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2014年,我終于將我的地圖拓展到了縣城。
在我上初中以前,我的世界永遠就只有小鎮(zhèn)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那時候獲取信息的難度很大,電視上的BJ上海那些地方,對我來說是夢里一般的存在,能夠?qū)⑽业淖阚E往外拓一步,都是我小小夢想實現(xiàn)的小節(jié)點。
在小升初的成績出來之后,縣里面一中的老師特意來了市場,帶來了錄取通知書。畢竟是全縣前三十,這點待遇還是有的。
在老師走后,半個市場的人都圍了過來,一方面是夸贊我學習努力,不用家里面怎么督促,而且平時周末我也一直在攤子上,他們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的。特別是對面賣涼菜的大娘,他的家境比較好,所以他給他的兒子買的衣服大多都是我們那時候所說的牌子貨,以純,阿迪達斯,nike都有,平時也會將他兒子已經(jīng)穿不下的衣服給我。
那時候并沒有覺得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冬天雖然也有新衣服,但是大多數(shù)衣服的來源還是從這位大娘家里來。
另一方面是夸我奶奶和姑姑,說他們雖然沒怎么讀過書卻依然教育出了一個成績還不錯,干活還麻溜的勞力。那時候大學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賣涼菜的大娘,賣青菜的阿姨,還有那些賣豬肉的大叔,他們通通圍了過來,一個接著一個看我的錄取通知書和我的成績單。一遍遍的說,我們家里要出一個大學生了。奶奶和姑姑也笑的很開心,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還是我這個孫子肯努力,平時放學回來總是在屋里先把作業(yè)做好才出來守攤子”
那時候的人們是很淳樸的,在同一個市場里面做點小生意,都認識幾十年了,誰家有點喜事大家都會高興。
圍過來的人中,還有一個阿姨,阿姨的女兒和我同一個學校,她叫邢瑜,我在一班她在三班。
都說苦難使人成長,小時候經(jīng)歷的家庭變故與經(jīng)歷,也讓我早熟一些,情竇初開的暗戀也是從五年級就開始。
我和她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市場里面,同樣作為市場的小孩,她每天放學之后都會來市場幫她媽媽干一些活,初次見面我就覺得她長得非常好看,但是由于小時候的自卑,我與她并沒有任何認識的渠道,我不感在全是熟人的市場里面上去和她聊天。
大家的交際圈都是在學?;蛘呒腋浇屛胰ズ鸵粋€陌生女孩聊天,我是萬萬不敢的,只能偷偷的看著她就好。
作為那時候自卑的我的第一次暗戀,導致我現(xiàn)在提起她的名字和做的傻事,都會起雞皮疙瘩來。
在學校里面,她的班級在年紀辦公室的旁邊,每次去年紀辦公室的時候我都會故意放慢腳步,同時裝作若無其事路過的樣子走過他們班的走廊。
那種期待看見她,卻又害怕被她看見的心里活動,貫穿了整個六年級。
出去散步時候,也會偶爾遇見她和他的好朋友,那時候的我就已經(jīng)懂得了不要放棄和喜歡女孩子的每一次接觸的機會。
小鎮(zhèn)上的小朋友幾乎都或多或少的互相認識或者聽說過,偶遇他們的時候的剛剛好也同時碰見了一起玩的小伙伴,他看見我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
“鄒宇,有沒有五塊錢。借我一下”,他過來摟著我的肩膀
“我有個屁錢,你要錢搞什么”
這時候他指了指在橋上聊天的三個女孩子,說
“我欠了他們一點錢”
這個時候我本來不想管他這一個破事的,可是我看見邢瑜也在那里面,不知道為啥,我就答應了他,然后我就回家從我的小金庫里拿出了五塊錢。
見到我回家拿了錢,我的小伙伴終于有了底氣,帶我到了他們面前。
其實我面對邢瑜的時候,還是有點膽怯的。畢竟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
其實我的小伙伴,欠的是邢瑜的朋友的錢,但是當我在代我的小伙伴還錢的時候還是小小的傲嬌了一把
“我不給你,我給她”
當那個女孩攤開手掌示意我把錢給他的時候,我嘿嘿了一聲,將錢塞到了邢瑜的手中。
她們?nèi)齻€明顯對我的行為有了不解,但是在那個時候上頭的我,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反應如何。
到現(xiàn)在,我那個小伙伴也沒有還我這五塊錢,我也就當這五塊錢作為我接近邢瑜的代價了。
