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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5幕暗巷交鋒與碎片覺醒

紐約港東河碼頭區,冬雨如同冰冷的鞭子,狂暴地抽打著大地。雨水在鵝卵石鋪就的骯臟路面上肆意橫流,匯聚成渾濁湍急的溪流,裹挾著垃圾、煤灰和令人作嘔的穢物流入黑暗的河水中。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咸腥、腐爛海藻、鐵銹以及劣質焦油混合的刺鼻氣味。巨大的貨輪如同蟄伏的鋼鐵巨獸,在雨幕和濃霧中若隱若現,船身撞擊碼頭的沉悶聲響與錨鏈的嘩啦聲,在風雨的呼嘯中顯得遙遠而壓抑。煤油路燈昏黃的光暈在濃密的雨簾中暈染開,只能照亮周圍幾尺范圍,將林立的倉庫黑影拉扯得如同幢幢鬼魅,投下更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因克非爾如同一道緊貼著墻壁移動的、更深的陰影,潛行在倉庫之間狹窄、積水的縫隙里。破舊的斗篷早已濕透,沉重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過分瘦削的輪廓。雨水順著兜帽的邊緣不斷滴落,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蜿蜒。然而,她的眼眸深處,那點冰冷的星芒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熾亮、都要……饑餓。

昨夜地下根須傳來的劇痛余波未消,如同烙印在她靈魂深處。但比那痛苦更強烈的,是手中那塊緊握的“饕餮之喉”碎片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悸動!

嗡……嗡……

一種微弱卻持續不斷的、冰冷而貪婪的共鳴,正透過冰冷的金屬碎片,順著她指尖的神經,如同毒蛇般蜿蜒爬入她的腦海。這共鳴并非來自地底深處那讓她感到一絲撫慰的古老脈動,而是……水平方向!就在這片迷宮般、散發著濃重鐵銹與腐敗氣息的碼頭區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呼喚它!是同源的碎片?還是……一處能暫時填塞她體內那無底深淵的能量源?

饑餓的絲線在她體內瘋狂地勒緊、撕扯。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胃袋痙攣般的空洞感。那被世界樹根須脈動撩撥起的、又被昨夜教會褻瀆行徑所激化的終極饑渴,驅使著她,如同被無形鎖鏈牽引的獵犬,循著那冰冷的共鳴指引,不顧一切地深入這片危險的區域。

她的感官在雨夜中變得異常敏銳。雨水敲打鐵皮屋頂的噪音,遠處海浪的咆哮,老鼠在垃圾堆里窸窣穿行的聲音……都被她強行過濾。她的全部精神,都鎖定在那塊碎片持續傳遞的、指向性的冰冷牽引上。穿過一條條被雨水淹沒的暗巷,繞過堆積如山的腐爛貨箱和廢棄的起重機殘骸。空氣中那股鐵銹味越來越濃,混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陳舊金屬與臭氧混合的奇異氣息。

終于,她在一個巨大倉庫的背風角落停了下來。倉庫的墻壁是厚實的紅磚,許多窗戶都被木板釘死。碎片在她掌心劇烈地震顫起來,嗡鳴聲在她顱骨內清晰可辨,直指倉庫側面一扇虛掩著的、銹跡斑斑的貨運小門!門縫里,隱約透出一點極其微弱、搖曳不定的光暈。

就是這里!共鳴的源頭!

因克非爾的心臟在冰冷的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被那近在咫尺的誘惑點燃的、近乎癲狂的食欲!她深吸了一口潮濕冰冷的空氣,壓制著體內兇獸的咆哮,如同最老練的捕食者,無聲地貼近那扇虛掩的門。

門內并非倉庫主空間,而是一個相對狹小的、堆滿空木桶和防水帆布的卸貨隔間。一盞掛在生銹鐵鉤上的防風馬燈,是唯一的光源,昏黃的光線在潮濕的空氣中艱難地切割出有限的視野。

