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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6幕地下黨的分歧與危險的聯絡

紐約下東區,一座早已被時代遺忘的鉛字印刷廠深處??諝饫飶浡惸暧湍?、潮濕紙張和金屬銹蝕混合的濃重氣味,幾乎蓋過了角落煤油爐散發出的微弱暖意。巨大的、早已停止運轉的鑄鐵印刷機如同史前巨獸的骨骼,在昏暗中投下猙獰的陰影。油污浸染的磚墻上,懸掛著幾盞用廢棄鍋爐鋼板改造的、加裝了厚厚燈罩的油燈,昏黃的光線艱難地驅散著有限范圍的黑暗,將聚集在中央巨大鉛字排版臺周圍幾張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

這里便是“真理之錘”在教會獵犬瘋狂搜捕下,倉促轉移后的新據點。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昨夜碼頭倉庫那場驚心動魄、近乎災難性的遭遇戰,余波仍在每個人心頭劇烈震蕩。

瑪格麗特夫人端坐主位,深藍色的眼眸在燈影下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掃視著圍坐的幾人。她依舊穿著那身深灰色羊毛裙,但眉宇間那份慣有的冷靜被一層難以察覺的疲憊覆蓋。昨夜艾薩克和莉娜的驚險逃脫,據點暴露的損失,以及那份關于“饕餮”與“維系”雙杖碎片強行融合的恐怖報告,都讓這位領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坐在她左側的,是哈羅德·布蘭頓(HaroldBranton)。他年約五十,身材依舊如同標槍般挺拔,穿著一件洗得發白但熨燙平整的舊軍裝式外套,肩部線條寬闊有力。灰白的短發如同鋼刷般根根豎立,一張飽經風霜的方臉上,一道從眉骨斜劃過臉頰的陳舊刀疤在油燈下顯得格外猙獰。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此刻正燃燒著毫不掩飾的怒火和殺意,厚實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重重地按在冰冷的鉛字臺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夠了!艾薩克!”哈羅德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生鐵,帶著壓抑不住的暴怒,打斷了對面學者試圖進行的分析,“看看昨晚的代價!我們損失了‘渡鴉’據點!‘鼴鼠’被捕,現在生死不明!還有漢森那條胳膊!被那怪物像啃蠟一樣啃沒了!就為了你口中那個‘潛在盟友’?!”

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匕首,狠狠刺向坐在瑪格麗特夫人右側的艾薩克。艾薩克此刻顯得更加憔悴,金絲眼鏡的鏡片裂了一道細紋,臉上帶著爆炸留下的擦傷和煙熏痕跡,但那雙學者的眼睛依舊深邃,充滿了凝重而非恐懼。

“哈羅德,憤怒無法解決問題。”艾薩克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疲憊的克制。他將一個造型古怪、表面帶著焦痕和泥漬的黃銅儀器——正是莉娜昨夜掉落、被因克非爾奪走又最終被艾薩克在混亂中尋回的“能量讀數儀”——小心地放在臺面上。儀器側面的喇叭口已經破損,但核心的刻度盤和記錄裝置似乎還能工作。

“看看這個,”艾薩克的手指指向讀數儀上一個微小的水晶屏幕,里面儲存著昨夜莉娜在玩具工廠閣樓和碼頭倉庫兩次捕捉到的關鍵能量圖譜,“昨夜工廠閣樓的異常波動,以及碼頭倉庫那場…災難…所有的源頭,都指向同一個東西?!彼{出兩張能量圖譜的對比投影,投射在布滿油污的墻壁上。

第一張圖譜(工廠閣樓):無數纖細、堅韌、交織成精密網絡的淡紫色能量絲線,包裹著一個核心黯淡但結構異常復雜的人形能量場。圖譜邊緣,標注著一個極其短暫但能級恐怖的冰冷幽藍脈沖峰值。

第二張圖譜(碼頭倉庫):混亂!狂暴!如同無數條失控的、漆黑的能量觸手在瘋狂舞動!核心處是一個極度不穩定、散發著毀滅性吸力的黑暗漩渦!漩渦邊緣,糾纏著斷裂的淡紫色絲線碎片和幽藍電芒!而在漩渦爆發前的一瞬,圖譜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從地底深處傳導上來的翠綠色能量漣漪!

