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駛入敦煌市區時，正午的陽光正烈，把鳴沙山的輪廓烤得發白。溫瑜盯著車窗外掠過的飛天雕塑，手里轉著那枚從月牙泉帶出來的青銅令牌——令牌邊緣新浮現的紋路，像極了莫高窟壁畫里常見的纏枝蓮紋。

“還有半小時到莫高窟。”沈昭把冰鎮礦泉水遞給她，瓶身的水珠在空調風口凝成細流，“我托人聯系了守窟的張教授，他是研究壁畫暗紋的專家，祖父當年的筆記就是他幫忙破譯的。”

溫瑜擰開瓶蓋，喉間的干澀稍緩。昨夜從月牙泉突圍時，她的左肩被飛濺的碎石擦傷，此刻貼在皮膚上的紗布已經滲出血跡。沈昭余光瞥見，突然把車停在路邊的藥店門口：“我去買些換藥的東西。”

他跑回來時，手里還多了一支防曬霜：“沙漠紫外線強，你皮膚薄，容易曬傷。”

溫瑜接過防曬霜，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突然想起月牙泉溶洞里，他攥著她的手穿過落石的瞬間。那時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穩。

莫高窟的崖壁在陽光下泛著赭紅色，張教授早已等在數字展示中心門口。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眼鏡鏈上掛著枚小小的月牙形玉佩——是沈昭祖父當年送的。

“沈小子，可算把你盼來了。”張教授握住他的手，目光轉向溫瑜時頓了頓，“這姑娘……像極了你祖母年輕時的樣子。”

溫瑜心里一動，剛要開口，就被沈昭用眼神攔下。他們還不確定張教授是否知道守鏡人的事，貿然提及只會徒增風險。

“張教授，我們想看看第323窟的‘張騫出使西域圖’。”沈昭切入正題，“祖父的筆記說，壁畫里藏著鏡樁的線索。”

張教授的臉色沉了沉，引著他們往洞窟方向走：“你們來得巧，昨晚那批‘游客’剛走。”他壓低聲音，“穿黑西裝，戴銀徽章，和你祖父筆記里描述的逐熵會標志一模一樣。”

溫瑜的腳步頓住：“他們也來查壁畫？”

“何止是查。”張教授推開323窟的木門，一股混合著顏料和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們用特殊光譜儀掃了整整一夜，把壁畫里所有帶星紋的地方都做了標記。”

洞窟內的燈光驟然亮起，照亮了滿墻斑駁的彩繪。張騫持節騎馬的身影在壁畫中央，身后的侍從捧著一個神秘的匣子，匣身上的紋路——正是鏡心的星紋與云雷紋交織的圖案。

“看這里。”張教授指向壁畫角落，那里有處明顯的修補痕跡，“我祖父當年發現，這里原本畫著七座塔，對應七個鏡樁的位置。后來被人用顏料蓋住了，只留下這座‘雷音塔’的殘影。”

沈昭舉起強光手電，光束透過修補層照出模糊的輪廓：塔尖嵌著一塊菱形晶體，塔基刻著“昆侖之墟”四個古字。

“是昆侖山口。”溫瑜立刻反應過來，祖母日記里夾著的火車票，終點正是昆侖山口，“第三塊鏡樁在昆侖山。”

話音剛落，溫瑜頸間的銀鎖突然發燙，與沈昭的玉佩同時亮起。壁畫上的雷音塔殘影開始發光，在地面投射出流動的星圖，圖中最亮的那顆星，正指向洞窟深處的佛龕。

“鏡樁的位置……在佛龕后面？”沈昭走近佛龕，指尖敲了敲石壁，傳來空洞的回響。

張教授突然喊道：“小心！逐熵會的人在壁畫里埋了微型炸彈！”他指著張騫馬靴的位置，那里的顏料下隱約露出金屬光澤，“光譜儀掃過的時候有反應，是遠程引爆裝置！”