隔間中央,兩個人影正緊張地忙碌著。

莉娜·科瓦爾斯基,穿著她那身標志性的、沾滿油污的粗布工裝,外面套著黑色的防水油布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她灰綠色的眼眸在昏黃燈光下閃爍著警惕而專注的光芒。她正小心翼翼地操作著一個結構復雜的金屬裝置——那裝置像是由幾根粗短的黃銅管和纏繞著細密導線的線圈構成,一端對準了地上一個約莫鞋盒大小、通體由暗沉鉛灰色金屬鑄造、表面沒有任何接縫的盒子。裝置發出極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嗡鳴。

“艾薩克,動作快點!讀數越來越不穩定了!這鬼東西的屏蔽層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薄,它散發出的‘靜默場’正在干擾我的穩定器!”莉娜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眼睛死死盯著裝置上一個不斷跳動的、覆蓋著冰藍色熒光涂料的指針。

被稱為艾薩克的男人,年紀比莉娜大不少,約莫五十歲上下。他身形瘦高,穿著一件洗得發白、肘部打著皮補丁的學者長袍,外面同樣罩著防水的油布。他頭發花白,面容清癯,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眼睛深邃而布滿智慧紋路,此刻卻充滿了凝重。他正跪在鉛盒旁,雙手戴著一副厚厚的、鑲嵌著某種暗色水晶鏡片的皮手套,極其謹慎地將一種粘稠的、散發著刺鼻硫磺和草藥混合氣味的銀色膏狀物,涂抹在鉛盒幾個關鍵的棱角處。

“我知道,莉娜,我知道!”艾薩克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學者特有的克制,“‘隱匿之紗’的碎片極不穩定,鉛盒的封印術式在運輸中受到了未知沖擊,出現了微小裂隙。我正在用‘星塵秘銀膏’嘗試臨時修補,強行壓制它的‘靜默場’外溢!再給我三十秒!別讓穩定器過載!”

鉛盒內部,正是“隱匿之紗”權杖的碎片——一件能扭曲光線、屏蔽感知、甚至干擾能量的古老造物碎片。此刻,它被臨時封印在鉛盒中,卻因受損而不斷向外輻射著一種無形的、如同絕對“寂靜”領域的干擾波,這正是導致莉娜儀器讀數不穩的原因,也是它被教會獵犬追蹤的最大風險!

“三十秒?但愿布萊克伍德的狗鼻子被這場雨堵住了…”莉娜咬緊牙關,手指飛速地在她的裝置——“能量場域穩定器”——的旋鈕上微調,試圖對抗鉛盒內那不斷外溢的“靜默”干擾。

就在這時!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枯枝被踩斷的聲音,從門外雨幕中傳來!聲音很輕,卻被隔間內高度緊張的兩人瞬間捕捉!

莉娜和艾薩克如同被電擊,身體同時僵住!莉娜猛地抬頭,灰綠色的眼眸如同受驚的貓科動物,銳利地刺向那扇虛掩的貨運小門!艾薩克涂抹秘銀膏的動作也瞬間停滯,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充滿了驚駭!

“誰?!”莉娜厲聲低喝,聲音因緊張而微微變調。

回答她的,不是人聲。

虛掩的門縫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推開!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被倉庫隔間內昏暗的燈光勾勒出輪廓。她全身裹在濕透的、看不出顏色的破舊斗篷里,兜帽低垂,陰影完全遮蔽了面容。雨水順著她的衣角不斷滴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形成一小灘水漬。她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

然而,一股冰冷、純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恐怖氣息,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從她身上彌漫開來,席卷了整個狹小的隔間!馬燈昏黃的光線似乎在她周身扭曲、黯淡下去!空氣中彌漫的那股“靜默”干擾場,在這股更加原始、更加貪婪的“虛無”氣息面前,竟被強行扭曲、排斥!

“嗡——!!!”

莉娜手中的穩定器上,那根覆蓋冰藍色熒光涂料的指針猛地一跳,隨即開始了瘋狂到極致的左右搖擺!表盤瞬間被拉出一道模糊的冰藍色光帶!刺耳的、如同金屬刮擦玻璃的警報聲從穩定器側面一個簡陋的喇叭口里爆發出來!

“異端!高能級吞噬反應!!”莉娜失聲尖叫,灰綠色的眼眸瞬間被巨大的驚恐和確認填滿!昨夜工廠閣樓那恐怖的能量讀數,此刻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這絕非人類!