那時候流行一種非主流的QQ簽名文學,那時候我本以為我的好友里面認識她的人很少,于是簽名也改成了
“喜歡你,并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而是因為你在特殊的時間里給了我別人給不了我的感覺——邢瑜”
最后悔的就是在后面加上了那個女孩子的名字
天有不測風云,雖然發(fā)出去沒有半個小時我就已經(jīng)把名字換掉了,但是還是沒預料到qq發(fā)簽名自動發(fā)說說的陰險操作。
于是我喜歡這個女孩的事情就被廣泛傳播,直到現(xiàn)在我看到這句話都會悔恨我當時的情難自已。
哎,小孩子不懂事。從這之后,我與邢瑜就再無聯(lián)系。
我去縣里上了一中,而她留在我們鎮(zhèn)上的中學
但是這份青澀的暗戀感情,在我每一次經(jīng)過她家的時候,總會刻意去偷偷瞄一眼,期望能夠看見她在家的身影。
看歸看,我也沒有試圖用任何渠道去尋找她的任何聯(lián)系方式
也許在她的世界早已不記得有我這么一個人,但是我想起這段經(jīng)歷和感情,還是會尷尬,會懷念,這就是我的第一段無疾而終,且沒有任何結(jié)果與進展的暗戀。
八月底,姑姑帶著我踏上了前往縣城的大巴車。從我們小鎮(zhèn)到縣城的車票只要八塊錢,可是我是到了12歲才第一次享受到了這個八塊。
我背著裝著錄取通知書和一些文具的書包,還領(lǐng)著裝滿了自己的衣服的塑料袋上了車,姑姑在我后面,拖著行李箱,行李箱是姑姑去廣東打工時候用的一個大紅色行李箱,剛剛開始姑姑是想讓我來拖著的,畢竟行李箱里面只有被子枕頭,我一個小孩子拖著他也不重。
可是那個行李箱是大紅色的,那時候?qū)τ陬伾陀幸环N性別專屬的觀念,認為紅色粉色這些就是專屬于女孩子的顏色,但是當姑姑把他的行李箱拖出來給我用時,我雖然很不想要,但是也不想開口讓家里面給我買一個新的行李箱。所以只好拖著這個大紅色的行李箱開始我的求學生涯。
即使我整個初中放假回家都有點扭扭捏捏。
上了大巴,姑姑就開始敘舊了,車上有好幾個和我同齡一起去縣城報到的小孩,但是我和他們不認識,但是姑姑和他們的家長認識。
在這個夏末,載著一車小孩未來的大巴,從小鎮(zhèn)駛向了縣城。
我打開窗戶,任由窗外的風灌進來,我也借此看了一路小鎮(zhèn)以外的世界,但是和我在小鎮(zhèn)見到的那一方天空并沒有什么兩樣。
一樣的樹,一樣的房子,一樣的水稻田和芋頭田。即使這樣,這條路上的風景,每次往返我都會仔細觀看,即使后來我有了手機,但是新世界永遠吸引著我。
對新世界永遠保持好奇,對每一次路上的風景都充滿期待,這也是支持我走下去的不斷動力,也是從小鎮(zhèn)走出去的精神力量。
經(jīng)過一個小時的呼嘯的風,大巴終于開始進入縣城,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紅綠燈,而小鎮(zhèn)出現(xiàn)的第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上了高中。
過了那個紅綠燈進了縣城城區(qū)的地界,不遠處就是一棟棟差不多有20層樓的小區(qū)房子,還有一條比小鎮(zhèn)最大的馬路還要寬一倍的馬路,種種新奇的東西讓我應接不暇,眼花繚亂。
姑姑看著我的表情,問我
“這是你第一次上縣城里面來”我點了點頭,喉嚨有點發(fā)緊,說不出是興奮還是緊張。小時候,“去縣城”是件頂頂了不起的大事。奶奶偶爾會提起誰家孩子去縣城看病了,誰家親戚在縣城買了房,語氣里滿是羨慕和距離感。那感覺,就像縣城是另一個遙不可及的星球。如今,我這個小鎮(zhèn)魚攤長大的孩子,竟然要成為縣一中的學生了?腳下顛簸的車輪聲,仿佛碾碎了過去那個閉塞世界的邊界。
姑姑好歹也是從廣東回來見過大世面的人,下車之后姑姑帶我到汽車站對面打了一輛出租車,更他說我們要去一中。出租車很快就從車站竄了出去。
一路上,街邊琳瑯滿目的商鋪,掛著柚子的路燈,路邊的商場,還有大大的廣場。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極大的滿足著我的好奇心。
出租車在學校大門停下,看著大門里面一座座高高的教學樓,我的手心卻是微微出汗,說不緊張,那真不可能。
我們在學校門口的公告欄查看著我的班級以及所在的位置,在學校門口查看的家長和學生很多,好不容易擠進去,但是我的名字還算好找,因為重點班就只有一個
“X6班”看到了我的名字,我和姑姑就拖著行李朝著學校里面走去。
由于我是鄉(xiāng)鎮(zhèn)考上來的學生,肯定是要在學校里面住宿的,學生宿舍在校園主干道最里面,所以一路走就能看見。
在宿舍門口的名單上找到了我的名字,我看著和我同寢室的另外十一個人心里想著
“這宿舍該有多大啊,住十一個人”
