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魔女會死

第4幕地底的褻瀆與修女的困惑

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宏偉尖塔,在午夜時分的鉛灰色天幕下,如同巨人冰冷的墓碑,沉默地切割著風雪。白日里狂熱的人群早已散去,留下空曠得令人心悸的殿堂,只有幾盞長明燈在巨大的彩繪玻璃窗下搖曳,投下圣徒們扭曲變形的、如同受難鬼魅般的影子。空氣凝固著,沉淀著白晝里殘留的汗臭、廉價蠟燭的硫磺味,以及一種更深沉的、仿佛無數祈禱被凍結后的絕望氣息。整座建筑,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在黑暗與寂靜中無聲地喘息。

教堂深處,通往地下圣壇的秘道入口,隱藏在唱詩班席位后方一幅描繪“最后的審判”的巨型壁畫之后。當壁畫中基督腳下象征地獄烈焰的暗紅色顏料被巧妙地按下機關,沉重的石壁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延伸的狹窄階梯。一股冰冷、干燥、帶著濃烈焚香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陳舊金屬與高壓電流混合的氣息,瞬間撲面而來,與教堂上層的氣息截然不同。

階梯螺旋向下,深不見底,仿佛通往地心。兩側粗糙的石壁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有每隔一段距離鑲嵌著的、散發著恒定白金色冷光的菱形水晶,光線冰冷而缺乏溫度,將人的影子拉扯得細長扭曲。腳步聲在絕對的寂靜中回蕩,清晰得如同敲打在心臟上。

埃洛伊絲(Eloise)修女抱著一個沉重的、包裹著黑色絲絨的硬皮文件夾,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這條通往未知的階梯上。她穿著樸素的黑色修女長袍,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緊抿著的、線條柔和的嘴唇和一小截白皙的下巴。她年紀很輕,約莫十八九歲,身姿挺拔卻帶著一種習慣性的、近乎自我保護的微微含胸。她的手指因為用力抱著文件夾而指節發白,心跳在冰冷的寂靜中擂鼓般清晰。這并非她職責范圍內的路徑。她只是被索恩大主教的首席文書官臨時指派,將這份標注著“至密·根脈圣化·進程紀要·絕勿外泄”的文件夾,緊急送至正在地下圣壇“主持晚禱”的大主教本人手中。文書官那不容置疑的、帶著一絲隱秘焦慮的語氣,讓她無法拒絕,也不敢多問。

越往下走,空氣愈發凝重,那種混合著焚香、金屬和高壓電流的氣味越來越濃,幾乎令人窒息。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人低語匯聚成的、卻無法聽清具體內容的沉悶嗡鳴聲,開始從石壁深處滲透出來,如同大地的心跳,又像是某種巨大引擎在極深處運轉。

終于,階梯到了盡頭。一扇巨大、厚重、通體由暗沉金屬鑄造的門扉出現在眼前。門上沒有任何把手或鎖孔,只有中央一個極其復雜的、由無數同心圓環和幾何線條構成的浮雕圖案,線條深處流淌著極其微弱的白金色光芒。這扇門,如同隔絕兩個世界的壁壘,散發著絕對的秩序與排外的冰冷氣息。

埃洛伊絲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按照文書官低聲告知的步驟,依次觸碰了浮雕圖案上幾個特定的、仿佛星辰節點般的微小凸起。

嗡……

一聲低沉而宏大的共鳴從門內傳來。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縫隙,剛好容一人通過。

一股更加強烈、更加純粹、也更加令人不適的能量氣息如同實質般涌出!白金色的光芒從門縫中傾瀉而出,冰冷、刺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凈化”意志,瞬間刺痛了埃洛伊絲的眼睛!

她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心臟幾乎跳出胸腔。門內傳來的,并非晚禱的圣詠,而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如同金屬摩擦與能量流嘶鳴混合的、充滿非人感的低沉嗡鳴!

