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觀星塔浸在靛藍色的霧氣里，石階上凝著薄霜。

虞晚檸跟著沈燼穿過最后一道暗門，雙腿已經凍得發麻。雪里青的毒性在血液里游走，眼前時不時閃過黑斑。她死死咬住舌尖，鐵銹味在口腔蔓延。

“到了。“沈燼突然停步。

眼前是一座八角白塔，塔尖沒入濃霧，宛如一柄指向蒼穹的劍。門上用朱砂繪著一只詭譎的眼睛，瞳孔處嵌著顆暗紅寶石。

“這是...“

“觀星塔。“沈燼低聲道，“國師閉關處。“

虞晚檸蹙眉。前世歷史文獻里從未記載過這座建筑。

塔門無聲自開。

塔內四壁嵌滿銅鏡，中央青銅渾天儀緩緩旋轉。白衣國師背對門扉，銀發用木簪松松挽著，垂落的發絲在燭光中近乎透明。

“晚了半刻鐘。“謝君衍轉身時，虞晚檸呼吸一滯。

在拍賣會上，她曾見過類似的面容——那幅《虞國國師像》拍出三億天價。畫中人銀發星眸，手持星盤，與眼前人分毫不差。

可史料明明記載，謝君衍在永昌十五年就...

“殿下中的是雪里青。“國師指尖輕點星盤，三枚銅錢跳入她掌心，“二皇子從南詔巫醫處所得，需原毒為引才能解。“

銅錢觸膚發燙。虞晚檸突然看見幻象：御膳房冰窖底層，青瓷壇里泡著七條蜈蚣。

“三日后的賞菊宴...“

“酒過三巡時，陛下會咳血。“謝君衍廣袖拂過渾天儀，星軌突然加速，“但真正要命的，是太子準備的葡萄。“

沈燼的刀驟然出鞘：“太子竟敢弒君？“

“他不敢。“虞晚檸冷笑，“所以會讓二皇兄的細作動手。“

國師贊許地看她一眼，突然執起她的右手。掌心朝上時，無數金線憑空浮現，其中三根格外明亮——

一根纏著沈燼手腕，一根通向東北角二皇子府，最后一根...竟連接著謝君衍的星盤！

“這是命線。“他指尖輕觸那根金線，虞晚檸頓時看見幻象：

金鑾殿上，自己九旒冕冠垂珠搖晃，而殿下白衣國師嘴角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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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暗衛撞開塔門，“二殿下親率黑翎衛過來了！“

虞晚檸攥緊袖中藥方——方才謝君衍塞給她的解毒之法。沈燼已經橫刀擋在門前，玄甲令在腰間泛著冷光。

“帶公主走密道。“國師突然摘下腕間玉珠，“三日內別露面。“

玉珠入手冰涼，內里竟有血絲游動。虞晚檸還未來得及問，塔外突然傳來弩箭破空聲——

“小心！“

沈燼旋身將她護在懷里，三支弩箭深深釘入門框。箭尾纏著的布條上，朱砂寫著“偽鳳當誅“。

“他知道...“虞晚檸后背發涼。二皇子竟猜到她會借勢奪位？

謝君衍的星盤突然凌空飛旋，暴雨般的銅錢射向窗外，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現在走。“他推開渾天儀，露出黑洞洞的密道，“順著紅繩到底，是冷宮廢井。“

沈燼卻不動：“臣斷后。“

“蠢貨！“向來清冷的國師突然厲喝，“你想讓她看著你死嗎？“

銅鏡突然映出駭人畫面：沈燼胸口中箭，倒在血泊里...

虞晚檸瞳孔驟縮。這是預知？警告？

來不及多想，她抓起案上銀針，對準沈燼頸后穴位狠狠刺下。暗衛統領悶哼一聲，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魁梧身軀轟然倒地。

“你...“謝君衍難得怔住。

“軍中急救術。“她喘著氣拖起沈燼，“勞煩國師善后。“

密道合攏前，她最后看見的是謝君衍廣袖翻飛，星盤爆出刺目白光，而箭雨在觸及他衣角的剎那紛紛墜地...

廢井下的暗室潮濕陰冷。虞晚檸用夜明珠照明，按藥方給沈燼灌下解毒湯。

“唔...“沈燼突然抓住她手腕，“殿下...快走...“

“省點力氣。“她掰開他手指，發現掌心全是血痂——這人昏迷中還攥著刀。

解開染血的勁裝，箭傷周圍已泛起蛛網狀黑紋。虞晚檸取出玉珠，按謝君衍所說壓在傷口處。

珠子突然發燙，血絲如活物般鉆入傷口。沈燼肌肉繃緊，喉間溢出痛哼。

“忍著。“她按住他肩膀，“國師的寶貝...嘶！“

玉珠炸裂，碎屑在掌心劃出血痕。而沈燼傷口處的黑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果然有效...“

話音未落，懷中玄甲令突然發燙。令牌背面原本模糊的紋路此刻清晰可辨——是張皇宮密道圖！東北角用朱砂標著個小字：藥。

虞晚檸猛地站起。二皇子府的方位，命線指向之處...

“沈燼。“她擦凈手上血跡，“賞菊宴前，我們得去取解藥。“

窗外晨光微熹，第三根金線在掌心劇烈顫動——國師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