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阿爾特彌斯王都,皇家御獸苑深處-“巢穴”。時間:深夜)
(與慶典的喧囂截然相反,“巢穴”籠罩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中。這是伊爾萊斯在王都的居所兼工作場所,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與獸欄相連的半自然石堡。內部空間高闊,石壁粗糙,只有幾盞魔法石燈提供著幽冷的光線,空氣里彌漫著干草、皮毛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荒野的深沉氣息。巨大的拱形窗外,是沉睡的王都剪影和沉寂的獸欄區域。)
(伊爾萊斯獨自一人。她背對著門口,站在一張巨大的石桌前,桌上攤開著一卷陳舊的、描繪著奇異生物和能量脈絡的皮卷——母親留下的唯一研究筆記。她手中緊攥著那封來自綠蔭谷的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信紙的邊緣已被無意識地揉皺。那朵慶典上的小野花,早已凋零枯萎,被隨意地擱在筆記一角,像一小團褪色的污跡。)
蒼焰(龐大的身軀蜷伏在石堡內最寬敞的角落,金色的皮毛在幽光下流淌著黯淡的光澤。它巨大的頭顱擱在前爪上,冰藍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主人的背影。喉嚨深處發出極其低沉的、近乎嗚咽的咕嚕聲。它敏銳地感知到主人靈魂深處那洶涌的、冰冷刺骨的悲傷和某種……正在碎裂的堅硬屏障。)
(伊爾萊斯沒有回頭,她的肩膀繃得筆直,像一尊即將在重壓下崩裂的石像。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顆心正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揉搓,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信上的字句如同燒紅的烙鐵,反復灼燙著她的腦海:“…病情急轉直下…藥石罔效…盼速歸…見最后一面…”最后一面。那個在她年幼時教會她傾聽風聲、辨認草藥、理解野獸眼神中細微情緒的溫柔女人…要永遠離開了。)
(她猛地閉上眼,試圖將翻江倒海的痛苦壓下去,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用力量筑起堤壩。她深吸一口氣,指尖下意識地凝聚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幽光——那是靈魂共振的微弱漣漪,一種習慣性的自我防御機制,試圖用“掌控”來隔絕“脆弱”。)
伊爾萊斯(聲音嘶啞,近乎破碎的自語,在空曠的石堡里顯得格外清晰,更像是對自己的質問):“…掌控…引導…平息…我駕馭萬獸本能…卻連自己的心緒…都平息不了么?”自嘲的冰冷笑意在嘴角凝固,瞬間被更深的痛苦淹沒。
(就在她心神劇烈動蕩、力量屏障出現裂縫的剎那——)
(一股無法形容的、純粹由極致悲傷、無助和對“失去”的終極恐懼凝聚成的精神風暴,如同積蓄萬年的冰川驟然崩塌,從她脆弱的核心毫無保留、毫無方向地爆發出來!這不是有意識的引導,而是靈魂被撕裂時最原始、最絕望的尖嘯!)
(這股無形卻磅礴的力量,瞬間沖垮了她自身搖搖欲墜的堤壩,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流,以她為中心,無聲無息卻狂暴無比地席卷開來!)
(精神沖擊波首先穿透了石堡厚重的墻壁!)
(窗外,原本沉睡的龐大獸欄區域,如同被投入滾燙石塊的油鍋!)
(場景切換:王都獸欄區-瞬間地獄)
(溫順的、用來拉車的多蹄馱獸群:)
馱獸甲(瞬間被巨大的、無源頭的恐懼淹沒,發出凄厲的嘶鳴,瘋狂地原地轉圈、踩踏!):“哞——!!”(本能:逃!逃!無處可逃!踩踏!)
馱獸乙(被同伴撞倒,巨大的身軀在擁擠的獸欄里翻滾,壓倒圍欄,發出骨骼碎裂的恐怖聲響!):“嗚——!”
(關押猛獸的加固鐵籠區:)
鐵爪刃齒虎(被放大的領地侵犯感和嗜血本能完全控制,瘋狂撞擊著粗大的鐵欄!赤紅的雙眼在黑暗中燃燒!):“吼嗷——!!!”(本能:撕碎!破壞!一切皆敵!)
鐵欄(在巨獸狂暴的力量和詭異的精神沖擊雙重作用下,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嘎吱——嘣!”
(關押飛行魔獸的高空網籠區:)
風暴禿鷲群(被極致的求生欲和混亂的恐懼驅使,不顧一切地用身體撞擊堅韌的魔法網!羽毛紛飛,鮮血淋漓!):“唳——!!”(本能:飛!離開這牢籠!哪怕撞死!)
魔法網(在密集的撞擊和精神沖擊的共振下,符文劇烈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嗡——啪嚓!”(部分區域破裂!)
(第一道堅固的獸欄外墻,在內部爆發的踩踏、撞擊和狂暴力量的疊加沖擊下,轟然倒塌!)
石墻倒塌聲:“轟隆隆——!!!”
(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
(百年獸潮爆發!)
(無數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野獸,無論溫順還是兇猛,此刻都被扭曲放大了最底層、最原始的恐懼與求生本能所支配!它們赤紅著雙眼,口鼻噴著白沫,匯成一股毀滅性的血肉洪流,沖破了第二道、第三道防線,如同失控的山洪,咆哮著涌入沉睡的王都街道!)
平民尖叫甲(從睡夢中驚醒,看到窗外街道上狂奔的獸群,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獸!獸跑出來了!救命啊——!”
房屋倒塌聲:“轟!嘩啦——!”(狂奔的雷象撞塌了一棟民居的墻角!)
火焰燃起:被撞翻的油燈點燃了木質建筑,火光沖天而起!“噼啪!呼——!”