“看到了嗎?”艾薩克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手指點向那絲翠綠色的能量漣漪,“兩次!在它能量失控爆發、甚至在被布萊克伍德逼入絕境強行融合權杖碎片的最關鍵、最混亂的時刻!這股能量都出現了!雖然微弱,但它的存在和波動,與那怪物(因克非爾)自身的能量場變化,呈現出高度的…同步性!甚至是…驅動性!”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哈羅德充滿殺意的臉,最后落在瑪格麗特夫人深不可測的眼眸上:“這不是巧合!這股能量,莉娜之前的長期監測也多次捕捉到其與紐約地脈的深層聯系。我查閱了倫敦帶出的部分禁忌檔案…這極有可能就是古老傳說中,支撐世界存在的‘世界樹’根須在此地的投影!一種…純粹的生命本源力量!”

“所以呢?”哈羅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曳,“你想說那吃人的怪物是世界樹的園?。渴撬氖刈o者?笑話!它昨夜差點把我們都吞了!連同布萊克伍德的狗腿子!”

“不!”艾薩克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學者的固執,“我不是在美化它!它毫無疑問是極度危險的存在!它的‘饑餓’是毀滅性的!但是,哈羅德,看看索恩在做什么!”他指向墻上另一份手繪的、標注著教會據點分布和能量流動方向的紐約地圖,“他的‘虔信之錨’,他的‘凈化之光炬’,正在系統地、冷酷地污染、扭曲、試圖‘轉化’(他用這個詞時帶著明顯的厭惡)這些支撐我們世界的生命根脈!將它們強行納入他那冰冷的‘秩序’囚籠!這才是真正動搖世界根基的褻瀆!其危害性,長遠來看,遠超一個失控的‘饕餮’個體!”

他指著能量圖譜上那代表世界樹根須投影的翠綠色微光:“而這怪物…它的力量核心,似乎與這被褻瀆的根脈有著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深刻聯系!它的失控,它的暴怒,在昨夜碼頭,很大程度上是被布萊克伍德的圣光壓制和索恩對根脈的持續褻瀆所激化的!它像一面扭曲的鏡子,反射著索恩對世界本源造成的痛苦!”

艾薩克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消滅它?正中索恩下懷!他巴不得有人替他清除掉這個可能干擾他‘圣化’大業的絆腳石!而且,以它昨夜展現出的、強行融合權杖碎片后的恐怖力量,加上它那無法預測的移動能力,我們付出的代價將難以想象!更關鍵的是,如果我們能…引導它?或者至少,利用它與被褻瀆根脈的聯系,將它的毀滅性力量引向索恩的錨點…”

“引導?利用?”哈羅德發出一聲嗤笑,充滿了軍人的鐵血與不信任,“艾薩克,你被那些瓶瓶罐罐熏昏頭了嗎?那是個怪物!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它昨夜就在我們眼前活生生吞噬了一個人的手臂!跟它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它下一秒就可能把我們所有人都當成點心!”他猛地站起,手按在腰間隱藏的短柄火槍上,“當務之急是趁它昨夜同樣遭受重創,聯合一切能聯合的力量,包括…暫時利用教會的矛盾,優先將它徹底鏟除!然后再集中力量對付索恩!”

“利用教會?哈羅德,你瘋了!”莉娜忍不住插話,她坐在艾薩克旁邊,臉色依舊蒼白,昨夜倉庫中那吞噬手臂的恐怖黑洞景象仿佛還在眼前。她灰綠色的眼眸中帶著后怕,但更多的是對哈羅德計劃的震驚?!安既R克伍德現在恨不能把我們和那怪物一起挫骨揚灰!跟他合作?我們就是下一個被‘凈化’的目標!”

“那就讓它和教會狗咬狗!”哈羅德斬釘截鐵,“我們坐收漁利!”

“夠了!”瑪格麗特夫人的聲音并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鋼針刺破了激烈的爭吵,瞬間讓整個密室陷入死寂。

她緩緩站起身,深藍色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哈羅德因激動而漲紅的臉,艾薩克充滿憂慮的學者面容,以及莉娜驚魂未定的臉龐。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鉛字臺冰冷的邊緣,發出單調而沉重的回響。

“爭論的焦點,在于如何看待‘饕餮’?!爆敻覃愄胤蛉说穆曇羝椒€得如同在陳述一個既定的物理法則,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哈羅德視其為必須立即清除的、不可控的毀滅源頭。艾薩克視其為一把可能傷己、但更可能傷敵的危險利刃,其力量根源與索恩的褻瀆行為緊密相連?!?/p>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艾薩克展示的那兩張能量圖譜上,在那絲微弱的翠綠能量漣漪上停留了許久。昨夜埃洛伊絲帶來的、關于索恩地下儀式和那份“根脈圣化進程紀要”的恐怖描述,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

