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粘稠的黑暗,如同巨獸的咽喉,瞬間吞噬了露露。從冰裂隙上方灌下的狂風裹挾著粉狀的雪塵,如同億萬把淬毒的冰砂,瘋狂抽打在她和懷中7號的防寒面罩上,發出密集的、令人心悸的沙沙聲。失重感只持續了一瞬,緊接著是堅硬、冰冷、帶著死亡角度的撞擊!
“呃!”露露悶哼一聲,后背狠狠砸在傾斜、光滑的冰壁上!劇痛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脊椎舊傷處傳來清晰的錯位脆響!她死死護住胸前的7號,身體在巨大的沖力下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墜!尖銳的冰棱撕裂了防寒服外層,在左臂凍傷的創口上犁開新的血痕,又被瞬間凍結。懷中的7號發出微弱的、被擠壓的嗚咽。
下方,傳來幾聲沉悶的撞擊和壓抑的痛呼——安雅、索菲亞、海因里希和E7-03也跌落下來。
就在他們墜入裂隙的下一秒!
轟隆——!!!!
一道慘白、粗大、蘊含著絕對零度毀滅意志的能量洪流,如同天神擲下的冰矛,狠狠轟擊在裂隙入口上方!劇烈的爆炸聲被厚重的冰層和狹窄的空間擠壓、放大,震得人耳膜欲裂!整個冰裂隙瘋狂地顫抖、呻吟!上方入口瞬間被無數崩落的、如同房屋大小的巨型冰塊徹底封死!冰屑和雪塵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將下方狹窄的空間瞬間填滿,又在低溫下迅速凝結成堅硬的冰殼!
光線被徹底剝奪。絕對的黑暗和震耳欲聾的崩塌余音是唯一的存在。刺骨的寒氣無孔不入,穿透防寒服,舔舐著每一寸皮膚,試圖將血液和骨髓一同凍結。
“咳咳…操!”安雅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劇烈的咳嗽和難以抑制的痛楚,“老娘的腿…好像斷了…”她試圖移動,卻引來一聲短促的慘叫。
“安雅!別動!”海因里希急促的聲音傳來,伴隨著微型應急燈被擰亮的微弱光暈。慘白的光線下,景象觸目驚心。
他們被困在一個因冰層崩塌臨時形成的、不足十平米的冰窟內。四周是犬牙交錯的、覆蓋著厚厚新冰的冰壁,頭頂被巨大的冰塊和凝結的雪塵死死封住。安雅蜷縮在角落,左小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防寒褲被尖銳的冰棱撕裂,露出下面青紫腫脹、甚至能看到森白骨茬的可怕傷口!低溫暫時麻痹了劇痛,但也讓傷口邊緣的血液迅速凍結成暗紅色的冰晶。她的臉色比冰雪還要蒼白,眼中瘋狂跳動的幻影都因劇痛而顯得黯淡。
索菲亞則跪坐在離安雅不遠的地方,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她脖頸處那哀嚎面孔的暗紅紋路,如同通了電流般瘋狂閃爍、蠕動,仿佛要從皮膚下掙脫出來!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似乎在承受著某種超越物理層面的、源自精神深處的巨大痛苦沖擊。剛才冰霜巨像那一擊毀滅性的凍結射線,以及E7-08瞬間化為冰晶粉末的慘烈死亡,所帶來的極致痛苦與絕望,如同狂暴的海嘯,通過她那病態的“痛苦共鳴”能力,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意識!她像一塊過載的海綿,正在被無法承受的負面能量撐爆!