姑姑也看到了名單上的人數(shù)“這么險,一個宿舍住十二個人”姑姑驚嘆著,因為就是是他在廣東工廠,一個宿舍也才八個人
宿舍在三樓,好不容易上去了,推開了宿舍門。
小小的一個不過三十平米的小房間內(nèi),塞滿了六張上下鋪和兩個高高的柜子。
還好有獨衛(wèi)和陽臺,讓我們的生活條件顯得便利了那么一些。
鋪好床后,拿著錄取通知書以及報名所需要的材料來到了教室,
講臺上,一個年輕的老師被眾多家長圍著
“老師,以后我們屋里小孩子就交給你了”
“老師,我屋里崽犯了錯,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我們在屋里也是這樣子的”
老師顯然應付不過來,她看起來很年輕。
過了良久,姑姑帶我排隊排到了近前,老師抬頭看了看我
鄒宇,全縣第二十八名,很不錯的成績!”他贊許地點點頭,目光從成績單移到我臉上,鏡片后的眼睛含著笑意,認真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溫和卻帶著一種洞悉的穿透力,讓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拔医袣W陽曉玲,是你們初一(1)班的班主任,也是你們的數(shù)學老師。以后三年,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彼贿呎f著,一邊拿起筆在名冊上勾畫,動作干脆利落。
“歐陽老師好!”我趕緊叫了一聲,聲音有點發(fā)干。姑姑也在一旁連聲說著:“歐陽老師,以后孩子就麻煩您多費心了!這孩子還算聽話,就是從小鎮(zhèn)來的,沒見過啥世面……”
“您放心,”歐陽老師笑著打斷姑姑的客套,語氣真誠,“能考進縣一中重點班的孩子都很優(yōu)秀。小鎮(zhèn)來的怎么了?肯努力、有韌勁,都是寶貴的品質(zhì)?!彼f這話時,目光又落在我身上,帶著鼓勵。“鄒宇,到了新環(huán)境別怕,有什么困難或者不適應,隨時來找我。”
等到差不多忙完之后老師才開始介紹自己。
“我姓歐陽,你們可以喊我歐陽老師,這個班是重點班,所以我們會比普通班的學生在這三年里面節(jié)奏會緊很多”
“當然,考進我們這個班的同學們肯定是可以承受的,我代表整個一中,歡迎大家”
歐陽老師說完,班級里面響起了熱烈掌聲,接下來就是說了一些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以及常見問題的答疑。
報完名之后,姑姑又帶我上了出租車朝著縣里面唯一一條商業(yè)步行街開去。
我這才想起來,原來我的生活用品還沒有買。
進了超市,我直接推了一個車,一路上洗衣粉,沐浴露,洗發(fā)水,拖鞋,涼席,只要我覺得我用得上,通通往里放,走到賣桶得區(qū)域我卻犯了難,因為它太貴了。
我想要的是一個容量大一點看起來堅固得桶,可是看著那個桶七八十得價格我有點不敢下手
“這個桶好貴”我感慨了一下,因為這次消費全部由姑姑買單,所以面對這么貴得桶我還是得征求一下姑姑得意見。
沒想到姑姑卻直接把那個桶放進了購物車里面
“貴點就貴點,用的久一點。你要記得有時候買東西不能只看它這個價格,這個我們必須要用的貴點就貴點,用的久一點比那些質(zhì)量差便宜得省錢得多”
聽著姑姑得話,我若有所思得點點頭。事實證明姑姑得話是對的,這個桶在我高中畢業(yè)之后帶回了家,直到現(xiàn)在還在服役當中。
買完了生活用品,姑姑又給我買了一些水果還有蛋糕牛奶之類得送我回了學校。
“我就送你到學校門口,我就不進去了,有什么事,找你們老師打電話回來,你記得我得號碼的嘛”姑姑叮囑我,因為他要趕上回小鎮(zhèn)上的最后一班車,明天是家里的趕集,她必須要趕回去。
我忍者眼淚點了點頭,這是我第一次出門到這么遠的地方,我也知道接下來這六年,都將是我一個人成長的六年。
在我上學的時候,家人極少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一個人往前走,也是我人生的常態(tài)和基調(diào)。
姑姑搭著的出租車,很快就開過了學校門口那個拐角,我提著桶,桶里面是生活用品還有食物,目送著出租車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轉(zhuǎn)身朝校門內(nèi)走去,夕陽灑在學校的大道上,周圍人都有說有笑往出走。
同齡人的歡聲笑語中夾帶著他們對初中生活的期待,我手里提著的更是家人對我的關(guān)懷。
其實我所擁有的也不比他們差。
眼里的淚意逐漸消散,看著遠處的夕陽
“開始吧,我的人生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