不可一世的喜婆王媽?此刻正與幾頭肥豬為伍,在惡臭的泥濘中,為自己的貪婪和愚蠢,付出最直觀、最骯臟的代價。
【滴!檢測到宿主成功反擊刁奴,情緒宣泄!雖未消耗脂肪兌換力量,但劇烈掙扎與精神消耗觸發‘絕食抗議’被動效果。體重減輕:5斤。當前體重:275斤。請宿主…再接再厲?】系統的聲音帶著一絲微妙的停頓。
趙雨諾閉上眼,靠在冰冷的轎壁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嘲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