海因里希正掙扎著爬向安雅,他的防寒服也破損多處,額角有血跡滲出,凝結成冰。僅存的影牙E7-03如同最忠誠的護衛,沉默地守在冰窟唯一的、通向更深處黑暗的狹窄冰隙入口旁,警惕著任何可能的追兵。他的眼神冰冷依舊,但緊握武器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E7-08的犧牲顯然并非毫無痕跡。
露露強撐著坐起,后背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她第一時間低頭查看懷中的7號。背囊的面罩上凝結著厚厚的白霜,露露用僵硬的手指費力地擦開一小塊。7號小小的臉埋在溫暖的絨毛里,眉頭依舊緊鎖,在深度昏睡中不安地扭動,每一次呼吸都帶出長長的白氣。雖然暫時脫離了預知風暴的直接撕扯,但極致的嚴寒和墜落震蕩,讓她本就脆弱的身體如同風中之燭,體溫在背囊的主動加熱下也顯得異常微弱。
“安雅…凍傷…感染會要她的命…”海因里希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撕開安雅小腿傷處的布料,應急燈的光線下,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可怕的青黑色,并且那黑色正在緩慢地、肉眼可見地向上蔓延!可怕的壞死和深度凍傷!在沒有任何醫療條件的冰窟里,這意味著截肢甚至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露露的心猛地一沉。目光掃過痛苦蜷縮的安雅,掃過精神瀕臨崩潰、脖頸紋路如同烙鐵般刺目的索菲亞,最后落在懷中瑟瑟發抖的7號身上。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極寒在加速她體內的金屬同化,左臂的麻木感越來越重,仿佛整條手臂正在失去知覺,變成一塊冰冷的死物。而此刻,她需要治愈安雅,需要穩定索菲亞,需要保護7號…她需要力量,需要“薩滿之血”!
她的右手,幾乎是本能地,死死攥住了腰間那枚冰冷沉重的青銅紡錘——永恒紡錘的碎片。入手是刺骨的冰寒和內部緩慢旋轉的微弱搏動。驅動它,是唯一的生路。但代價…是記憶。是構成“唐露露”這個存在最核心的絲縷。
這一次,要支付什么?
一段模糊卻溫暖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浮現在她混亂的腦海:
一間純白的、冰冷的房間。沒有窗戶,只有頭頂慘白的光線。空氣里是消毒水和某種金屬的冰冷氣味。她(那時的她還很矮小)蜷縮在房間一角,抱著膝蓋,身體因為寒冷和一種說不出的巨大恐懼而無法抑制地顫抖。訓練營的教官剛剛離開,留下的是身上新添的淤青和被電流灼傷的刺痛。門開了。一個穿著同樣白色、過于寬大衣服的小小身影,被一個面無表情的警衛推了進來。那是7號,剛剛被“制造”出來,分配到同一個觀察單元的克隆體。她看起來更小,更茫然,大大的褐色眼睛里充滿了對這個冰冷世界的驚恐和無助。她怯生生地環顧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露露身上。
露露記得自己抬起頭,警惕地看著這個“姐妹”。然后,她看到了7號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恐懼和孤獨。一種奇異的、從未有過的感覺涌上心頭——不是競爭,不是排斥,而是一種…想要靠近的沖動。她猶豫了一下,極其緩慢地,朝著那個同樣在發抖的小小身影,伸出了自己同樣冰冷、帶著淤青的手…
那是她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是“姐姐”這個身份在她混沌意識中萌芽的瞬間。是支撐她從無數殘酷訓練和實驗中活下來的、為數不多的溫暖錨點之一。那份笨拙的、帶著試探的靠近,那份在絕對冰冷中相互依偎汲取的微弱暖意…
就是它了。
露露閉上僅存的右眼,左眼視野中,那布滿裂痕的紡錘符文虛影艱難地亮起。她調動起殘存的精神力,如同握著一把燒紅的刻刀,狠狠刺向意識深處那段珍貴的記憶!
嗡——!!!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爆發!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有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從靈魂最柔軟、最溫暖的核心處向外瘋狂穿刺!露露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喉嚨里爆發出被強行壓抑的、野獸般的痛吼!鮮血瞬間從鼻腔和嘴角涌出!視野不再是旋轉的紡錘,而是被一片純粹、灼熱的白光徹底吞噬!白光中,那個純白的房間、角落里的自己、門口怯生生的7號…所有的細節,所有的溫度,所有的情感…都在紡錘無情的旋轉之力下,被強行剝離、撕裂、抽走!如同最精美的沙畫被狂風吹散!