艾薩克臉色劇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不!這氣息…不止是吞噬!還有…那種精密的操控感!是工廠里的那個東西!它怎么會找到這里?!”

本能戰勝了理智!在莉娜尖叫的同時,她已經做出了反應!她猛地將手中的穩定器對準門口那詭異的身影,用力按下了側面一個紅色的扳機!

“嗡——!!!”

一股肉眼可見的、高頻振動的空氣波紋,如同無形的重錘,瞬間從穩定器的黃銅管口噴射而出!這不是物理沖擊,而是專門針對異常能量場和精神鏈接的強力聲波干擾!目標是擾亂對方的感知和控制能力!

幾乎在莉娜動手的同時,經驗豐富的艾薩克也做出了反應!他毫不猶豫地將手中那罐還未蓋上的“星塵秘銀膏”狠狠砸向門口那身影前方的地面!同時口中急速念出一個短促的音節!

“嘭!”

罐子碎裂!粘稠的銀色膏體四濺!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混合著硫磺、草藥和秘銀粉末的膏體猛地爆發出大團濃密的、散發著刺鼻辛辣氣味的灰白色煙霧!煙霧翻滾擴散,不僅瞬間遮蔽了視線,其中蘊含的煉金成分還具有強烈的精神干擾和能量阻滯效果!

聲波重錘和煉金煙霧的雙重攻擊,瞬間將門口的身影吞沒!

然而,預想中的混亂或后退并沒有發生。

因克非爾在聲波沖擊臨體的瞬間,身體只是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那足以讓常人精神崩潰的高頻噪音,在她那被“饑餓”和冰冷意志主宰的意識中,如同蚊蠅的嗡鳴。但緊隨其后的煉金煙霧卻讓她感到一絲不適——煙霧中蘊含的阻滯力量,如同粘稠的蛛網,試圖纏繞她體內奔流的吞噬能量,干擾她與“維系之紡錘”的微弱連接。

這微不足道的阻礙,卻如同在饑餓兇獸的鼻尖上拍了一巴掌!

“呃……!”一聲低沉、非人的、飽含被冒犯怒意的嘶鳴從兜帽下傳出!

因克非爾動了!

她沒有后退,反而迎著翻滾的煙霧和刺耳的聲波,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一只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從濕透的斗篷下伸出!指尖繚繞著冰冷、仿佛能吸收光線的幽暗星芒!

她要強行撕開這煩人的煙霧!她要抓住那個散發著冰冷共鳴的鉛盒!她需要里面的東西來平息那幾乎要撕裂她的饑餓!

“阻止她!”艾薩克驚駭大吼,同時手忙腳亂地去抓腰間掛著的一個小皮囊,里面裝著更具攻擊性的煉金物品。

莉娜臉色慘白,一邊后退一邊試圖重新調整穩定器,準備進行更強力的干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以主之名!凈化!”

一個冰冷、平穩、卻蘊含著絕對審判意志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寒風,穿透了倉庫外狂暴的雨幕,清晰地灌入每個人的耳中!

轟!

倉庫那扇虛掩的貨運小門,連同周圍一大片腐朽的木質門框,被一股無形而狂暴的巨力猛地向內炸開!木屑和銹蝕的鐵片如同霰彈般四射飛濺!

刺目的白金色光芒瞬間驅散了隔間內的昏暗!光芒并非來自燈光,而是來自門外雨夜中矗立的身影!

布萊克伍德神父!

他純黑的神職長袍在風雨中紋絲不動,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雨水。他那雙鉛灰色的眼眸,在倉庫內昏暗光線的襯托下,如同兩點燃燒的寒冰,瞬間鎖定了被煙霧籠罩、正欲攻擊地下黨的因克非爾!他手中緊握著那枚慘白的“凈血十字架”,此刻十字架正散發出冰冷而強烈的白金色光輝,如同指向邪惡的燈塔!

