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燈光驅散了午后咖啡吧的暖意,重新將眾人拉回案件的冰冷核心。
黑管兒像一尊沉默的鐵塔,矗立在監控屏幕前,屏幕上滾動著加密的數據流。高二壯(本體意識)的電子合成音平穩地匯報著對“午夜低語”網站的滲透進展:“目標服務器架構異常,存在多重動態跳板,初步判斷核心節點位于境外,且受到未知能量場保護,強行突破風險極高。”肖自在則坐在角落,面前攤開數份卷宗,指尖劃過一行行冰冷的犯罪記錄,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試圖從水仙釀受害者的行為模式中尋找更深的關聯。
門被推開,徐三快步走入,身后跟著一身清冷草木氣息的沈慕容。兩人的神情都帶著一絲突破后的凝重。
“有進展。”徐三言簡意賅,直接調出新的分析圖譜,“沈慕容對水仙釀的逆向分析有了關鍵發現。”
沈慕容走到主屏幕前,玫紅色的發髻在冷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她指向屏幕上被高亮標注的部分:“經過進一步提純和微觀能量場掃描,可以確認:水仙釀的核心致幻及成癮效力,完全來源于其動物源性成分。其中蘊含的‘流動樂譜基因’,是操控精神、引發異變的唯一有效載體。”
她的指尖劃過旁邊被標記為“次要成分”的植物提取物區域:“至于這些——水仙、薄荷、香草、鳶尾根……它們都是地球常見的香氛植物,在藥劑中含量不低,但……”她語氣微頓,帶著一絲冰冷的肯定,“它們不蘊含任何特殊能量,不具備藥理活性,其作用與普通香水中的輔料別無二致。”
“香水?”王震球立刻抓住了關鍵詞。
“正是。”徐三接過話頭,調出一份新的檔案,“我們順藤摸瓜,調查了鈴蘭的背景。她的家族,經營著一家名為‘月影幽蘭’的香水工坊。雖非頂級財閥,但在傳統香氛界頗有聲譽,是供應高端定制香水的知名老廠。”屏幕上顯示出“月影幽蘭”古色古香的工坊照片和一些獲獎記錄。“鈴蘭本人,是家族這一代中天賦極高的調香師,對原料特性、配比調和有著深厚的功底。這些作為輔料的植物原料,對她而言,唾手可得。”
議事廳內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鈴蘭的香水世家背景,與沈慕容的分析完美契合!她擁有動機(對物質的極致追求)、能力(精湛的調香技藝)、以及最便利的條件(獲取大量特定植物香料)。那些看似無效的添加,此刻成了指向她的、幾乎無法辯駁的物證鏈條!她的嫌疑,如同被點燃的引信,瞬間逼近爆炸點。
“為什么加入這些無用的香料?”黑管兒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兩種可能。”沈慕容清冷的聲音響起,“第一,配合核心致幻成分,利用香氛的舒適感和記憶錨定效應,營造更易被接受、更易誘人沉溺的致幻氛圍,加速成癮過程。第二,也是更關鍵的——偽裝。”她目光掃過眾人,“將致命的‘水仙釀’,偽裝成一瓶普通的、甚至可能帶有獨特編號的限量版香水。在運輸、儲存、甚至使用者初步接觸時,最大程度地降低懷疑。畢竟,誰會去深究一瓶‘香水’的具體成分?”
“但是,”法夜郎提出疑問,“按沈小姐所說,藥劑的大部分異香來源于動物成分,植物香幾乎被掩蓋。這種偽裝……似乎并不完美?”