她清晰地“感覺”到,那份初遇的笨拙溫暖、那份想要保護弱小的悸動、那份“姐姐”身份帶來的奇異責任感…這些構成她人性基石的珍貴情感,正在被紡錘貪婪地吞噬、捻碎,化為純粹的能量!
“呃啊啊啊——!!!”劇痛讓露露無法抑制地嘶喊出來,身體劇烈地痙攣、抽搐,緊握紡錘的右手因為過度用力,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她的內襯,又在低溫下迅速凍結成冰殼。
“露露!”海因里希驚駭欲絕地看著她自殘般的舉動。
安雅也忘記了腿上的劇痛,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就在那段關于“初遇7號”的記憶被徹底抽離、化為虛無塵埃的瞬間!
“姐——姐——!!!”
一聲凄厲到撕裂靈魂的尖叫,猛地從露露懷中炸響!
昏睡中的7號,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身體猛地向上彈起!她小小的眼睛瞪大到極限,瞳孔深處不再是渙散或恐懼,而是一片純粹的、如同宇宙爆炸般的混亂銀光!她沾滿冰霜的小手,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了露露那只緊握著紡錘、沾滿她自己鮮血的右手手腕!
冰冷!那小手傳來的溫度,低得如同液氮凝晶!力量卻大得驚人,幾乎要捏碎露露的腕骨!
“別忘!”7號的聲音尖利、扭曲,完全不像她平時的音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血塊,帶著一種非人的、穿透時空的急迫感,“地下…三層…有…藍色…閥門!!”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露露,穿透了冰壁,死死鎖定在某個遙遠而具體的坐標上!
“量子…糾纏…”海因里希失聲喃喃,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露露記憶被強行抽離產生的時空漣漪,與7號深植于血脈的預知能力,在毀滅的瞬間產生了詭異的共鳴,強行打開了一條通往未來的縫隙!
7號的話音剛落,抓住露露手腕的力量驟然消失。她眼中的混亂銀光如潮水般退去,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軟軟地癱倒回背囊中,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只有她小小的手,依舊保持著抓握的姿勢,冰冷地搭在露露的手腕上。
露露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左眼的劇痛和記憶被掏空的巨大虛無感依舊在肆虐,但7號那穿透靈魂的尖叫和冰冷的小手,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殘存的意識里。
地下三層…藍色閥門…
就在這心神劇震的剎那,露露掌心的紡錘尖端,那滴用“初遇7號”記憶為代價編織出的“薩滿之血”精粹藥劑,終于凝聚成型!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只有米粒大小,核心的翠綠生命光暈卻異常純粹、凝練,包裹它的暗紅痛苦薄膜也更加致密,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和清冽的草木奇香。
沒有時間猶豫!露露強忍著靈魂被撕裂的眩暈和左臂幾乎完全失去知覺的麻木,用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那滴價值連城的藥劑,滴在安雅小腿那可怕的、正在向壞死蔓延的凍傷創口深處!
嗤——!
藥劑接觸傷口的瞬間,發出輕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熱油般的聲音!翠綠的生命光暈瞬間大盛!肉眼可見的,傷口邊緣那可怕的青黑色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迅速消退!深可見骨的創口邊緣,粉嫩的新肉以驚人的速度生長、彌合!壞死的組織被強行剝離、化為微弱的黑氣消散!甚至連那扭曲斷裂的骨茬,都在翠綠光芒的包裹下,發出極其細微的、如同植物生長的“咔咔”聲,緩慢卻堅定地復位、連接!
