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車身在雨幕里泛著冷光,幾個保鏢快步上前,為下車的江夫人撐開傘。
江夫人踏上機場的地磚,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混著雨聲,重重砸在江硯辭耳里。
他緩緩轉(zhuǎn)身,發(fā)紅的眼直直盯著母親,他想也不用想,許之禮跟自己提分手,一定是母親的手筆:“您到底對之禮做了什么?”
江夫人扯了扯絲巾,聲音里是慣有的溫和,卻藏著不容置疑:“硯辭,媽媽是為你好。你該去國外,走早就規(guī)劃好的路。”
“為我好?”江硯辭喉間溢出冷笑。
“您眼里只有江家的前程,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他逼近一步,眸中是憤怒不解不甘與難過。
江夫人神色一凜,抬手按住胸口,聲音發(fā)顫。
“硯辭,媽媽苦心經(jīng)營,為的是讓你站在更高處。許之禮固然好,可她給不了你助力,只會拖垮你……”
話未說完,江硯辭已厲聲打斷:“究竟是誰一直在阻止我成長,您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吧。”
這番話像利刃,刺得江夫人臉色煞白。
她望著兒子滿是失望與憤怒的臉,嘴唇顫抖,許久才說:“媽媽是錯了方式,但出發(fā)點……全是為你。”
說罷,她別過臉,雨水順著傘沿滑落,隱去眼底的淚光。
江硯辭盯著母親痛心的模樣,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
他知道,母親并非十惡不赦,只是兩代人的觀念如溝壑,難以填平。
可想起許之禮發(fā)的那條短信,他又覺得窒息,喉嚨里的質(zhì)問卡在舌尖,最終化作一聲疲憊的嘆息。
幾個保鏢沉默地圍過來,江硯辭看著那幾把黑傘,知道逃不掉。
他任由保鏢扶住肩膀,轉(zhuǎn)身走向轎車,雨水在身后拖出一道潮濕的痕跡,像他破碎的執(zhí)念。
車內(nèi),江硯辭靠著車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車窗外的霓虹明明滅滅,映得他臉忽明忽暗。
江夫人坐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只輕聲說:“到了國外,你會遇見更優(yōu)秀的人……”
江硯辭閉著眼,沒接話,滿心都在想:許知禮登機前,該有多絕望與無助。
轎車駛?cè)虢依险窕ㄨF門緩緩打開。
江父站在玄關(guān),西裝革履,面容冷峻如霜。
他掃了眼渾身濕透的兒子,皺眉道:“成何體統(tǒng)。”
江硯辭沒應(yīng)聲,抬腳往里走,皮鞋在地板上留下深色水漬。
江父的怒喝在客廳炸響:“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為個姑娘,在機場失態(tài),置家族顏面于何地?”
江硯辭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直視父親:“我只是想留住喜歡的人,有錯嗎?”
江父拍案而起:“家族培養(yǎng)你多年,不是讓你為兒女情長昏頭!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江夫人忙上前,按住江父的手,輕聲說:“硯辭已經(jīng)想通,愿意出國完成學(xué)業(yè)。”
江父的怒容稍緩,審視著兒子:“當(dāng)真?”
江夫人忙不迭地對著江硯辭使眼色。
江硯辭垂眸,聲音喑啞:“嗯。”他知道,反抗無用,如今的局面,只能暫時妥協(xié)。
江父這才坐下,端起茶盞,緩緩開口:“你自幼聰慧,該明白家族重?fù)?dān)。這四年,就當(dāng)沉淀。待你功成名就,她若還愿意,你們……也能重歸于好。”
江夫人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硯辭,媽媽和爸爸也是為你計深遠(yuǎn)。等四年后,你們還有機會的。”
江硯辭望著父母,他們眼中的期待與算計交織,像一張密網(wǎng)。
他沉默許久,終于點頭。
這一晚江硯辭在書房待到深夜,整理著和許知禮的物品,那張寫著“看遍日落”的紙條,被他小心收進錢包。
兩人的合照,他放入抽屜中。
窗外雨聲淅瀝,像他心底無盡的嘆息。
江硯辭便開始準(zhǔn)備留學(xué)事情。
那些繁瑣的流程,像機械的程序,推著他一步步遠(yuǎn)離故土。
臨行前,他站在老宅庭院,他曾經(jīng)帶著許之禮來過這里。
望著滿架薔薇,想起許之禮曾說“花開時,我們要一起拍照”,如今花期正好,人卻天涯兩隔。
登機那天,江硯辭站在艙門,最后看了眼熟悉的天空。
飛機沖破云層,向著未知的遠(yuǎn)方飛去。他摸出錢包里的紙條,指尖摩挲著字跡,輕聲說:“之禮,等我……或者,忘了我。”
而在S大的許之禮,在新學(xué)校的天臺,望著相似的日落,淚水無聲滑落。
她收到江硯辭已出國的消息,知道這場分別,或許是一輩子的錯過。
可她不知道,江硯辭在大洋彼岸,正把思念熬成墨,在無數(shù)個深夜,對著電腦屏幕上的S大校徽,一筆一劃寫著未寄出的信。
江家老宅里,江父江母看著兒子遠(yuǎn)去的航班信息,相視而笑。
在國外的日子,江硯辭把自己埋進學(xué)業(yè)與家族事務(wù)里。
他在課堂上永遠(yuǎn)坐在第一排,在商業(yè)會議里永遠(yuǎn)思路清晰,可沒人看見,他獨處時,盯著手機里許之禮的照片發(fā)呆。
沒人聽見,他在暴雨夜,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喊著她的名字。
江夫人偶爾打來電話,說“你看,國外的資源多好”,江硯辭只淡淡應(yīng)和。
他知道父母要的是聽話的繼承人,而他,在妥協(xié)里,把思念熬成了慢性毒藥,一點點侵蝕自己。
大三那年的冬天,江硯辭在雪夜收到國內(nèi)朋友的消息:“之禮好像有了新男友,在她學(xué)校附近看到的。”
他握著手機的手發(fā)抖,窗外的雪光映得屏幕發(fā)白。那晚,他偷偷地連夜趕回國。
第二天傍晚到達(dá)時,他望著S大,有些震驚自己竟然就這樣來了。
他在朋友的幫助下,找到了許之禮的“男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并約定在校門口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來人是一個帶著眼鏡很斯文的男生,可終究是學(xué)生,與已經(jīng)在商圈混跡幾年的江硯辭不同,氣場上就弱了一些。
那個男生坐下后,江硯辭直接看門見山地問道:“許之禮是你的女朋友?”
那個男生愣了一瞬,然后連忙否認(rèn)道:“不是…不是的,我與之禮只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
江硯辭又問:“你喜歡她嗎?”
這下男生沒有立馬回復(fù),江硯辭也明白了。
江硯辭冷笑了一聲道:“只要你能夠保證不與許之禮戀愛,等你畢業(yè)后,江氏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江硯辭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放在桌子上,而后直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