透過指縫,她看到門內的景象,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這里并非傳統意義上供奉圣像的神圣祭壇。

這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半球形空間,如同被掏空的山腹。穹頂高聳,覆蓋著光滑如鏡的黑色玄武巖,上面鑲嵌著無數細小的白金色水晶,構成復雜而龐大的星圖,散發出冰冷恒定、如同手術室無影燈般的光輝,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卻無一絲暖意。空間的中央,并非祭臺,而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閃爍著白金色符文的秘銀管道和純凈水晶棱柱構成的、復雜到令人眼暈的幾何結構裝置——這正是“虔信之錨”在地表最核心的實體節點之一。裝置的中心,懸浮著一柄權杖。

“凈化之光炬”。

它的主體并非金屬或寶石,而是一種仿佛由純粹光芒凝結而成的慘白晶體,形態介于權杖與火炬之間。杖身扭曲盤繞,如同荊棘與毒蛇的共生體。頂端并非火焰,而是一團不斷扭曲、膨脹、收縮的蒼白圣焰!這火焰沒有溫度,反而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光芒慘白得如同死者的骨骼,將周圍的空間都灼燒得微微扭曲。火焰的核心深處,似乎有無數細小的、痛苦掙扎的虛影在無聲地尖嘯、湮滅!

此刻,這柄“凈化之光炬”被牢牢固定在整個秘銀水晶裝置的中心節點上,慘白的火焰如同被強化的心臟,劇烈地搏動著。

圍繞著這個冰冷的能量核心,在裝置周圍光滑如鏡的黑色地面上,呈環形站立著十幾個人。他們都穿著與索恩大主教類似、但更加簡潔樸素的黑色神職長袍,臉上覆蓋著只露出眼睛的銀色金屬面具,面具表面蝕刻著與“虔信之錨”幾何結構相似的冰冷紋路。他們的眼神透過面具的眼孔,空洞、麻木、狂熱,如同被抽離了靈魂的人偶,只剩下絕對的服從與冰冷的意志。他們雙手交疊在胸前,口中吟誦著一種古老、艱澀、充滿金屬摩擦感的禱文,每一個音節都精準地匯入那低沉的能量嗡鳴中,如同為冰冷的機器注入指令。

索恩大主教本人,就站在這環形人群的最前方,背對著入口,正對著那劇烈搏動的“凈化之光炬”。他沒有戴面具,花白的頭發在慘白光芒下如同冰冷的銀絲。他雙手高高舉起,寬大的袍袖滑落,露出枯瘦但青筋虬結的手臂。他的手掌,正對著光炬下方一個碗形的巨大水晶凹槽。

整個裝置的能量,那冰冷的、純粹秩序的白金色光芒,在索恩的引導和眾人禱文的加持下,如同被馴服的洪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凈化之光炬”頂端的蒼白圣焰之中!那火焰吸收了龐大的能量,猛地暴漲、扭曲,變得更加狂暴、更加……饑餓!

緊接著,令埃洛伊絲靈魂凍結的一幕發生了!

索恩大主教高舉的雙臂猛地向下一壓!口中發出一聲短促、冰冷、如同金屬斷裂般的命令音節!

“嗡——!!!”

整個裝置爆發出刺耳的尖嘯!“凈化之光炬”頂端的蒼白圣焰,如同被無形巨手狠狠攥緊、拉長,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散發著恐怖凈化意志的慘白光柱!光柱并非向上,而是……向下!如同巨大的、冰冷的鉆頭,狠狠刺向裝置正下方、那光滑如鏡的黑色地面!

地面并非實體!在那慘白光柱刺入的瞬間,黑色“鏡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波動、蕩漾開來,顯露出其下隱藏的景象——

那是……一片深邃的、無法用距離衡量的幽暗空間!

在幽暗的最深處,數條巨大到無法想象、散發著純粹而磅礴的翠綠色生命輝光的能量脈絡,如同沉睡的巨龍,在冰冷的巖層和無盡的黑暗中蜿蜒流淌!那光芒溫暖、古老、浩瀚,蘊含著支撐萬物生長的本源力量!這是世界樹根須在此方世界的投影,是維系物質存在的古老根基!

然而,此刻,這代表著生命本源的光輝,卻被那道從天而降的、冰冷的慘白光柱,狠狠地“釘”在了那里!

