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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6幕縫補空間·疫醫初現

第十七條航線終點的微光,連同那七顆冰冷的湛藍信標,早已被甩在身后億萬公里,縮成了貝多感知邊緣幾粒微不足道的塵埃。此刻,她正置身于宇宙真正的“邊緣”——一片連逃亡艦隊最古老星圖也未曾標記的、被遺忘的荒蕪之地。

這里的空間稀薄得令人心悸。常規的星際塵埃近乎絕跡,星光稀疏而遙遠,仿佛隔著一層磨砂玻璃,透著一股病態的灰暗。廣袤的虛空呈現出一種死寂的、令人不安的鉛灰色調,如同垂死巨獸的肺葉,每一次引力微瀾的起伏都顯得異常沉重。遠處,一些巨大的、早已熄滅冷卻的星骸如同被遺棄的巨獸骸骨,沉默地漂浮著,表面布滿了歲月侵蝕的坑洞和巨大的裂痕,散發著冰冷的、絕望的氣息。更令人不適的是,這片區域的“空間”本身,脆弱得如同陳年朽木。細微的空間裂縫隨處可見,如同瓷器上蔓延的冰裂紋,閃爍著幽暗不祥的微光,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崩碎,將闖入者放逐到未知的維度亂流之中。

貝多深灰色的身影懸浮在這片死寂的灰暗之中,如同一粒投入濃墨的頑石。深棕色的眼眸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廣域探索的能力被提升到極致,無形的感知波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撫過這片脆弱空間的結構。每一次感知的延伸都帶著一種本能的警惕,仿佛行走在布滿蛛網的朽木之上。

“荒涼……”貝多低聲自語,聲音在真空中消散。她的語氣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挑剔的審視。這種純粹的死寂,連星空巨獸都難以生存,更遑論追獵者艦隊。但越是如此,越需要仔細探查。未知的宇宙,死地往往孕育著最詭異的危險。她的任務是為未來的、或許更遙遠的第十八條航線探明方向,清掃潛在障礙——無論那障礙是什么形態。

感知如同潮水般向前推進,謹慎地避開那些明顯不穩定的空間裂縫。信息反饋回來:除了空間本身的脆弱和稀薄的能量背景,似乎……空無一物。沒有大型能量源,沒有生命反應,沒有隱藏的巨構體。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純粹的荒蕪。

就在貝多準備收回感知,向更深處進行長距虛空行走時——

嗡……

廣域探索反饋的信息流中,一個極其強烈的“異常”信號,如同黑暗中陡然亮起的血紅色警報燈,瞬間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

不再是微弱模糊的“雜音”!不再是感知邊緣的擦痕!

就在前方不足半光秒處,一片空間結構異常紊亂、裂縫密集如蛛網的區域中心,一股強大、穩定、卻散發著徹骨詭異與不祥的能量波動,如同黑暗中的膿腫,正清晰地“搏動”著!

貝多深棕色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本能地繃緊,進入臨戰狀態。那感覺……冰冷、粘膩、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腐朽和……病態的秩序感!與她之前數次感知到的、那微弱而令人不適的“縫合”痕跡氣息同源,但此刻,它不再隱藏,不再稀薄,而是如同腐爛沼澤中心冒出的劇毒氣泡,散發著赤裸裸的存在感!

虛空行走的本能瞬間被壓制,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警惕。她放緩了速度,深灰色的身影如同最謹慎的獵手,無聲無息地朝著那“膿腫”的中心滑行而去。每一步都計算著空間的承壓極限,避開那些最不穩定的裂縫。

距離迅速拉近。

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見慣了宇宙奇詭的貝多,也不由得感到一陣發自本能的排斥與寒意。

那里的空間,仿佛被一只巨大而笨拙、且沾滿污穢的手反復蹂躪過。數道巨大的、猙獰的空間裂痕如同撕裂的傷口,犬牙交錯,深不見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虛無氣息。這些裂痕的邊緣,空間結構呈現出病態的、不自然的扭曲,像是被強行拉扯又無法復原的爛肉。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并非這些裂痕本身,而是它們此刻的狀態——

它們正在被“縫合”。

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由粘稠的暗綠色能量構成的“絲線”,正以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精準而緩慢的方式,穿梭于那些巨大裂痕的邊緣。這些能量絲線并非純粹的虛無,更像是某種高度濃縮的、散發著腐敗甜腥味的污穢液體凝結而成,在虛空中拉出粘膩的軌跡。操縱這些“縫合線”的,是一根根細長的、末端閃爍著冰冷金屬寒芒的“針”——它們并非實體,而是由更加凝練的、同樣帶著不祥綠芒的能量構成,每一次刺入、穿出空間結構,都帶起一圈微弱的、令人牙酸的漣漪,仿佛空間本身在發出痛苦的呻吟。

而那個“縫合者”……

它就懸浮在最大的那道空間裂痕之前,背對著貝多,專注于它那令人作嘔的“手術”。

一件寬大、破舊、布滿難以名狀污漬的灰褐色長袍,籠罩著它的身形,看不出具體輪廓。長袍的材質似乎極其古老,邊緣磨損破爛,沾染著暗沉的、如同干涸墨跡或凝固錯誤符號的斑塊。在長袍之外,又套著一件樣式古怪、材質不明的防護服。防護服呈現出一種黯淡的金屬灰色,表面布滿了劃痕和銹蝕的痕跡,關節處有簡陋的機械結構,顯得笨重而落后,與其說是高科技產物,不如說更像某種……從被遺忘的、充斥著謬誤的典籍殘頁中爬出來的古老遺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頭部。