“這正是最令人費解之處。”徐三眉頭緊鎖,“理論上,以鈴蘭的調香技藝,完全有能力用植物香料調配出足以掩蓋動物成分異香的復雜前中后調。但她沒有這么做。似乎……她并不在意,或者說,無力完全掩蓋動物成分帶來的那股特殊氣息。原因未知,或許是技術限制,或許是……某種我們尚未理解的特性使然。”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雪蓮這條線暫時沉寂時,高二壯的聲音平穩響起:“目標雪蓮,出現新的高頻接觸對象。”
屏幕上,一張清晰的照片展現出來。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面容俊朗,氣質斯文,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頭打理得很有型的黑色稍長翹發,發尾帶著自然的弧度,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他穿著剪裁得體的休閑西裝,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卻透著一股藝術家的敏銳和淡淡的疏離感。
“夏晴風,”高二壯的聲音繼續,“男,25歲。畢業于中央藝術學院鋼琴系,現任該學院客座鋼琴教師。因其年輕且出身本校,學生及部分圈內人習慣稱其為‘夏學長’。才華橫溢,在青年鋼琴家中頗受矚目。”她調出幾張監控截圖,畫面中清晰地顯示著雪蓮和這位夏晴風出現在同一家畫廊開幕式、同一間音樂主題咖啡館,甚至一同走出藝術學院的畫面。兩人交談時,雪蓮臉上帶著輕松甜美的笑容,夏晴風則微微側耳傾聽,姿態優雅。
“根據面部識別和行程軌跡交叉分析,”高二壯調出數據流,“兩人近期接觸頻率顯著上升,超出普通同學或同事范疇。但通訊監聽和公開場合對話內容顯示,話題集中于藝術探討、學院往事、音樂會感想等,未發現與‘水仙釀’、‘午夜低語’或異常交易相關的直接線索。初步判定為正常社交。”
“夏晴風……夏學長……”王震球摸著下巴,盯著屏幕上那張俊朗的黑發面孔,“嘖,這顏值,這氣質,放在娛樂圈也是能打的。雪蓮跟他走得近,似乎……也說得通?畢竟都是搞藝術的,帥哥美女,共同話題多。”
“但時機過于巧合。”斯密爾的聲音冰冷地響起,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掃描儀般審視著夏晴風的照片,“水仙釀事件爆發,調查指向花鐘青年團核心,雪蓮身邊就突然頻繁出現一位才華橫溢、背景干凈的‘學長’。是真正的敘舊,還是……某種刻意的接近和掩護?”
“完美的偽裝,往往始于最自然的接觸。”肖自在的聲音平靜響起,如同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藝術探討,無懈可擊的理由。我們需要知道,他們的‘探討’,是否真的只停留在音符與畫布上。”
雪蓮這條線,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夏晴風的出現,是無關緊要的插曲,還是隱藏更深的關鍵拼圖?
“兩條線都不能放。”徐三果斷拍板,目光銳利,“鈴蘭這邊,嫌疑最大,線索最直接。王震球,黑管兒,你們負責深挖‘月影幽蘭’香水工坊!我要知道他們近一年內所有特殊原料的進貨種類、數量、尤其是那些不易追蹤來源的珍稀花草!查他們的賬目異常,查鈴蘭個人工作室的出入記錄!沈慕容,你提供專業支持,分析哪些植物原料在理論上最適合掩蓋或配合那種動物成分的異香!”
“是!”王震球和黑管兒應聲。沈慕容微微頷首。
“至于雪蓮和夏晴風……”徐三的目光轉向張楚嵐和馮寶寶,嘴角勾起一抹“和善”的弧度,“楚嵐,寶寶,你們倆,準備回爐重造一下。”
“啊?”張楚嵐有種不祥的預感。
“國立音樂學院。”徐三調出學院的宣傳片,畫面里青春洋溢,“正好是夏晴風任教,也是雪蓮的母校。我需要兩雙‘眼睛’近距離觀察雪蓮的狀態,以及她與這位夏學長的互動,是否真如表面那般純粹。”他看向張楚嵐,“楚嵐,你的‘不要碧蓮’……咳,你的應變能力和信息收集能力是時候派上用場了。寶寶,你的‘天然’是最好的掩護。”
徐三操作終端,兩張嶄新的學生證投影出來,照片上赫然是年輕了好幾歲(PS技術)、穿著學院制服的張楚嵐和馮寶寶。
“偽造身份,國立音樂學院,新晉插班生,作曲系。”徐三推了推眼鏡,“任務:融入校園,接近目標人物,觀察記錄。記住,你們是去‘學習’音樂藝術的,不是去打架斗毆的!音樂會前,我要看到有價值的情報!”
張楚嵐看著自己學生證上那故作青澀的笑容,嘴角抽搐:“三哥……裝嫩這種事……我堂堂哪都通員工……”話沒說完,就被馮寶寶好奇地扯了扯衣角:“楚嵐,插班生是啥子?有烤紅薯吃沒得?”
議事廳內,緊張與荒誕交織。深紫色包裹上的銀色低語人臉在冷光下仿佛帶著嘲諷的笑意。鈴蘭的香水世家之謎,雪蓮與“夏學長”看似純粹的友誼之下是否暗藏玄機?水仙釀的致命芬芳與流動的死亡樂譜,正沿著兩條看似平行卻又可能交匯的線索,向著下周末那場注定不平靜的音樂會,悄然蔓延。而兩位被迫“重返十八歲”的哪都通臨時工,即將踏入藝術的殿堂,執行一場啼笑皆非卻又至關重要的臥底任務。命運的琴鍵,已被悄然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