在他身后,三名灰衣審判者如同鬼魅般出現。他們臉上覆蓋著黑色面罩,只露出冰冷嗜血的眼睛。其中兩人手持短柄戰錘,錘頭刻滿的凈化符文在圣光映照下灼灼生輝;另一人則端著一柄造型奇特、槍管粗大的連發手槍,槍口下方懸掛著一個裝有渾濁液體的玻璃瓶。

“圣域展開!壓制!”布萊克伍德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敕令。

嗡——!

三名審判者同時將手中的武器重重頓在地面!戰錘的錘柄末端和手槍的握把底部,同時爆發出刺目的白金色圣徽虛影!三道圣徽光芒瞬間連接、擴散,形成一個覆蓋了整個卸貨隔間乃至部分倉庫主空間的、半透明的白金色力場穹頂!力場內部,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充斥著強烈的秩序壓制力和精神威壓!這是教會的“圣禱壓制場”——專門用于禁錮和削弱異常存在的領域!

“污穢!接受圣焰的審判!”手持霰彈槍的審判者嘶啞地吼道,槍口猛地抬起,對準了煙霧中因克非爾的身影!

砰!砰!砰!

三聲沉悶的槍響!并非射出子彈,而是三顆包裹著渾濁液體的特制玻璃珠!玻璃珠在離開槍口的瞬間就爆裂開來!大量散發著濃烈硫磺與圣鹽氣息、閃爍著微弱金光的渾濁液體——凈化圣水——如同暴雨般潑灑向因克非爾所在的區域!

嗤嗤嗤——!!!

圣水如同滾燙的強酸,瞬間穿透了因克非爾濕透的斗篷,潑灑在她裸露的皮膚上!劇烈的白煙伴隨著令人牙酸的腐蝕聲猛地騰起!

“啊啊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嘯從煙霧中爆發!這痛苦遠勝于昨夜碎片反噬的頭痛!圣水中蘊含的、高度凝聚的秩序凈化之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她的身體,灼燒著她的血肉,更猛烈地刺激著她體內那屬于“饕餮”的、被教會力量視為絕對褻瀆的本源能量!劇烈的痛苦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也徹底點燃了她靈魂深處最原始的、被壓抑已久的狂暴怒意!

煙霧被因克非爾的尖嘯和圣水灼燒的白煙沖散!

她暴露在眾人眼前!

兜帽在劇烈的動作中被掀開!露出了那張蒼白、因極度痛苦和暴怒而扭曲的、卻依舊能看出年輕女性輪廓的臉龐!但此刻,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已經完全被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星芒所占據!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旋轉的、仿佛通往宇宙虛無深淵的黑暗漩渦!她的皮膚下,無數幽藍色的、如同血管般的光路在瘋狂閃爍、跳動!圣水灼燒的傷口處,沒有鮮血流出,只有不斷逸散的、如同星塵般的黯淡光粒!

非人!絕對的、令人靈魂戰栗的非人形態!

“褻瀆者!死!”手持戰錘的兩名審判者怒吼著,在壓制場的加持下,如同兩道灰色閃電,裹挾著凈化符文閃耀的光芒,一左一右,兇狠地撲向因克非爾!戰錘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呼嘯!

莉娜和艾薩克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和因克非爾暴露的恐怖形態驚呆了!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立刻意識到,這是唯一的機會!

“走!”艾薩克猛地推了莉娜一把,同時從腰間皮囊里掏出兩個黑色小球,狠狠砸向布萊克伍德和審判者的方向!“煙霧掩護!”

噗!噗!

小球落地爆開,釋放出更加濃密、更加刺鼻、甚至帶著麻痹效果的深紫色煙霧!

莉娜反應極快,一把抓起地上那個沉重的鉛盒,抱在懷里,同時將“窺視者”的一個組件——一個帶有微型鏡片的黃銅管——迅速套在左眼前!鏡片內部,復雜的能量流線圖瞬間顯現,清晰地勾勒出壓制場的薄弱點、煙霧的擴散路徑以及倉庫后墻一個堆滿廢棄纜繩的、相對隱蔽的破洞!

“跟我來!這邊!”莉娜的聲音在煙霧中響起,她利用“窺視者”的引導,如同靈活的游魚,在混亂的煙霧和倒塌的雜物間快速穿行,試圖帶著鉛盒從破洞撤離!