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鮮活的肉體上!刺耳的、令人牙酸的侵蝕聲在埃洛伊絲的靈魂深處響起!那純凈、浩瀚的翠綠色生命能量,在慘白光柱的侵蝕下,劇烈地翻騰、扭曲!光柱接觸的邊緣,翠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污染、被覆蓋!一種病態的、毫無生機的金白色,如同蔓延的霉菌,沿著世界樹根須的投影脈絡,瘋狂地擴散、滲透!

這金白色并非光明,而是某種被強行賦予的、冰冷的“秩序”外衣!它覆蓋之處,翠綠的生命脈動被強行壓制、扭曲,變得僵硬、遲滯,散發出一種混合著消毒水與金屬銹蝕的、令人作嘔的褻瀆氣息!仿佛最純凈的森林被潑灑上了工業廢料,最甘甜的泉水被注入了漂白劑!

索恩大主教維持著雙臂下壓的姿態,身體因巨大的能量輸出而微微顫抖,但那雙深陷的眼眸中,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而滿足的火焰!他身后那些戴著銀色面具的參與者,吟誦禱文的聲音更加高亢、更加狂熱,如同在為一場成功的褻瀆手術而歡呼!

整個地下圣壇都在微微震動!不是劇烈的搖晃,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仿佛大地根基在痛苦呻吟的震顫!空氣因兩股恐怖能量的對沖而發出不堪重負的、高頻的吱嘎聲!

埃洛伊絲僵立在門口,如同被那慘白與翠綠交織的褻瀆景象凍成了冰雕。兜帽下的臉血色盡褪,嘴唇無法控制地哆嗦著。她懷中的文件夾沉重得如同烙鐵,幾乎要脫手墜落。眼前的景象,徹底粉碎了她心中那個由彩繪玻璃、悠揚圣詠和溫暖燭光構成的信仰世界!

這不是祈禱!這不是神圣!這是……污染!是褻瀆!是對大地生命脈絡最根源的、最冷酷無情的扭曲與扼殺!索恩大主教口中那神圣的“凈化”,在此刻她親眼所見的景象中,赤裸裸地呈現出其最猙獰的本質——一種以“秩序”為名的、對生命本源的殘酷殖民!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涌上喉嚨。信仰的基石在她心中轟然崩塌,碎片如同冰冷的玻璃渣,狠狠刺入她靈魂最柔軟的部分。痛苦、迷茫、恐懼、以及一種被徹底欺騙的憤怒,在她年輕的胸腔里瘋狂沖撞、撕扯!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勉強遏制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尖叫。

就在這時,儀式似乎接近尾聲。那道慘白的光柱開始緩緩收縮、減弱。下方那被強行撕裂的幽暗景象也隨之模糊、合攏,重新化為光滑冰冷的黑色鏡面。被污染成病態金白色的世界樹根須投影脈絡,在視野消失前,如同被強行縫合的傷口,殘留著刺目的褻瀆印記。

索恩大主教緩緩放下手臂,長舒了一口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掌控一切的冰冷滿足。他轉過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鎖定了僵立在門口的埃洛伊絲!

“誰在那里?!”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一種被打擾的不悅和審視。

埃洛伊絲的心臟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門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索恩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穿透了昏暗的光線,落在埃洛伊絲因驚恐而微微抬起的臉上,落在她懷中那個顯眼的黑色文件夾上。

“埃洛伊絲修女?”索恩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語氣中的冰冷稍緩,但審視的意味絲毫未減,“誰讓你來這里的?現在是什么時辰?”

埃洛伊絲的大腦一片空白,喉嚨如同被冰冷的鐵鉗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只能僵硬地、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將懷中的文件夾微微向前遞了遞,動作笨拙得如同提線木偶。

索恩的目光掃過文件夾上那個刺眼的“至密·根脈圣化·進程紀要·絕勿外泄”的燙金火漆封印(封印圖案是一個被鎖鏈纏繞的、抽象化的樹根),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了然和不易察覺的陰霾。他身后的那些銀色面具人,如同得到指令的機器,瞬間停止了吟誦,空洞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門口,聚焦在埃洛伊絲身上,無形的壓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

“拿過來。”索恩的聲音恢復了絕對的命令口吻,不容置疑。

埃洛伊絲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腳步虛浮地向前挪動。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仿佛還殘留著剛才那恐怖景象余溫的地面上,讓她感到一陣陣眩暈和惡心。她低著頭,不敢看索恩的眼睛,更不敢看周圍那些如同人偶般的銀色面具。她只想盡快逃離這個褻瀆之地!