“艾薩克的證據,埃洛伊絲修女的證詞,以及昨夜碼頭那場災難本身,都指向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瑪格麗特夫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的寒意,“索恩的‘圣化’(她吐出這個詞時帶著冰冷的諷刺),才是當前最大的、侵蝕世界根基的毒瘤。其進度…”她看向艾薩克。

艾薩克立刻補充:“根據埃洛伊絲修女帶回的紀要推算,以及我們之前零星的監測,目標節點‘曼哈頓-東河-五號’的‘圣化滲透度’,很可能已接近五成。一旦超過某個臨界點,根脈被徹底扭曲轉化,后果不堪設想。屆時,索恩對這座城市的掌控,將如同磐石?!?/p>

密室內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瑪格麗特夫人微微頷首,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饕餮’…它是風暴的核心,是災難的源頭,但同樣…也是索恩計劃中最大的變數和潛在的掘墓人。它因索恩對根脈的褻瀆而痛苦、而狂暴,它的力量與根脈息息相關。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索恩‘秩序’的最大嘲諷和威脅。”

她環視眾人,一字一句地宣布她的決定:

“因此,她,無法回避。她,必須成為我們計劃的一部分。”

“策略如下:接觸她,觀察她,嘗試…引導她。目標:將她的‘饑餓’和怒火,引向索恩的錨點,引向那正在被褻瀆的世界樹根須節點。利用她的力量,打斷甚至摧毀索恩的‘圣化’進程!”

“風險?巨大。代價?可能慘重。她隨時可能失控,反噬我們所有人。但…”瑪格麗特夫人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在索恩徹底完成轉化之前,這是我們唯一可能撬動天平的機會。若失敗,或者她徹底淪為無法控制的毀滅兇獸…那么,在最終時刻,我們必須有勇氣,付出必要的犧牲,將她連同索恩的錨點一起…送入毀滅的深淵?!?/p>

“犧牲…”哈羅德咀嚼著這個詞,臉上的刀疤扭曲了一下,眼神復雜地看著瑪格麗特夫人,最終沒有再出言反對,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坐了回去,手依舊按在槍柄上。

艾薩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希望的微光,但隨即被更深的憂慮取代。引導一個行走的災難?這任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莉娜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臂,昨夜那吞噬黑洞的景象讓她心有余悸。接觸那個怪物?光是想想就讓她脊背發涼。

“執行者,”瑪格麗特夫人沒有給眾人太多消化時間,目光轉向艾薩克和莉娜,“艾薩克,由你主導接觸。你對能量、對權柄碎片的理解最深。莉娜,你協助,負責追蹤、監測和緊急技術支援。你們兩人,是目前最了解她能量特征和行動模式的人?!?/p>

她從自己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個用黑色絨布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個只有半個巴掌大小、造型古樸的青銅小錘。錘頭并非實體,而是由無數細密到極致的、仿佛凝固光線的金色絲線纏繞而成,散發著一種微弱卻異常穩定的共鳴波動。錘柄則是深色的硬木,刻著細密的防護符文。

“‘共鳴之錘’碎片,”瑪格麗特夫人將其鄭重地交給艾薩克,“它能無視大部分低階的能量干擾和物理阻隔,在一定距離內進行單向的精神訊息傳遞,敲擊特定的節奏代表不同的緊急代碼。這是你們在極端危險、常規通訊斷絕時,最后的呼救手段。非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一旦使用,意味著任務瀕臨失敗,你們處境極度危險,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嘗試營救…或執行最終方案?!?/p>

艾薩克雙手接過這枚沉重的小錘,感受著錘頭那奇異的、仿佛與心跳同步的微弱共鳴,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莉娜也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至于你,哈羅德,”瑪格麗特夫人轉向沉默的前軍官,“我需要你動用在軍隊舊部和碼頭工會的所有關系網,嚴密監視教會‘凈化庭’的一切大規模調動,特別是布萊克伍德和他那只審判小隊的動向。同時,準備后備行動組,隨時待命,應對…最壞的情況?!?/p>

哈羅德沉默片刻,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軍人的決絕:“明白。我會盯死那些黑袍狗。”

就在這時,密室角落通往印刷車間的暗門被輕輕敲響,三長兩短。

“進來。”瑪格麗特夫人應道。

暗門滑開,一個身影有些猶豫地走了進來。是埃洛伊絲修女。她換下了黑色的修女袍,穿著一件樸素的、洗得發白的深藍色粗布衣裙,外面罩著一件過于寬大的舊外套,顯得她更加瘦小單薄。她蒼白的臉上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眼神里交織著驚魂未定的恐懼、信仰崩塌后的迷茫,以及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微弱卻堅定的決心。