奇跡在眼前發生!安雅緊繃的身體猛地松弛下來,發出一聲混合著極致痛苦與解脫的悠長呻吟。她腿上的劇痛迅速被一種溫暖、酥麻的愈合感取代,那致命的壞死和感染被強行遏制、逆轉!
然而,治愈安雅的代價,遠不止露露的記憶。
索菲亞的狀態,在7號那聲穿透性的尖叫和露露編織藥劑時釋放的巨大精神波動雙重刺激下,徹底失控了!
“啊——!!!太多了…太痛了…停下…都停下!!!”
索菲亞猛地抬起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瘋狂暴戾的尖嘯!她脖頸處那哀嚎面孔的紋路,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瞬間爆發出刺目欲盲的血紅色光芒!那光芒不再局限于脖頸,如同活體的藤蔓,帶著令人心悸的速度,瘋狂向上蔓延!
臉頰!那暗紅的、由無數細微哀嚎面孔構成的紋路,如同最邪惡的刺青,瞬間爬滿了索菲亞的雙頰!甚至侵染了她的額角和太陽穴!她的整張臉,在血紅色紋路的光芒映照下,如同戴上了一副來自地獄的哭泣面具!紋路深處,仿佛有億萬靈魂在無聲地尖嘯、掙扎!
她吸收的痛苦…過載了!冰霜巨像的毀滅凍結、E7-08瞬間汽化的絕望、安雅腿骨斷裂的劇痛、露露撕裂靈魂抽取記憶的虛無…以及這冰窟中彌漫的所有負面情緒…如同無法容納的毒液,在她體內沸騰、燃燒,即將把她從內到外徹底焚毀!
索菲亞那雙深色的眼眸,此刻徹底被瘋狂的血色占據。她不再試圖壓制,反而張開了嘴,以一種極其詭異、卻又帶著某種古老宗教儀式般神圣感的詠嘆調,開始歌唱!
歌聲不再低沉扭曲,而是變得空靈、高亢、穿透一切!每一個音符都如同用冰錐鑿刻出來,冰冷刺骨,卻又蘊含著焚燒靈魂的極致痛苦!歌聲在狹窄的冰窟內回蕩、疊加、共鳴,空氣中的水汽瞬間凝結成無數細小的冰晶,隨著歌聲的韻律瘋狂旋轉!
這歌聲,是獻給逝者的安魂曲,更是索菲亞自身痛苦熔爐的最終宣泄!歌聲的核心意象,被她強行鎖定在E7-08被瞬間凍結、汽化的那個永恒瞬間——那極致的冰冷、絕對的毀滅、存在被徹底抹除的終極絕望!
嗡——!!!
隨著詠嘆調攀升到最高潮,索菲亞臉頰上那血紅的哀嚎紋路光芒暴漲到極致!她雙手猛地向上揚起,如同在虛空中捧起無形的祭品!
在露露、安雅、海因里希和E7-03驚駭的目光中,就在索菲亞身前不足半米的虛空中,一點極其幽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深藍色冰晶,憑空凝結!
緊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無數點深藍色的冰晶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從旋轉的冰晶風暴中剝離出來,瘋狂匯聚、生長、凝結!
僅僅一個呼吸之間!
一根長約三尺、通體幽藍、如同用萬載玄冰中最寒冷絕望的部分雕琢而成的棱柱,懸浮在索菲亞雙手之間!它并非靜止,其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微的、扭曲的暗影在瘋狂掙扎、尖嘯!棱柱表面布滿了尖銳的、不規則的冰刺,散發著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和一種將痛苦實質化的、令人作嘔的精神惡意!
痛苦冰棱(ShardofTorment)!索菲亞以自身為熔爐,以吸收的死亡痛苦為燃料,具象化的毀滅兵器!
“呃…呃…”索菲亞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詠嘆調戛然而止。她臉頰上的血紅紋路光芒黯淡了一些,但眼中的瘋狂卻燃燒到了頂點。她雙手捧著那根散發著不祥寒意的幽藍冰棱,如同捧著審判的權杖,血紅的瞳孔死死鎖定了冰隙入口的方向!