她走到索恩面前,雙手顫抖著將文件夾遞上。在索恩接過文件夾的瞬間,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索恩冰冷的手背,那觸感如同碰到了一條毒蛇的鱗片,讓她觸電般猛地縮回手!

索恩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失態,他的注意力已經落在了文件夾上。他隨手打開,里面是厚厚一疊寫滿密密麻麻數據和復雜圖表的羊皮紙文件。索恩的目光快速掃過文件最上方的一頁。

埃洛伊絲低著頭,眼角的余光卻不受控制地捕捉到了文件標題下方一行加粗的、極具沖擊力的文字:

根脈“曼哈頓-東河-五號”圣化進程紀要:

當前圣化滲透度:約四成七分三厘(CurrentSanctificationPenetration:~47.3%)

目標圣化純度:九成五分及以上(TargetSanctificationPurity:≥95%)

靈性抗阻強度:高(異質本源抗拒加劇)(SpiritualResistance:High-AlienEssenceResistanceIntensifying)

預計功成之期(推演):六閱月(需持續增強‘光炬’威能及壓制頻度)(ProjectedCompletion:6Months-RequiresSustainedAmplificationof“Torch“Power&SuppressionFrequency)

備注:目標根脈(疑為世界樹次生根須投影)韌性強逾預期,存周期性‘穢血潮涌’之虞。亟需肅清‘錨點’周遭‘女巫巢穴’,以絕擾攘之源。(Note:Targetroot(suspectedWorldTreeSecondaryRootProjection)exhibitsresilienceexceedingprojections,withriskofperiodic“TaintedPulseSurges“.Urgentactionrequiredtopurge“WitchNests“aroundtheAnchorpointtoeliminatesourcesofinterference.)

“圣化滲透度”…“異質本源抗拒”…“世界樹次生根須投影”…“肅清女巫巢穴”…

這些冰冷、殘酷、披著神圣外衣卻透出褻瀆實質的詞匯,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埃洛伊絲混亂的腦海,與她剛剛目睹的那恐怖景象瞬間重疊、印證!這白紙黑字的報告,徹底撕碎了任何一絲僥幸或自我欺騙的可能!教會,不,是索恩大主教和他掌控的“虔信之錨”,正在系統性地、有目的地……污染、扭曲、甚至企圖“轉化”大地的生命之脈!將支撐世界存在的古老力量,強行納入他們冰冷的“秩序”囚籠!那些所謂的“女巫巢穴”、“擾攘之源”,不過是他們用來掩飾其褻瀆本質、煽動狂熱、清除異己的借口!

而她,埃洛伊絲,一個卑微的修女,一個曾經虔誠的信徒,此刻正站在這個褻瀆計劃的核心現場,手里捧著它的進度報告!

強烈的眩暈感再次襲來,她幾乎站立不穩。

“很好。”索恩合上文件夾,聲音聽不出情緒,“你可以回去了,埃洛伊絲修女。記住,今夜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主神圣凈化偉業的一部分,是滌蕩污穢、重塑秩序的必經之路。保持沉默,專注你的職責。主的意志,不容置疑。”

他揮了揮手,如同驅趕一只微不足道的飛蛾。

埃洛伊絲如蒙大赦,幾乎是踉蹌著轉身,逃也似的沖向那扇敞開的金屬大門。她的腳步慌亂,好幾次差點被自己絆倒。身后,索恩冰冷的目光和那些銀色面具空洞的注視,如同實質的芒刺,扎在她的背上。她不敢回頭,不敢停留,只想立刻逃離這充斥著褻瀆與謊言的深淵!

與此同時,在五點區深處那座被死亡氣息籠罩的廢棄玩具工廠閣樓里。

因克非爾正蜷縮在破舊的地毯上,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維系之紡錘”的冰冷木柄。昨夜那場恐怖的反噬帶來的劇痛和虛弱感尚未完全消退,身體內的“饑餓”如同被暫時喂了毒藥的兇獸,在深淵中蟄伏,但每一次心跳都提醒著她那無休止的撕扯。閣樓里,被她操控的那些破舊人偶在絲線的牽引下,如同最忠實的衛兵,凝固在各自的警戒位置上。

突然!