三方混戰,在狹小的空間內轟然爆發!

因克非爾在圣水的劇痛和壓制場的重壓下,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面對兩側夾擊而來的、閃耀著凈化圣光的戰錘,她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將所有的痛苦和暴怒,瘋狂地灌注進手中的“維系之紡錘”!

嗡——!!!

紡錘頂端那暗紫色的寶石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不再是溫和的流轉,而是充滿了狂暴的、歇斯底里的控制意志!無數近乎透明的七彩絲線,如同狂舞的毒蛇,瞬間從紡錘中爆射而出!

目標不是人!而是倉庫本身!

嘎吱!嘩啦啦!

倉庫頂部懸掛的、銹跡斑斑的巨大鐵鏈,如同被無形巨手抓住,猛地繃直、甩動!帶著恐怖的呼嘯聲,如同巨大的鋼鐵鞭子,狠狠抽向左側撲來的審判者!

轟隆!轟隆!

堆疊在墻邊、數人高的沉重貨箱,在絲線的強行拉扯下,底座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隨即失去平衡,如同崩塌的山巒,帶著萬鈞之勢,朝著右側的審判者當頭砸下!

同時,面對那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壓制場和圣光,因克非爾眼中那旋轉的星芒漩渦猛地收縮!她竟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將體內那屬于“饕餮”的、冰冷而貪婪的本源能量,不顧一切地向外釋放、張開!如同張開了一張無形的、布滿利齒的巨口!

吞噬!強行吞噬!

嗤嗤嗤——!

壓制場那粘稠的白金色能量,接觸到這張無形巨口的邊緣,竟然真的被撕扯、被強行吸納進去!如同水流被卷入漩渦!但這過程帶來的痛苦遠超圣水灼燒!仿佛在吞噬燒紅的烙鐵!因克非爾的身體劇烈顫抖,皮膚下幽藍的光路瘋狂閃爍,仿佛隨時會崩潰!但她咬著牙,用這痛苦換來的、極其短暫的能量對沖,硬生生在壓制場中撕開了一道縫隙!

左側的審判者被呼嘯而來的巨大鐵鏈狠狠抽中!雖然有圣光護體,但巨大的物理沖擊力依舊讓他如同破麻袋般橫飛出去,撞在遠處的木箱堆上,發出一聲骨骼碎裂的悶響,生死不知!

右側的審判者則被崩塌的貨箱完全淹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就被沉重的木箱和里面散落的金屬零件徹底掩埋!

布萊克伍德鉛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一絲冰冷的驚怒!他沒想到這個異端在壓制場和圣水的雙重打擊下,還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近乎同歸于盡的反撲!

“冥頑不靈!”布萊克伍德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他手中的“凈血十字架”猛地高舉!慘白的光芒瞬間暴漲,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在他手中升起!那光芒帶著絕對的、針對“異質”的壓制和凈化意志,如同無形的巨山,狠狠壓向因克非爾!光芒所及之處,因克非爾釋放出的吞噬力場如同冰雪消融,她體表逸散的星塵光粒也瞬間黯淡下去!劇烈的痛苦讓她再次發出凄厲的嘶鳴,身體如同被萬鈞重擔壓垮,膝蓋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

絕境!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布萊克伍德那絕對壓制的力量,讓她體內的“饕餮”兇獸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和……更狂暴的憤怒!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瞬間!

因克非爾那被星芒吞噬的雙眼,猛地鎖定了手中緊握的兩樣東西——瘋狂嗡鳴的“維系之紡錘”和那塊冰冷震顫的“饕餮之喉”碎片!

一個源自血脈深處、帶著毀滅與瘋狂的低語在她靈魂中炸響:

“吞了它!用你的線,捆住它!吃掉它!融為一體!”

沒有思考!沒有猶豫!在凈血十字架那毀滅性的光芒即將徹底將她壓垮的剎那!

因克非爾發出一聲撕裂靈魂的尖嘯!她用盡殘存的所有意志和力量,將右手緊握的“維系之紡錘”那鑲嵌著暗紫寶石的頂端,狠狠地、如同刺入仇敵心臟般,刺向左手掌心那塊瘋狂震顫的深灰色金屬碎片!