就在此刻!
冰隙入口處的冰層,被數道幽藍色的能量光束瞬間洞穿、汽化!幾個穿著純白光學迷彩作戰服的寒冰守衛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白鯊,動作迅捷地鉆了進來!冰冷的掃描光束瞬間掃過整個冰窟!
“發現目標!執行清…”為首的守衛冰冷的聲音在通訊器中響起。
然而,他的命令永遠無法完成了。
索菲亞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捧著幽藍冰棱的雙手,帶著一種獻祭般的決絕,狠狠向前一推!
“E7——03——!!!(EpsilonSeven-ZeroThree)”
她喊出的,不是E7-08的編號,而是那個依舊守衛在入口、僅存的影牙克隆體的名字!E7-03陣亡的冰冷絕望,被她強行融入冰棱,成為了這一擊的詛咒核心!
嗚——!!!
幽藍冰棱無聲地撕裂冰冷的空氣!沒有破空聲,只有一種靈魂被凍結的、令人牙酸的“滋啦”聲!冰棱所過之處,空氣中的水分瞬間被凍結成細密的藍色冰晶軌跡!
太快!太詭異!
沖在最前面的兩個寒冰守衛,甚至連調轉槍口的機會都沒有!那根幽藍的冰棱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精準無比地、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們頭盔上深黑色的高強度面罩!
噗嗤!噗嗤!
兩聲輕微得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響。
冰棱并未停留在第一個守衛的頭顱內,而是如同虛幻的幽靈般透體而過,只在其頭盔上留下一個邊緣覆蓋著幽藍冰霜的細小孔洞,隨即毫不停留地射入第二個守衛的頭盔!
緊接著,是第三個!
冰棱在穿透三個守衛頭顱的瞬間,仿佛耗盡了實體形態的力量,無聲地消散在空氣中。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三個保持著沖鋒姿勢的寒冰守衛,動作猛地僵在原地。他們頭盔面罩上那幽藍的細小孔洞邊緣,奇異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增厚!
下一秒。
咔嚓!咔嚓!咔嚓!
三顆覆蓋著厚厚幽藍冰晶的頭盔,連同里面被瞬間凍結、脆化的大腦,如同被重錘擊中的劣質玻璃工藝品,猛地爆裂開來!沒有鮮血,沒有腦漿,只有無數混合著暗紅色冰晶碎屑的、如同紅色沙粒般的粉末,混合著幽藍色的冰晶碎片,如同微型爆炸般四散噴濺!在應急燈慘白的光線下,形成三朵妖異而恐怖的冰血之花!
無頭的尸體,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數秒,才在慣性作用下,如同被砍倒的木樁般,僵硬地向前撲倒,砸在冰冷的冰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冰窟內一片死寂。只有索菲亞沉重的喘息聲,以及她臉頰上那血紅的哀嚎紋路緩緩黯淡、卻依舊觸目驚心的光芒。
幽藍的冰屑如同死亡的塵埃,緩緩飄落。索菲亞看著那三具無頭的冰尸,深陷的血紅眼眸中,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疲憊和空洞。她身體晃了晃,靠著冰壁緩緩滑坐在地,仿佛剛才那一擊抽空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露露抱著再次昏迷的7號,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冰壁。左臂的麻木感已經蔓延到了肩胛,仿佛整條手臂正在變成一塊沉重、冰冷、不屬于自己的金屬。記憶被撕裂的空洞感在腦海深處回蕩,7號那聲關于“藍色閥門”的尖叫卻如同燒紅的烙鐵,清晰地印在殘存的意識里。
地下三層…藍色閥門…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左眼視野布滿了蛛網般的血色裂痕和殘留的暗金光斑,模糊地看向冰隙入口外那片更深的、仿佛通往地獄核心的黑暗。冰霜巨像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隱隱從被封死的上方冰層傳來,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