她懷中緊緊抱著兩樣東西:一個是用教會專用火漆封印的黑色硬皮文件夾(索恩那份“至密·根脈圣化·進程紀要”),另一個則是昨夜她在爆炸現場撿到的、艾薩克遺落的皮質筆記本。

“夫人…各位…”埃洛伊絲的聲音有些發顫,但努力保持著清晰,“我…我帶來了您需要的東西?!彼呱锨?,將文件夾和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放在瑪格麗特夫人面前的鉛字臺上。

瑪格麗特夫人深深地看著她,深藍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一絲憐憫。“你確定了嗎,埃洛伊絲修女?一旦踏入這扇門,就沒有回頭路了。索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者。”

埃洛伊絲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昨夜地下圣壇那慘白侵蝕翠綠的恐怖景象和索恩冰冷的話語再次刺痛她的神經。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的迷茫被一種近乎絕望的堅定取代:

“我…不再是修女了,夫人?!彼穆曇魩е唤z哽咽,卻異常清晰,“我親眼目睹了褻瀆…以神圣為名的褻瀆。那份文件…那本筆記…它們告訴我,沉默即是幫兇。我…我想知道真相。我想…阻止他們?!彼聪虬_克筆記本上描繪的、被金白鎖鏈纏繞穿刺的翠綠根須草圖,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怒,“他們…在殺死大地的生命…”

密室內一片寂靜。哈羅德看著這個曾經虔誠的修女眼中燃燒的火焰,刀疤臉上的表情略微松動。艾薩克則向她投去一個帶著鼓勵和理解的復雜目光。莉娜則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帶來關鍵情報的“前修女”。

瑪格麗特夫人緩緩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贊許的神色。“很好。歡迎加入‘真理之錘’,埃洛伊絲?!彼闷鸢_克的筆記本,“你對索恩的儀式細節、教會的內部運作以及圣像學、儀軌的了解,對我們至關重要。艾薩克,”她轉向學者,“埃洛伊絲交給你。她將協助你深入研究這些根脈節點與索恩儀式的關聯,以及…我們手中掌握的權杖碎片特性(她瞥了一眼艾薩克收起的‘共鳴之錘’)。我們需要找到索恩‘圣化’儀式的關鍵弱點,以及…如何利用‘饕餮’與根脈的聯系。”

“是,夫人?!卑_克鄭重地應道,看向埃洛伊絲,“我們需要你的知識,埃洛伊絲小姐。特別是關于那些儀式中使用的圣徽、禱文、以及能量引導陣列的細節。每一個細節都可能至關重要?!?/p>

埃洛伊絲用力地點點頭,蒼白的臉上因為被賦予重任而浮現出一絲血色?!拔摇視M我所能!”她走到鉛字臺旁,拿起一支羽毛筆,在艾薩克推過來的一張象征性的“加入契約”上,帶著一絲決絕的顫抖,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埃洛伊絲·雷諾。羽毛筆尖劃破紙張,墨跡暈染開,如同她與過去徹底割裂的決心。

油燈的火苗在密室里搖曳,將眾人或凝重、或憂慮、或決絕的身影投射在布滿油污的墻壁上,如同為一場即將到來的、更加危險的風暴,拉開了序幕。

紐約的雨夜,寒冷刺骨,仿佛永無止境。

廢棄的玩具工廠閣樓,在風雨中如同一個沉默的、布滿傷痕的巨獸。昨夜根須被褻瀆帶來的劇痛余波,混合著碼頭倉庫強行融合權杖碎片造成的恐怖反噬,如同兩股洶涌的巖漿,在因克非爾的體內瘋狂沖撞、撕扯。

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毯上,破舊的斗篷裹緊身體,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身體表面的傷口——圣水灼燒的焦痕、爆炸沖擊的淤青——在皮膚下幽藍光路黯淡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猙獰。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深入骨髓的痛楚。

但比肉體痛苦更難以忍受的,是那被無限放大的饑餓。

冰冷的絲線不再是纏繞,而是變成了燒紅的、帶著鋸齒的鋼絲,深深勒進她的內臟、骨髓、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歇斯底里的尖叫!胃袋仿佛變成了一個連接著宇宙黑洞的入口,瘋狂地痙攣、收縮,傳遞出足以焚毀理智的終極空虛感!昨夜吞噬了部分圣光能量和物質帶來的微不足道的“滿足”,早已被這無休止的、被雙杖碎片融合后更加狂暴的“饑餓”所吞噬殆盡!