一個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鳥喙狀金屬面具,完全覆蓋了它的面孔。那面具的喙部尖銳而彎曲,閃爍著暗啞的金屬光澤,銹蝕的痕跡如同凝固的墨漬。面具的眼部位置,鑲嵌著兩塊深黑色的、不透光的圓形晶體鏡片,如同烏鴉空洞的眼窩,反射不出任何光線,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這面具與其說是防護,不如說更像一個象征著某種冰冷、偏執“修正”理念的圖騰。

疫醫魔女。

這個形象,連同它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將腐朽、冰冷、機械與詭異生命感糅合在一起的矛盾氣息,瞬間與貝多數據庫中某個被標記為“高度危險異源存在”的模糊記錄碎片重疊。但眼前的實體,遠比任何記錄都更具沖擊力。

它沒有回頭,似乎全身心都投入在那拙劣而精準的空間縫合之中。銹蝕的鳥喙面具微微低垂,細長的能量針在它無形的操控下,穩定地穿刺、拉緊那粘稠的暗綠縫合線,將那道猙獰的空間裂痕一點點地、粗暴地拉扯、閉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越來越濃郁的、令人作嘔的混合氣息——濃烈的消毒水味、甜膩的腐敗墨臭、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塵封古籍圖書館般的冰冷霉變氣息。

貝多懸停在距離它數百米外的虛空中,這個距離對她而言瞬息可至,但此刻她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廣域探索清晰地告訴她,對方并非沒有察覺她的到來。它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冰冷、粘膩、帶著病態秩序感的能量場,在她進入這片區域時,就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它只是……選擇了無視。仿佛她這只闖入“修正室”的飛蟲,遠不如它手頭縫合空間“錯誤”的工作來得重要。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比任何敵意都更讓貝多感到一種異樣的冒犯。她的自負,她那建立在三百年無敵戰績之上的絕對自信,在此刻被一種未知的、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存在輕描淡寫地踐踏了。

“喂。”貝多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金屬碎片劃過玻璃,穿透了這片死寂的虛空,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質詢和……被激起的戰意。“你是什么東西?在這里搞什么鬼?”

她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荒蕪的星域中。

疫醫魔女縫合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

那根細長的能量針懸停在半空,末端還粘著一縷未斷的暗綠縫合線。它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了身。

銹跡斑斑的鳥喙面具,正對著貝多。

面具上那兩塊深黑色的圓形鏡片,如同兩個無底的深淵,牢牢地“鎖定”了她渺小的身影。沒有目光的實質接觸,但貝多瞬間感到一股粘膩冰冷、如同腐爛濕布般的精神意念,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狠狠地纏繞上來!這股意念并非攻擊,卻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排斥、警告和一種高高在上的、看待“錯誤”般的冰冷審視。

一個混合著無數紙張撕裂聲、墨水潑濺聲、金屬刮擦和冰冷電子雜音的精神意念,直接在貝多的意識深處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格式化般的驅逐意味:

“冗余字符……偵測……離開……此章節……正在……修正……干擾……清除……”

每一個詞匯都像是一把沾滿污穢墨汁的冰錐,狠狠刺入貝多的精神感知!那股意念中蘊含的“錯誤”與“抹除”氣息是如此濃烈,讓她本能地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和排斥,仿佛自身的存在正被某種冰冷的、絕對的規則判定為必須刪除的污點!

貝多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深棕色的眼眸深處,那屬于戰斗狂的火焰被這前所未有的詭異沖擊強行壓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警惕,以及被徹底激怒的寒芒!

冗余字符?修正?清除?

這個藏頭露尾、散發著腐朽墨臭的怪物,竟敢將她——行者·貝多,魔女會四極之一,為艦隊開辟十七條生命航線的利刃——視為需要被“清除”的“冗余錯誤”?!

前所未有的怒火混合著對未知強敵的警惕,如同冰與火在她體內猛烈對沖。她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無比銳利,深灰色的作戰服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凝練到極致的湛藍能量開始在她體表流轉、蓄勢。

“修正?”貝多的聲音如同淬了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凜冽的殺意,“就憑你這身破銅爛鐵和……令人作嘔的霉味?”

她緩緩抬起右手,指尖縈繞起一點高度壓縮、吞吐不定的湛藍光芒,遙遙指向那懸浮在空間裂痕前的詭異身影。虛空行走的能量在腳下無聲匯聚,鎖定目標。

“讓我看看,你打算怎么‘清除’我?”

對峙,在宇宙荒蕪的邊緣,在空間裂痕的呻吟聲中,在冰冷腐朽與銳利湛藍的能量碰撞下,瞬間形成。死寂的虛空,因這兩股截然不同、卻同樣強大的意志碰撞——一方是抹除“錯誤”的冰冷偏執,一方是捍衛存在的熾烈戰意——而變得粘稠、沉重,仿佛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寧靜。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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