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莫尼卡醫療中心-高級病房(后續幾日)**
病房的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住,隔絕了外面加州的陽光。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和一種壓抑的、令人窒息的焦慮。
文彥希已經強行出院了。那些冰冷的儀器和醫生“一切正常”的結論,在他眼中只是無能的表現。他無法忍受躺在病床上,像個等待宣判的弱者。他要掌控!他要找到答案!
病房被臨時改成了指揮中心。巨大的顯示屏占據了整面墻,分割成無數個小畫面:衛星地圖、城市監控網格、私人偵探發回的實時照片、甚至包括一些陰暗角落的非法監控探頭畫面。昂貴的設備堆滿了角落,數名頂尖的技術人員戴著耳機,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神情凝重。
特助陳鋒站在文彥希身邊,一絲不茍地匯報著,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文總,我們調動了全球范圍內最頂尖的資源。”
“城市監控系統:調取了以別墅為中心,半徑五十公里內所有公共及部分私人監控過去72小時的錄像,超過十萬小時素材,由三組AI和兩組人工交叉篩查。未發現陳小姐的任何蹤跡。”
“交通樞紐:機場、港口、火車站、長途汽車站,所有離境記錄、監控畫面,包括私人飛機、游艇租賃記錄,全部核查完畢。無匹配信息。”
“醫院診所:洛杉磯及周邊郡縣所有醫院、診所、急救中心、法醫機構,全部秘密排查。無頭部重傷女性接收記錄。”
“通訊記錄:陳小姐的手機最后信號在別墅消失。我們監控了顧衍之及其核心團隊的所有通訊設備,包括加密頻道。無異常通話或可疑聯系。”
“人員排查:顧衍之所有已知的雇員、朋友、合作伙伴,甚至包括他別墅的鐘點工、園丁,全部進行了背景篩查和短期監控。未發現異常接觸或藏匿跡象。”
“特殊渠道:我們動用了地下信息網絡,懸賞金額已經高到足以讓任何人瘋狂。沒有任何可靠線索。甚至……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物理搜索:警方主導的海灘、懸崖、山林搜索仍在進行,我們的人也在同步跟進,甚至動用了熱成像無人機和受過特殊訓練的尋尸犬……目前,毫無發現。”
特助陳鋒的聲音平穩,但每一個“無”、“未發現”、“毫無”都像一把冰冷的錘子,重重敲在文彥希緊繃的神經上。他背對著屏幕,面向著拉緊的窗簾,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僵硬而沉重。
“玄學……超自然……”文彥希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近乎瘋狂的偏執,“你查了嗎?”
特助陳鋒停頓了一下,顯然對這個領域感到棘手:“文總,我們聯系了……一些非常規的渠道。包括幾位在國際上頗有名氣的靈媒、通靈者,甚至接觸了研究超自然現象的邊緣學者組織。他們提供的線索……要么語焉不詳,指向模糊(比如‘西方’、‘黑暗之地’),要么就是純粹的江湖騙子,無法驗證。關于陳小姐的‘異常記錄’,我們回溯了她過去二十多年的所有資料,包括出生記錄、醫療檔案、學校記錄、社交媒體……沒有任何超出常人的記載,也沒有任何接觸過神秘學或特殊組織的跡象。她……在出事前,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性。”
“普通?”文彥希猛地轉過身,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著特助陳鋒,也掃過房間里那些埋頭工作的技術人員,“一個普通的女人,能在密閉的浴室里撞得頭破血流后憑空消失?一個普通的女人,能讓我……”他頓住了,胸口那晚被無形冰錐貫穿的幻痛仿佛再次襲來,讓他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里,無法說出口。那口吐出來的血,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和無法解釋的夢魘!
房間里一片死寂,只有設備運行的微弱嗡鳴和鍵盤敲擊聲。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文彥希煩躁地一把扯開領口的兩顆扣子,露出脖頸上隱隱的青筋。他走到巨大的屏幕墻前,看著上面密密麻麻卻毫無意義的信息流,看著那些被標記為“已排查”、“無異常”的區域,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動用了足以顛覆一個小國的資源,撒下了天羅地網,掘地三尺!結果呢?一無所獲!那個女人,連同那晚發生的一切詭異,就像從未存在過!只有浴室里那灘冰冷的血跡,和他自己吐在地毯上的血,像兩個巨大的、嘲諷的印記,提醒著他遭遇了徹底的失敗和無法理解的恐怖。
“滾!”他猛地低吼一聲,聲音壓抑著火山般的暴怒,“都給我滾出去!”