“呃…啊…”她痛苦地蜷縮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汗水混合著雨水從額角滑落。眼前陣陣發黑,視野邊緣瘋狂旋轉著各種幻覺:崩解的磚墻、扭曲的人臉、被撕裂的翠綠光脈、還有…那個在漩渦中心一閃而逝的、由純粹虛無構成的恐怖巨口!

她顫抖著伸出手,在冰冷泥濘的地板上摸索著。指尖觸碰到兩樣冰冷堅硬的物體。

“維系之紡錘”。頂端的暗紫色寶石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微裂痕,光芒極其黯淡,如同風中殘燭。纏繞其上的絲線也失去了往日的七彩暈光,變得灰敗、脆弱,有幾根甚至斷裂開來,無力地垂落。

另一塊,是昨夜從碼頭倉庫奪來的、稍小一些的“饕餮之喉”碎片。深灰色的金屬冰冷依舊,但此刻,它表面那難以辨認的蝕刻紋路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幽光在緩慢流轉,如同沉睡毒蛇的冰冷心臟在搏動。

當她的指尖同時觸碰到紡錘的木柄和那塊新的碎片時——

嗡!

一種遠比之前更加強烈、更加清晰、也更加…充滿誘惑的冰冷共鳴,猛地從碎片中傳來,順著她的指尖直沖腦海!這共鳴中夾雜著一種貪婪的呼喚,一種對“融合”、對“完整”的赤裸裸的渴望!仿佛在催促她,將這塊新碎片,也強行“喂”給那傷痕累累的紡錘!

“不…!”因克非爾猛地縮回手,如同被毒蛇咬到,眼中充滿了驚駭和極度的抗拒!昨夜強行融合帶來的恐怖反噬和那個吞噬一切的漩渦巨口,如同噩夢般烙印在她靈魂深處!再來一次?她的身體和意志絕對無法承受!那會徹底摧毀她僅存的人形,將她變成一個只知吞噬的、行走的虛無黑洞!

然而,那冰冷的共鳴并未消失,反而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腦海中低語、誘惑:

“饑餓…痛苦…虛弱…你需要力量…”

“融合…完整…吞噬…才能活下去…”

“吃掉它…用你的線…把它縫進來…”

“閉嘴!”因克非爾抱住劇痛的頭顱,發出無聲的嘶吼!身體因抗拒這誘惑而劇烈顫抖。她不能!她害怕!害怕那徹底失控的虛無!

就在這時,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脈動,穿透了層層凍土和城市的污穢根基,悄然傳入她的感知。

是那深埋地底的、世界樹根須的投影!昨夜被索恩褻瀆的那個節點!

它傳遞來的,不再是昨夜那被貫穿的劇痛,而是一種…沉重、粘滯、如同被污濁泥漿堵塞的窒息感!以及一種被冰冷鎖鏈強行束縛、扭曲的、無聲的憤怒與哀鳴!這感覺,與她體內被“饑餓”勒緊的痛苦,竟然產生了一絲詭異的…共鳴?

因克非爾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被星芒占據的眼眸,穿透閣樓腐朽的地板,仿佛再次“看”到了地底深處那被病態金白色能量覆蓋、侵蝕的翠綠脈絡。

索恩…布萊克伍德…教會…

昨夜被圣水灼燒的痛苦,被壓制場碾壓的屈辱,被逼入絕境的恐懼,以及此刻根須傳來的、如同自身被褻瀆的痛苦哀鳴…所有的情緒,最終匯聚成一股冰冷刺骨、卻又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恨意!

“呃…嗬…”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她顫抖著,再次伸出手,這一次,沒有觸碰那塊新的“饕餮之喉”碎片,而是死死攥緊了那柄布滿裂痕的“維系之紡錘”。黯淡的暗紫色寶石在她掌心微微亮起,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余燼。

冰冷的絲線在她體內瘋狂地勒緊,帶來撕裂般的痛苦,但同時也傳遞著地底根脈那沉重的哀鳴與憤怒。

活下去。

需要力量。

復仇。

向那些扭曲生命、制造痛苦的…秩序爪牙…復仇!

閣樓窗外,風雨如晦。冰冷的雨水敲打著鐵皮屋頂,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如同為這座城市奏響的哀歌,也如同為即將到來的、更加血腥的風暴,敲響了冰冷的倒計時。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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