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流光溢彩。本市最頂級的音樂廳內,水晶吊燈折射出炫目的光暈,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氛、雪茄余韻與浮動的欲望。花鐘青年團的專場音樂會,更像一場精心包裝的名利場盛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所謂的“十分鐘自由交流”,不過是投資方、權貴與樂團成員之間心照不宣的社交游戲。
徐三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戴著無框眼鏡,端著香檳,笑容得體地與一位大腹便便的“企業家”寒暄,眼神卻銳利地掃過全場。他身后,如同兩座沉默鐵塔的黑管兒和肖自在,墨鏡下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王震球則化身成一位活力四射的“娛樂記者”,金發耀眼,脖子上掛著專業相機,在人群中穿梭,快門聲不斷,捕捉著“花邊新聞”,實則鏡頭焦點始終不離花鐘青年團的幾位核心成員。
馮寶寶和張楚嵐穿著略顯拘謹的“校服”,混在幾個真正藝術學院的年輕學生中,努力扮演著對偶像充滿憧憬的粉絲,目光卻像雷達般掃描著雪蓮和夏晴風可能出現的方向。斯密爾和法夜郎則換上了筆挺的侍者制服,穿梭于賓客之間,托盤上的香檳杯折射著迷離的光。法夜郎的金發被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藍眸低垂,掩蓋著貴族的鋒芒;斯密爾的存在感則被他刻意壓到最低,如同一個沉默的影子,但龍晶石劍的感知力已覆蓋了整個大廳的角落。
鈴蘭無疑是此刻的焦點。她穿著一身火紅的露肩晚禮服,如同一朵怒放的烈焰玫瑰,嬌艷的面容帶著恰到好處的傲然與疏離。她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幾位衣著考究、氣質或冷傲或輕浮的貴公子之間,巧笑倩兮,言談間盡顯對物質與品位的熟稔,與傳聞中那個對普通人冷若冰霜的形象判若兩人。當法夜郎托著香檳盤走近她所在的小圈子時,鈴蘭的目光在他耀眼的金發和深邃的藍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又迅速掃過他身上的侍者制服,那絲訝異立刻被毫不掩飾的傲慢與冷淡取代。她隨手取過一杯香檳,指尖不經意地拂過法夜郎的手背,冰涼滑膩。一股濃郁的、精心調配的玫瑰香水味撲面而來——熱烈、張揚、極具侵略性,與她此刻扮演的角色完美契合,卻與水仙釀那清冽腐敗的異香截然不同。
就在鈴蘭享受著眾星捧月般的關注時,入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雪蓮到了。
她沒有選擇華麗的禮服,而是穿著一身淡黃色碎花長裙,清新得如同初春山谷里的一縷微風。略顯蒼白的面容上掛著那標志性的、甜美明媚的笑容,如同破開烏云的陽光,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連圍在鈴蘭身邊的幾位貴公子,也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門口。雪蓮身邊,是穿著得體休閑西裝、氣質斯文的夏晴風。他微微落后半步,目光溫和地落在雪蓮身上,帶著一種守護的姿態。
斯密爾敏銳地捕捉到,在雪蓮出現的剎那,鈴蘭眼底那抹精心維持的傲慢瞬間碎裂,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混雜著嫉妒與怨毒的寒光一閃而逝。她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短暫的社交時間在暗流涌動中結束。花鐘青年團的成員們禮貌致意,退入后臺準備。十五分鐘后,大幕緩緩拉開。
《BlackFox·北國公子》率先奏響。弦樂與管樂交織出神秘空靈的旋律,背景上那流動的、如同生命樂譜般的光影特效再次出現,引得臺下觀眾如癡如醉。王震球的相機忠實地記錄著一切,同時將數據同步回總部。
緊接著,是新曲《GreenForest·流螢之詩》。長笛空靈純凈的音色由雪蓮主導,如同林間穿梭的精靈,描繪著靜謐森林中流螢飛舞的夢幻畫面。夏晴風坐在觀眾席前排,專注地聆聽著,鏡片后的目光帶著欣賞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
然而,當樂曲行至最高潮的華彩段落,長笛的旋律正欲展翅翱翔之時——
“哐當!”
一聲刺耳的脆響!雪蓮手中的長笛脫手掉落在地。她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從琴凳上滑落,淡黃色的碎花長裙鋪散開,如同瞬間枯萎的花瓣。那張明媚甜美的臉上血色盡褪,雙目緊閉,呼吸微弱。
“啊——!”觀眾席爆發出驚恐的尖叫!音樂戛然而止!場面瞬間大亂!
后臺人員、現場安保和早已待命的醫療團隊迅速沖上舞臺。混亂中,徐三對黑管兒和肖自在一個眼神示意,兩人如同鬼魅般融入混亂的人群,不著痕跡地靠近后臺區域。
醫生初步檢查后,臉色凝重:“中毒癥狀!具體成分未知,需要立刻送醫洗胃!”