噗嗤!

一聲并非物理接觸的、仿佛空間本身被撕裂的悶響!

紡錘頂端的暗紫寶石與“饕餮之喉”碎片接觸的瞬間——

轟隆——!!!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亂到極致的能量風暴,以因克非爾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紡錘上纏繞的那些近乎透明的七彩絲線,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黑色墨汁,瞬間變得粘稠、漆黑、充滿了貪婪的吞噬意志!它們瘋狂地纏繞、勒緊那塊深灰色的碎片,試圖將其強行“縫合”進紡錘的木質本體!而碎片則爆發出更加冰冷、更加純粹的虛無吸力,瘋狂地撕扯、吞噬著紡錘傳遞來的能量和絲線!

兩股截然不同、卻又同源異質的權杖碎片力量,在因克非爾這個脆弱的容器內、在外部毀滅性壓力的逼迫下,被強行擠壓、碰撞、融合!

一個直徑數尺的、內部漆黑如墨、邊緣閃爍著狂暴七彩光暈和幽藍電芒的能量漩渦,驟然形成!漩渦中心,空間劇烈地扭曲、塌陷!一股恐怖到無法抗拒的吸力猛地爆發!

呼——!!!

倉庫隔間內的一切輕小物體——散落的木屑、斷裂的繩索、莉娜掉落的工具、甚至彌漫的煙霧——瞬間被卷入漩渦,無聲無息地消失!

但這僅僅是開始!

嗤啦!

距離漩渦最近的一名剛剛從掩埋的貨箱中掙扎爬出、正舉槍瞄準的審判者,突然發出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慘叫!他持槍的右手,從手肘處開始,如同被投入強酸的蠟像,皮膚、肌肉、骨骼……在恐怖的吸力下瞬間崩解、剝離!化作一片閃爍著黯淡光粒的塵埃,被瘋狂地吸入那漆黑的漩渦中心!斷臂處平滑如鏡,沒有鮮血,只有一層迅速消散的灰白光暈!

“不——!”布萊克伍德發出一聲驚怒的咆哮!他手中的凈血十字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慘白光芒,試圖對抗這恐怖的吸力漩渦!但十字架表面,一道細微卻清晰的裂痕,伴隨著令人心碎的“咔嚓”聲,驟然出現!裂痕處滲出幾滴銀白色的、如同水銀般的液體!

漩渦的中心,在那片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中,一個極其模糊、卻又無比駭人的巨大虛影一閃而逝——那似乎是一個由純粹黑暗構成的、沒有邊際的巨口輪廓!巨口深處,是連光線都無法逃逸的終極虛無!

轟!!!

這股強行融合、失控爆發的恐怖能量終于達到了極限!如同被撐爆的氣球,猛地向外炸開!

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四面八方!

轟隆!嘩啦啦!

倉庫厚重的磚墻如同紙糊般被撕裂!支撐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大片的屋頂轟然坍塌!磚石、木梁、瓦礫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煙塵、火光(被能量引燃的雜物)、冰冷的雨水、圣光的碎片、吞噬的漩渦殘影……所有的一切在爆炸的強光和震耳欲聾的巨響中,混合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混亂!極致的混亂!

因克非爾的身體被爆炸的巨力狠狠拋飛出去,撞穿了一堵半塌的磚墻,滾落在外面冰冷泥濘的雨水中。她渾身浴血(被圣水灼傷和爆炸沖擊的傷口),皮膚下的幽藍光路黯淡得幾乎熄滅,手中的紡錘和碎片也脫手飛出,落在不遠處的泥濘里。但她眼中那瘋狂的星芒在劇痛和能量反噬中依舊頑強地閃爍了一下。在意識徹底模糊前,她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爆炸現場,瞬間鎖定了兩個東西:

莉娜在爆炸中被氣浪掀飛時,從懷里掉落的那個造型古怪的、帶有鏡片和刻度盤的黃銅儀器(能量讀數儀)。

以及,一塊在爆炸沖擊下、從鉛盒附近被炸飛出來的、比她自己那塊稍小一些的、同樣形狀扭曲的深灰色金屬碎片——另一塊“饕餮之喉”的殘片!