衛兵嘶吼:“頂住!列陣!長矛手上前!該死的,太多了!”“啊——!”(慘叫聲淹沒在獸吼中)
(王都瞬間化為煉獄!火光、煙塵、慘叫、獸吼、建筑崩塌聲交織成毀滅的交響曲!)
(場景:混亂的街道-靠近“巢穴”石堡的區域)
(伊爾萊斯跌跌撞撞地沖出石堡大門,眼前的景象讓她如遭雷擊,瞬間窒息!她引以為傲的靈魂,此刻化作了毀滅的源頭!她看到了狂奔的獸群,看到了燃燒的房屋,聽到了絕望的哭喊!巨大的負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幾乎讓她跪倒在地。)
伊爾萊斯(臉色慘白如紙,嘴唇顫抖,聲音破碎):“不…是我…是我…蒼焰!蒼焰!”(她猛地想起伙伴,恐懼瞬間攥緊了心臟!蒼焰與她靈魂鏈接最深!)
(就在她心神劇震,試圖強行凝聚心神尋找蒼焰的瞬間——)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孩童尖叫,劃破混亂的夜空!)
(伊爾萊斯猛地轉頭!)
(在一條狹窄的、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巷口,她看到了永生無法磨滅的噩夢!)
(她最愛的伙伴,威武的金色翼獅蒼焰,此刻卻如同來自深淵的惡魔!它冰藍色的眼眸里,熟悉的溫順和依戀蕩然無存,只剩下被徹底扭曲、放大了無數倍的、純粹的殺戮野性!那光芒赤紅如血,充滿了瘋狂和毀滅!它巨大的身軀以一種捕食者的姿態低伏著,強健有力的前爪下,按著一個正在微弱掙扎的、小小的身影!)
(時間仿佛凝固了。伊爾萊斯看到了蒼焰沾滿塵土和某種深色液體的金色鬃毛,看到了它因狂暴而猙獰呲出的獠牙,看到了它高高揚起的、閃爍著寒光的右前爪——那爪子曾經溫柔地蹭過小女孩的手心!)
伊爾萊斯(靈魂發出無聲的、絕望的尖嘯):不!停下!蒼焰!是我!
(但她的意念如同投入狂暴海洋的石子,瞬間被淹沒!她與蒼焰之間那曾經清晰無比的靈魂鏈接,此刻被混亂的獸性和她自己失控的痛苦洪流徹底扭曲、堵塞!她什么也傳遞不過去!)
(下一秒!)
利爪撕裂血肉的悶響:“噗嗤——!”
(孩童的尖叫戛然而止!)
(幾道迅疾如電的身影從旁邊屋頂躍下!是王都最精銳的“獅心衛”!他們目睹了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獅心衛隊長羅根(Logan)(目眥欲裂,怒吼聲響徹云霄,充滿了悲痛與決絕):“畜生!受死!為了那孩子!”
(數柄灌注了斗氣的鋒利長矛,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復仇的雷霆,狠狠刺向尚未從殺戮本能中完全清醒的蒼焰!)
長矛入體的聲音:“噗!噗!噗!”
蒼焰(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爆發出痛苦到極致的、震碎靈魂的悲吼!):“嗷——嗚——!!!”那吼聲不再是純粹的獸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和瞬間回歸的一絲…茫然?它的頭顱,在生命急速流逝的劇痛中,艱難地、極其微弱地……轉向了伊爾萊斯所在的方向。
(伊爾萊斯看到了!在那雙迅速黯淡下去的、被血絲覆蓋的冰藍色眼眸里,在死亡降臨前最后的剎那,似乎閃過了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依戀?困惑?像迷失的孩子在尋找母親?)
(然后,那最后的光,熄滅了。)
(蒼焰巨大的、曾經威武雄壯的身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轟然倒塌在冰冷骯臟的街道上,濺起一片塵埃和血污。金色的皮毛迅速被暗紅的血液浸透,失去了所有光澤。它倒在那小小的、已經無聲無息的軀體旁邊。)
(世界的聲音消失了。火焰的噼啪,建筑的崩塌,人群的哭喊,野獸的咆哮…所有的一切,都在伊爾萊斯的感官里徹底靜音。她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間凍結的石像。只有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巷口那兩具疊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的尸體。瞳孔深處,有什么東西徹底碎裂了,只剩下無邊無際、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虛空。)
(一滴冰冷的液體,順著她僵硬的臉頰滑落,砸在腳下的塵土里,無聲無息。那不是淚,是靈魂凍結后滲出的冰凌。)
(羅根隊長喘息著,拔出染血的長矛,看著倒斃的翼獅和孩童的遺體,臉上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只有沉重的悲痛和憤怒。他抬頭,冰冷如刀的目光穿透混亂的街道和飛揚的塵土,精準地鎖定了遠處那個僵立的身影——伊爾萊斯。)
羅根(聲音嘶啞,卻如同宣告末日的喪鐘,清晰地傳入伊爾萊斯死寂的耳中,也穿透了周遭的混亂):“你看到了嗎,‘靈魂共振者’?這就是你力量的代價!你駕馭的‘本能’!”他手中的長矛,帶著蒼焰和她自己靈魂的鮮血,沉重地指向她。
(伊爾萊斯沒有動,也沒有回應。她只是站在那里,站在她親手點燃的地獄之火中,站在她最愛的伙伴和一條無辜生命的尸體前。她的世界,在母親離世的噩耗之后,在她力量的失控洪流之中,徹底崩塌了。榮耀、力量、掌控…所有虛幻的冠冕,都被冰冷的現實和淋漓的鮮血,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