與此同時,接到群眾報警的警察也迅速趕到。后臺的臨時包間被封鎖檢查。很快,一名警察拿著一個透明證物袋走了出來,里面是一個粉色保溫杯——正是雪蓮常用的那個。
“在雪蓮女士的保溫杯內壁殘留物中,檢測出高濃度的未知有毒物質!”警察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寂靜的大廳。
花鐘青年團的成員們面面相覷,驚恐不安。擔任打擊樂手的孔雀草(一個染著綠色挑染、性格直率的青年)臉色煞白,指著鈴蘭,聲音發顫:“后臺……后臺包間分男女!演出前……演出前只有她自己和……和鈴蘭姐能進去!我們幾個男的都在隔壁調音,可以互相作證!”
唰!
所有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鈴蘭!
鈴蘭那張嬌艷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火紅的禮服此刻像一團燃燒的諷刺。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嘴唇哆嗦著:“不……不是我!我沒有下毒!”
然而,警察卻從后臺一個精致的手提包中搜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沒有任何標簽的深棕色玻璃瓶,瓶口用軟木塞封著。很顯然,這是鈴蘭的手提包。
“鈴蘭女士,請問,這個怎么解釋?”
鈴蘭死死咬著下唇。那東西明明已經被她處理掉了,為什么此時又會出現在這里?
“這里面裝的什么?”
“……”
“鈴蘭女士,事到如今,如果你再不配合調查,那我們就只能認為你在刻意掩蓋真相,干擾警察正常辦公。到時候,不管你有沒有下毒,你都得跟我們到警局走一趟。”
在巨大的壓力和指證下,鈴蘭崩潰了,她只好承認:“這里面……這里面裝的是‘睡美人草’的濃縮汁。是……是一種能讓人精神恍惚的草藥。我……我趁雪蓮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在她杯中加了一點……我只是想讓她搞砸這場演出,讓她在那些投資人面前丟臉!我沒想害她!”
一名警察戴上手套,在眾目睽睽之下,謹慎地拔開了軟木塞。
一股極其特殊、瞬間蓋過廳內所有香氛的奇異香氣彌漫開來!清冽如雨后沼澤,甜膩如腐敗水仙,冰冷如金屬寒芒——正是水仙釀那獨一無二的致命異香!
瓶子里,殘留的液體在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淡綠色!
“水仙釀?!”王震球失聲驚呼!張楚嵐和法夜郎瞳孔驟縮!徐三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斯密爾按在托盤下的手瞬間握緊!
“不!不可能!”鈴蘭如遭雷擊,看著那淡綠色的液體和聞到的異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這不是我的!我的瓶子……我的瓶子明明是深褐色的!里面是草藥汁!這不是我的!”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但她的辯解在鐵證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鈴蘭女士,請你跟我們回警局接受調查!”警察的聲音冰冷而強硬。在無數道或震驚、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鈴蘭如同被抽走了靈魂,被警察帶離了現場。那身火紅的禮服,此刻只剩下狼狽與絕望。
音樂會以一場鬧劇和悲劇收場。觀眾在震驚和議論中散去。哪都通的幾人迅速聚攏到徐三身邊。
“太巧了!”張楚嵐壓低聲音,語速飛快,“鈴蘭承認下藥,但藥被掉包成了水仙釀!誰干的?夏晴風?”
“他全程在觀眾席,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肖自在冷靜地指出。
“那個瓶子……確實是她的嗎?還是被人替換了?”法夜郎眉頭緊鎖,藍眼睛里閃爍著推理的光芒,“后臺混亂,并非沒有可乘之機。”
“孔雀草指證時,過于急切了。”黑管兒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質疑。
“雪蓮……”王震球看向雪蓮被抬上救護車的方向,金發下的眼神銳利,“她的中毒……是苦肉計?還是真的受害者?”
眾人心頭疑云密布。鈴蘭的動機(讓雪蓮出丑)成立,但下毒(尤其是水仙釀)絕非她的本意,她更像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甚至是被陷害的替罪羊。真正的黑手,巧妙地利用了她們之間的矛盾和后臺管理的漏洞,將致命的毒藥送入了雪蓮杯中,并嫁禍給鈴蘭。
“救護車!跟上雪蓮那輛救護車!”徐三當機立斷。鈴蘭被警方控制,暫時無法接觸,雪蓮是受害者也是關鍵人證,更是“水仙釀”的直接關聯者!
眾人沖出音樂廳。夜色中,閃爍著藍紅燈光的救護車正呼嘯著駛離。而在救護車旁,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也迅速啟動,跟了上去。透過半開的車窗,可以看到駕駛座上,夏晴風緊握著方向盤,側臉線條繃緊,寫滿了焦急與擔憂。
“夏晴風……他果然跟去了。”斯密爾的聲音如同寒冰。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夏學長”,在這個關鍵節點,選擇寸步不離地守在昏迷的雪蓮身邊。是情深義重?還是……為了確保某些事情不會脫離掌控?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撕裂了城市的夜空,紅色的尾燈在車流中如同流淌的血。哪都通的車輛緊隨其后。真相如同被重重迷霧包裹的流螢,看似近在咫尺,卻隨時可能熄滅在未知的黑暗里。玫瑰的荊棘下藏著嫁禍的毒刺,而流螢斷章處,致命的樂章才剛剛奏響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