饑餓的本能驅使著她!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如同瀕死的野獸撲向獵物,一把將黃銅儀器和那塊小碎片死死攥在手中!隨即,她身體化作一道融入雨夜的模糊殘影,消失在倒塌的倉庫廢墟和狂暴的風雨深處。

另一邊,在艾薩克拼死投擲出的最后兩顆強效煙霧彈和閃光彈的掩護下,莉娜抱著沉重的鉛盒,利用“窺視者”的引導,艱難地從倉庫后墻的破洞中鉆出,踉蹌著撲入外面的雨夜。艾薩克緊隨其后,他的學者長袍被劃破多處,臉上沾滿血污和煙灰,但眼神依舊堅定。兩人不敢停留,借著雨幕和倒塌建筑的掩護,迅速消失在錯綜復雜的碼頭區巷道中。

布萊克伍德從一片倒塌的磚石瓦礫中緩緩站起。他純黑的圣袍破損不堪,沾滿了泥污和血跡。他英俊而冷峻的臉上,一道被碎石劃破的傷口正緩緩滲出鮮血,滑過他蒼白如大理石的臉頰。他手中的“凈血十字架”光芒黯淡,那道清晰的裂痕如同丑陋的傷疤,裂痕處滲出的銀白色液體在雨水中迅速凝固。

他鉛灰色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因克非爾消失的方向,那里面燃燒的,不再是冰冷的審判意志,而是足以焚毀理智的、刻骨銘心的仇恨與……一種被徹底激怒的、近乎偏執的執念!

“異端……你逃不掉……”低沉的聲音從他染血的唇間擠出,如同地獄的誓言,在風雨中飄散,“我要親手……將你……徹底……抹除!”

距離爆炸倉庫不遠的一條污水橫流的暗巷入口。

埃洛伊絲修女蜷縮在一個傾倒的、散發著惡臭的木桶后面,瑟瑟發抖。她是被那恐怖的爆炸巨響和沖天而起的火光吸引來的,本能地想要看看發生了什么,是否有人需要幫助。然而,眼前這如同神魔交戰般的恐怖景象,遠超她最可怕的想象!

她目睹了那非人身影被圣水灼燒的慘狀,目睹了鐵鏈貨箱橫飛的狂暴,目睹了那吞噬手臂的恐怖黑洞,目睹了那最終的毀滅性爆炸……這一切,都讓她靈魂戰栗,幾乎無法呼吸。

當爆炸的余波稍稍平息,看著布萊克伍德神父那如同受傷兇獸般的身影從廢墟中站起,看著他臉上那從未見過的、令人心寒的仇恨表情,埃洛伊絲感到一陣冰冷的絕望。

就在她準備悄悄退走時,她的腳無意中踢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被雨水浸透的皮質筆記本。封面是深棕色的,沒有任何標識。它顯然是從爆炸中心被拋飛出來的。

埃洛伊絲顫抖著,鬼使神差地彎腰撿起了它。

她翻開濕漉漉的封面。借著遠處倉庫燃燒的火光,她看到里面的紙張上,畫滿了極其復雜的、由無數線條和節點構成的草圖。那些線條蜿蜒盤繞,如同大地的血脈,又像某種巨大樹木的根系。在草圖的一些關鍵節點上,用極其潦草的字跡標注著一些她無法理解的符號和簡短的詞語:

“曼哈頓-東河-五號”

“翠綠本源”

“金白枷鎖”

“圣化=寄生?”

“根脈哀鳴”

“錨點侵蝕”

其中一幅草圖上,清晰地描繪著數條巨大的、散發著溫暖翠綠光芒的根須狀脈絡,被一道道冰冷的、如同鎖鏈般的金白色能量纏繞、穿刺、覆蓋……那景象,與她昨夜在地下圣壇目睹的褻瀆一幕,何其相似!

埃洛伊絲的手猛地一抖,筆記本差點再次脫手。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呼出聲。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滾燙的淚水,從她蒼白的臉上滑落。

她似乎……無意中撿到了真相的碎片。一個遠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褻瀆的真相。而這真相,正將她拖入一個無法回頭的、更加危險的漩渦。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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