沈昭迅速拿出多功能刀，撬開佛龕底部的石板——下面果然藏著一個暗格，暗格里的青銅鏡樁泛著冷光，鏡面上刻著的守鏡人密文正隨銀鎖的光芒閃爍。

“快拿出來！”溫瑜伸手去夠鏡樁，指尖剛觸到金屬表面，洞窟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沈先生，溫小姐，別藏了。”顧晏的聲音在甬道里回蕩，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硬，“把鏡樁交出來，我可以告訴你們溫舒女士的真正死因。”

溫瑜的手猛地頓住。

沈昭一把將鏡樁塞進她背包，拽著她往側門跑：“別信他的！”

張教授按下墻壁的暗鈕，佛龕后的石壁緩緩合攏：“我斷后，你們從密道走！密道出口直通后山！”

跑出側門時，身后傳來劇烈的爆炸聲，323窟的木門被氣浪掀飛。溫瑜回頭，看見張教授的身影被煙塵吞沒，手里還舉著那塊月牙形玉佩——像在給他們指路。

“張教授！”溫瑜想沖回去，被沈昭死死按住。

“他是守窟人，比我們更清楚該怎么做。”沈昭的聲音發緊，拉著她鉆進狹窄的密道，“活下去才能對得起他。”

密道里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銀鎖和玉佩的光芒指引方向。溫瑜的眼淚混著汗水滑落，滴在胸前的銀鎖上——鎖身的星紋突然清晰，映出一行極小的字：“舒與硯，共守昆侖。”

是祖母的筆跡。

“祖父和祖母……當年一起去過昆侖山。”溫瑜哽咽著說，“他們沒來得及激活鏡樁，就……”

沈昭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所以我們必須做到。”

密道出口連著陡峭的山崖，山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遠處的莫高窟方向，黑煙正從323窟的位置升起，像支折斷的毛筆，在湛藍的天空上劃下墨痕。

溫瑜望著那縷煙，突然明白守鏡人的意義——不是守住鏡樁，是守住“相信”的可能。就像張教授守住壁畫，就像祖輩守住未竟的約定。

“去昆侖山。”她抹掉眼淚，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讓他們看看，我們做到了。”

沈昭點頭，從背包里拿出衛星電話：“我聯系楚墨，讓他準備進山的裝備。”

掛掉電話時，沈昭的目光落在溫瑜的左肩——紗布滲出的血漬暈成了小小的紅點，像朵綻放在沙漠里的花。他突然解開自己的襯衫，撕下干凈的袖口遞給她：“先換上。”

溫瑜接過袖口時，指尖觸到他手腕上的疤——是當年被追殺時留下的，和她虎口的疤形狀相似。

兩人相視而笑，風沙里的沉默比任何話語都更清晰。

第三章：莫高窟的壁畫密碼（總第九章續）

剛摸到雷音塔殘影，溫瑜突然“嘶”了一聲——手腕撞到佛龕棱角，量子手環硌得生疼。這才想起它還在，自月牙泉突圍時就被冷汗浸得發燙，此刻屏幕正閃著詭異的綠光，與壁畫星紋頻率重合。

“這手環……”沈昭湊近看，手環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七座鏡樁的立體分布圖，第三座雷音塔下方，赫然標著“莫高窟323窟佛龕”。

“是楚墨改裝過的定位功能！”溫瑜又驚又喜，之前只當它是普通監測儀，竟藏著這層用途。

張教授突然指著手環綠光：“這頻率和炸彈引爆信號同源！逐熵會的裝置能感應它！”

話音未落，手環猛地炸開強光，將佛龕后暗格照得透亮——青銅鏡樁的輪廓在光里清晰無比。沈昭趁機撬開石板，手環卻在此時黑屏，徹底沒了動靜，只余腕間一點余溫。

“暫時歇菜了。”溫瑜把它塞進內袋，摸出鏡樁時笑了，“倒也算立了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