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了一口早飯，問過徐父洗衣服的東西都在哪里之后，就拿起徐長寧還留在家里的臟衣服開始在院中清洗。

章引雙不發(fā)一言，手上卻很麻利，不一會兒就清洗干凈。

“父親，這衣服都晾在何處？”章引雙捧著木盆，盆邊緣還在滴著水。

“給我就行。”徐父接過木盆，“水就倒在門外水溝里。”

“二老若有要漿洗的衣物，都交給我就行。”章引雙低著頭說道。

“不必了。”徐父擺手，“你母親那些粗布衣裳又臟又沉，你這小細胳膊，洗不動的。”

“我在家中慣做這些活計的。”章引雙輕聲說道，“有時也靠給人漿洗衣物換些銅板。”

章引雙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況且父親一會兒不還要給母親送飯嗎。光靠父親怎么忙得過來。”

“誒呦，我的天爺。”徐父聞言，不禁搖頭嘆息。

望著眼前這清秀的少年，徐父心中暗忖。

這孤兒寡父的，看那章父也不像是個會照顧孩子的。

瞧這孩子瘦弱的樣子，真不知道這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徐父拗不過章引雙，把衣服交給他就趕快去做飯了。

徐父熟練的切菜，看到還在院子里的章引雙，默默感嘆。

但是徐母要徐長寧一定要娶這個女子，徐父就怕是個狐媚的，結(jié)果現(xiàn)在。人家在外面給一家人洗衣服，那個不孝女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成衣鋪的孫叔和岳叔路過徐家。

孫叔忍不住往里瞥了一眼。

岳叔注意到了孫叔的眼神。

那日的酒席孫叔沒去。

“你瞧見沒，新進門的新郎在院子里洗衣服呢，幸虧你家兒子沒嫁到她徐家。”岳叔和孫叔是多年的好友，只能順著孫叔說道。

徐家周圍這幾戶人家，誰人不知徐長寧日后要娶孫叔的兒子孫絮。

兩家從孩子幼時就相識，知根知底的。

只是由于徐長寧要考取功名，就遲遲沒能議親。

“徐家一共就這么幾個人，他不干誰干。”孫叔有些生氣，但是盡量在控制。

兩家畢竟沒定下婚約，這事孫家終究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她家女兒想娶誰就娶誰啊，不就是個秀才嗎？這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孫叔實在沒忍住，站在門口不遠處大聲嚷嚷。

徐長寧沒考中秀才之前，孫家和徐家親家長親家短的。考中秀才之后，徐家就絕口不提這件事了。

孫叔也明白，她家女兒是個有出息的，而且兩家又沒真正下貼，算不得訂婚。無非就是想另攀高枝。

但是誰曾想，最后卻娶了個這樣的男子回家。

誰人不知道章父是個被人拋棄的、

岳叔只是想調(diào)侃兩句誰知道孫家的會這么生氣。扯著他的袖子，“快走吧快走吧。”

“走什么？”孫叔把自己的袖子從劉叔手里扯回來，聲音陡然拔高，“不就是沒看上我家姑娘嗎？還找了個章家的，你們家打沒打聽過章家那個吸血鬼啊。”

岳叔看鄰里都開始從院門往這邊看了，更加用力的拉著孫叔離開。

“肚子里都揣上了才辦婚禮，呸。”孫叔邊走還要再邊罵兩句。

“真的假的？”

“當然，那王婆子也是這么說的，我聽的真真的。”

鄰里探出頭的紛紛討論，“真懷上啦，我說怎么這么著急辦禮呢。”

章引雙搓衣的手頓了頓，皂角水濺濕了前襟，卻仍低著頭，只當沒聽見。

兩人在外面吵嚷了一陣，見院里并沒有人出來回應。

只能離開。

劉南眀正從市場回來，正巧聽到了吵嚷的尾聲。

劉南眀將手中的菜籃隔在案板上，對一旁的張瑾說道。“方才路過徐家，瞧見裁縫鋪的孫叔在哪兒吵了一陣。”

“這孫家和徐家也不算有親，這吵吵出出氣也便罷了。”張瑾將菜一一擺放好。

“我來收拾就好。”劉南眀接過張瑾手中的菜。“引雙本就是新夫，長寧她還新婚第二日就走了，這日子且有的熬呢。”

劉南眀手中一頓，忽然道，“你也不說過去瞧瞧，都怪你，非給長寧介紹什么工作。”

張瑾聞言喊冤。“這如何能怪我。”

“我知道。”劉南眀嘆了口氣，“縱然是你不給她介紹，她也是那個說走就走的性子。”

張瑾從身后環(huán)住劉南眀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長寧的性子最是不拘的，但絕不是那不負責任之人。她不說，我也不好再去問。”

“大白天的，沒個正形。”劉南眀耳根一紅，做勢要掙開。

張瑾低笑一聲，卻將人摟得更緊了些。

“你一會兒過去看看，平日里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也好幫襯著。”劉南眀說道。

“好，我的夫君大人。”

劉南眀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轉(zhuǎn)身在他額間輕點一下。

按理說她是不該去的，但是是她給徐長寧介紹的工作，心里總覺得有些對不住章引雙。

章引雙還在院子里洗衣服，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看到張瑾進來，連忙打招呼“張姐姐怎么來了。”

張瑾以為，他至少會問徐長寧去哪兒了。結(jié)果章引雙平靜的好像這家里一直沒有徐長寧一樣。

“我過來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張瑾斟酌著用詞，“外面那些人說什么你大可不必在意。長寧她不是那種人。”

章引雙把頭低下，想要將自己埋進洗衣盆里。

這種言語，算是章引雙聽過比較輕的。

他從小跟著章父，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什么樣的罵沒挨過。

而且聽剛才的語氣，徐家姐姐從前是有竹馬的，是自己占了這個位置，只是罵兩句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沒事的。”章引雙輕輕搖頭，嘴角抿出一個勉強的弧度。

張瑾見狀也不便多問，只留下一句：“你們家里也沒個女人在，若有需要幫忙的，盡管來前院尋我。“他頓了頓，“若我不在，告訴南眀也一樣。他與長寧自幼一同長大，必是樂意幫襯的。“

“好，我記下了。“章引雙低聲應道。

待到張瑾走遠，章引雙才松開一直攥著衣角的手，衣服早已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