技術人員如蒙大赦,迅速收拾設備,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特助陳鋒也微微躬身,準備離開。
“等等!”文彥希叫住她,眼神陰鷙得可怕,“顧衍之那邊呢?警方的調查有什么進展?”
“顧先生一直在配合警方調查,行動受限,但很平靜。警方那邊……”特助陳鋒斟酌著詞句,“馬克警探私下表示,這是他從警以來遇到的最離奇、最棘手的案件。浴室現場沒有任何第三方介入的痕跡,血跡和撞擊痕跡都指向意外重傷。但人憑空消失,完全違背常理。再加上您當晚的……突發狀況,他們也無法解釋。目前案件已經上報給更高層級的特殊事件調查組,但……恐怕短期內不會有突破性進展。”
“特殊事件……”文彥希咀嚼著這個詞,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冷笑。連警方都不得不承認“特殊”了!
“繼續找……”他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擴大范圍……機場、車站、醫院……所有地方……給我翻過來找!!”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曾經深邃迷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駭人的紅血絲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不管付出什么代價……花多少錢……動用多少人……活要見人!死……”他哽住了,那個字像魚刺一樣卡在喉嚨里,帶來一陣劇烈的嗆咳,“……死……也要把她的……帶回來!”最后幾個字,輕得如同嘆息,卻帶著令人心悸的決絕。他死死捏緊手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仿佛那是連接著渺茫希望的唯一繩索。
“是,文總。”特助陳鋒應聲退下。
房間再次陷入死寂。文彥希頹然坐倒在沙發上,雙手捂住了臉。巨大的挫敗感和那如影隨形的、源自未知的恐懼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茫然。他第一次發現,在這個世界上,金錢、權力、龐大的資源網絡,在某種無法理解的力量面前,竟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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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莫尼卡山脈深處-隱秘峽谷**
時間的概念在永恒的黑暗與寒冷中變得模糊。碧蘿仙子(夢兒)蜷縮在冰冷的巖石凹陷處,像一尊被遺棄的石像。峽谷上方狹窄的一線天,光線微弱地變換,昭示著晝夜更替。
幾天來,她如同最堅韌的苦修者,忍受著凡軀的極限痛苦,以微不可查的進度汲取著這污濁天地間稀薄到可憐的靈氣。每一次引氣入體,都如同在銹蝕的刀鋒上行走,經脈寸寸欲裂,神魂被凡俗的濁氣反復沖刷,帶來難以言喻的折磨。額角的傷口在寒氣和濕氣的侵蝕下,非但沒有愈合,反而有潰爛的跡象,帶來持續的鈍痛和灼熱感。
屬于夢兒的記憶和強烈情感,如同最頑固的寄生蟲,在她神魂最虛弱的時刻瘋狂反撲。那些畫面——文彥希暴戾的眼神、羞辱的話語、蘇晚得意的笑容、被潑酒的屈辱、日記焚燒的火焰……如同循環播放的噩夢,不斷沖擊著她的神智,試圖將她同化,將她拖回那令人作嘔的凡塵愛恨泥潭。
她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識海中的怨念風暴,集中所有殘存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向震動和聲音的來源探去。距離……似乎還在峽谷上方很遠的地方,但方向……正是朝著這處隱秘的峽谷入口而來!
時間不多了!
她猛地睜開眼,那雙因虛弱而略顯黯淡的眼眸中,此刻燃燒著孤注一擲的決絕火焰。不能再這樣緩慢地汲取了!這具凡軀,必須立刻進行徹底的改造!哪怕……付出更大的代價!
她顫抖著抬起沾滿泥濘和干涸血跡的手,指尖艱難地凝聚起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帶著淡金色澤的神力光芒——那是她壓榨神魂本源強行逼出的最后一點力量!
指尖帶著這縷微弱卻蘊含著至高法則碎片的神力,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刺向自己額角那道猙獰的傷口!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從她喉嚨深處溢出,身體如同被電流擊中般劇烈抽搐!凡軀的劇痛和神魂被強行撕裂的痛苦瞬間達到了頂峰!
但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那縷微弱的神力,如同最霸道的熔爐之火,開始強行灼燒、改造傷口附近的血肉和骨骼!同時,也以傷口為媒介,瘋狂地汲取著這具身體殘存的所有生機和潛能,試圖強行沖開淤塞的經脈,在丹田內凝聚一絲可供驅使的力量!
這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極其危險的自戕式改造!成功,她或許能獲得一線生機和反擊的力量;失敗,這具凡軀將徹底崩潰,她的殘魂也可能被這具身體最后的怨念反噬,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