嗡——!!!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用物理聲音描述的、極其尖銳的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了因克非爾的頭顱!她猛地弓起身子,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吸氣!

不是來自體內!是來自……地下!來自那深埋地底的、冰冷而古老的脈動!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浩瀚、溫暖、給予她一絲渺小撫慰的世界樹根須投影,在紐約城地底的某個節點,爆發出一陣極其劇烈、極其痛苦的……痙攣!如同一條被無形的毒矛狠狠貫穿的巨龍,在冰冷的巖層深處發出無聲的哀嚎!一種純粹的、被強行扭曲、被冰冷異物污染的劇痛,順著那無形的根須脈絡,穿透了層層阻隔,如同海嘯般沖擊著她的感知!

“呃……”因克非爾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甲深深陷入太陽穴的皮膚,留下青白的印記。身體里的“饑餓”兇獸被這劇痛和根須傳遞來的絕望氣息瞬間驚醒!發出狂暴的咆哮!冰冷的絲線驟然繃緊,勒得她眼前發黑!

更直觀的異變發生在她的“維系之紡錘”上!

嗡!嗡!嗡!

纏繞在紡錘上、延伸向四面八方的無數近乎透明的絲線,毫無征兆地、瘋狂地劇烈震顫起來!如同億萬根被同時狠狠撥動的琴弦!空氣中響起一片細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無數冰晶在超高速摩擦崩解的尖銳嗡鳴!那些連接著人偶、門軸、屋頂裂縫的絲線,在瘋狂的震顫中,七彩的暈光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嘎吱——!

閣樓入口那扇腐朽的木門猛地向內凹陷了一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連接著門軸的幾根絲線,在劇烈的震顫中瞬間繃斷!如同被無形之力剪斷的蛛絲!

咔噠!嘩啦!

高窗陰影里,那個陶瓷芭蕾舞娃娃抬起的、握著磨尖縫衣針的手臂,在絲線的瘋狂牽引下,失控地猛地一甩!鋒利的針尖狠狠扎進了旁邊的木窗框,陶瓷手臂也因這失控的動作而崩裂開幾道新的裂紋!

拱門旁的兩個小丑人偶更是如同被通了高壓電!握著裁紙刀的木偶手臂瘋狂地上下揮舞,鋒利的刀刃在空氣中劃出危險的弧光!提著黃銅水壺的木偶手臂則劇烈地抖動,壺內粘稠的液體潑灑出來,在冰冷的地面上腐蝕出刺鼻的白煙!

整個由“維系之紡錘”精心構筑的、脆弱的防御與預警網絡,在這一瞬間,因為世界樹根須節點遭受褻瀆而產生的、穿透空間的劇烈“痛苦”反饋,而陷入了短暫的、瀕臨崩潰的失控與混亂!絲線傳遞來的不再是精密的操控指令,而是根須被污染扭曲的劇痛、憤怒與絕望的狂潮!

因克非爾蜷縮在地毯上,身體因劇痛和絲線網絡失控的反噬而劇烈痙攣。她眼中那點冰冷的星芒在痛苦和驚駭中搖曳不定。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清晰地感知到,那給予她唯一一絲渺小慰藉的、深埋地底的古老存在,正在遭受某種……可怕的、褻瀆性的攻擊!而這種攻擊帶來的痛苦,直接撼動了她賴以生存的根基!

是誰?!誰能做到這種事?!

一個冰冷的名字,帶著絕對的審判與毀滅氣息,如同幽靈般浮現在她混亂的意識中——布萊克伍德!

是他嗎?還是……他背后那個散發著冰冷秩序光芒的龐然大物?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比身體的劇痛更加令人窒息。

埃洛伊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地逃出那條冰冷階梯,重新回到唱詩班席位后方的。當那幅描繪“最后的審判”的壁畫在她身后無聲地滑回原位,隔絕了地下那令人窒息的褻瀆氣息時,她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她背靠著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卻無法驅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惡心感。眼前依舊殘留著那慘白光柱侵蝕翠綠生命脈絡的恐怖景象,耳邊仿佛還回蕩著那無聲的能量侵蝕聲和參與者狂熱麻木的禱文。

褻瀆……赤裸裸的、對生命根源的褻瀆……

索恩大主教最后那句“主的意志,不容置疑”,此刻在她聽來,如同惡魔的低語,充滿了冰冷的諷刺。信仰的殿堂在她心中徹底崩塌,化為一片冰冷的廢墟。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迷茫,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

她踉蹌著離開唱詩班區域,穿過空曠死寂、只剩下圣徒鬼影的主殿。腳步虛浮,如同踩在棉花上。本能驅使著她,走向教堂深處那片她曾經視為心靈唯一港灣的靜謐之地——一個小小的、供奉著圣母瑪利亞樸素石像的祈禱室。這里通常只有幾個年老的修女會來,此刻空無一人。

埃洛伊絲推開沉重的木門,走了進去。祈禱室內光線昏暗,只有圣母像前幾盞長明燈散發著微弱而溫暖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蜂蠟和舊木料的氣息。這熟悉的、曾經能讓她瞬間平靜下來的環境,此刻卻失去了所有魔力。

她腳步踉蹌地走到圣母像前的跪凳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冰冷的木條硌著她的膝蓋,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刺痛。

她抬起顫抖的手,下意識地想去握住胸前的玫瑰念珠,尋求一絲慰藉。然而,指尖觸碰到那光滑微涼的珠串時,昨夜地下圣壇那慘白與翠綠交織的褻瀆景象,以及文件上那冰冷殘酷的“圣化滲透度”、“異質本源抗拒”等字眼,如同燒紅的烙鐵,再次狠狠燙在她的靈魂上!

“啊!”她如同被灼傷般猛地縮回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更尖銳的痛楚,卻也無法抵消內心的翻騰。

她抬起頭,淚眼模糊地望向圣母那悲憫安詳的石雕面容。那曾經能撫平一切憂傷的慈愛目光,此刻在埃洛伊絲眼中,卻仿佛蒙上了一層無法穿透的迷霧。她看到的,不再是神性的悲憫,而是一種……冰冷的沉默。一種對地下那恐怖褻瀆的……默許?

“為什么……”一個破碎的、帶著哭腔的低語,從她顫抖的唇間溢出,在寂靜的祈禱室內顯得格外清晰,“為什么……要污染……那生命的根脈?那不是……主創造的……世界基石嗎?‘凈化’……難道就是……扭曲和扼殺嗎?”

她的聲音哽咽,淚水終于無法遏制地洶涌而出,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滴落在緊握的拳頭上,也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如果……如果那地下的……才是真相……”她痛苦地閉上雙眼,身體因劇烈的抽泣而顫抖,“如果……教會所做的一切……索恩大人所做的一切……并非為了主的榮光……而是為了……為了某種……可怕的‘秩序’……”

她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懼和背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她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個無底的深淵邊緣,腳下是崩塌的信仰碎片,前方是濃得化不開的迷霧和未知的恐怖。

她跪在那里,身體蜷縮成一團,如同暴風雨中一片無依的落葉。無聲的淚水浸濕了粗糙的修女袍前襟。圣母像在昏暗的燈光下沉默地俯視著她,悲憫依舊,卻再也無法給予這個年輕修女,那曾經堅如磐石的信仰庇護。

祈禱室內,只剩下一個靈魂在信仰廢墟上絕望哭泣的、微不可聞的嗚咽,以及長明燈燭火在凝固空氣中,偶爾發出的、如同嘆息般的輕微噼啪聲。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诸暨市| 分宜县| 禄丰县| 广水市| 蓬安县| 和田县| 公主岭市| 无为县| 黄梅县| 台北市| 改则县| 和平县| 宿州市| 韩城市| 亚东县| 栖霞市| 宜兰市| 分宜县| 澎湖县| 宝清县| 巴东县| 博乐市| 洞口县| 巩留县| 丰顺县| 墨脱县| 九龙城区| 分宜县| 宁海县| 嘉峪关市| 沭阳县| 赤壁市| 临武县| 江川县| 和林格尔县| 卓资县| 福州市| 武穴市| 绵阳市| 鞍山市| 辉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