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三十分，初秋的薄霧像一層輕紗籠罩著靜謐的校園。趙瑋推開高二（7）班教室門的瞬間，一股刺鼻的金屬銹味混合著某種化學藥劑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課桌中央，那本墨綠色封皮的筆記本靜靜地躺在晨光中。與往常不同，今天封面上那些燙金的符文黯淡無光，取而代之的是幾道蜿蜒的暗褐色痕跡，在陽光下呈現出詭異的質感。趙瑋小心翼翼地用鉛筆挑起封面，發現書頁邊緣也沾染了同樣的污漬。
“嘔——這什么味兒啊！”隨后進來的張霆捏著鼻子，粗獷的眉頭擰成一團，像是過期紅墨水混著實驗室的硫酸鐵溶液。
關昭靈最后一個進入教室，他敏銳的目光立刻鎖定了那本筆記。三人圍攏過來，看著趙瑋用尺子小心翻開內頁。深褐色的字跡歪歪扭扭地排列著，墨跡深淺不一，有些筆畫甚至滲透了紙張：
苦肉計。目標：關昭靈。方式：實驗事故。時間：今日第三節化學課。備注：必須造成可見傷痕，左臂為佳。
最令人不安的是字跡下方那個正在慢慢滲出液體的燒杯圖案。褐色液體沿著紙纖維擴散，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污漬，散發出越來越濃烈的鐵銹味。
“今天確實有酸堿中和實驗...”關昭靈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冽的光，“但為什么特別指定左臂？”
張霆一拳砸在課桌上，震得筆筒里的文具嘩啦作響：管他什么計，誰敢動老關，我把他揍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趙瑋按住暴躁的張霆，仔細觀察著筆記：這不是血，是某種氧化鐵溶液混合了硫化物。他指向一處正在變化的字跡，看，實驗事故這幾個字在變淡，變成了'試劑潑濺'...
上課鈴驟然響起，三人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趙瑋迅速將筆記本藏進書包的防水夾層，指尖傳來一陣異常的溫熱感，仿佛那本筆記是有生命的。
第三節化學課前，三人特意提前二十分鐘來到實驗室。空蕩蕩的教室里，實驗器材整齊地排列在通風櫥中，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
關昭靈的位置在這里。趙瑋指向靠窗第三排的實驗臺，那里比其他座位更靠近走廊，這個位置很危險，一旦發生意外，逃跑路線會被堵死。
關昭靈蹲下身，用手指輕觸地面：這里有一層薄薄的油漬，像是硅油或者甘油。他抬頭看向頭頂的通風管道，而且這個通風櫥的鎖扣...
張霆已經檢查完了試劑架：濃硫酸和氫氧化鈉溶液都放在最上層，但硫酸瓶的密封條明顯被動過手腳。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行動。趙瑋從書包里掏出三副一次性醫用手套和幾個密封袋，關昭靈則拿出手機開始拍攝實驗室的每個細節。
“老師來了。”張霆突然壓低聲音。
化學老師推門而入時，看到的是三個勤奮的學生正在預習實驗內容。
“老師，”趙瑋突然舉手，“我能和關昭靈換位置嗎？我對強酸強堿有些過敏反應。”
這個拙劣的借口引來同學們的笑聲，但化學老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竟然點頭同意了。
實驗進行到一半時，教室后門突然被猛地撞開。曹達慌慌張張地沖進來，額頭上掛著冷汗：老師！不好了！體育館的儲物柜突然倒了，壓到了幾個同學！
整個教室瞬間騷動起來。就在所有人轉頭看向后門的剎那，一聲刺耳的玻璃碎裂聲從通風櫥方向傳來——盛放濃硫酸的試劑瓶莫名其妙地從架子上跌落，玻璃碎片和腐蝕性液體呈扇形飛濺而出！
“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張霆以驚人的爆發力沖向關昭靈，將他整個人撲倒在地。但張霆的左臂校服袖子卻被濺上幾滴液體，立刻腐蝕出幾個焦黑的破洞，布料邊緣卷曲著冒出淡淡的白煙。
“張霆！”關昭靈臉色煞白地抓住好友的手臂，聲音罕見地帶著顫抖。
“沒事，”張霆齜牙咧嘴地笑著，但額頭上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就是有點...嘶...像被烙鐵燙了一樣...”
化學老師迅速啟動應急處理程序，指揮同學們疏散的同時，用大量清水沖洗張霆的傷口。趙瑋注意到，那些灼傷的排列形狀異常規整，幾乎像是刻意為之的某種圖案。
醫務室里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校醫仔細檢查著張霆的傷口：奇怪，硫酸灼傷應該會立即起泡，但這些痕跡...
“怎么了醫生？”趙瑋敏銳地察覺到異樣。
這些傷口的邊緣太整齊了，校醫皺著眉頭，而且疼痛感似乎比實際傷情要輕得多。他拿出數碼相機拍下傷口照片，我會把這些發給市醫院的燒傷科專家看看。
等校醫離開后，關昭靈立刻拉上窗簾。在手機閃光燈的照射下，張霆手臂上的灼傷痕跡竟然隱約反射出淡綠色的微光！
“這不是普通的硫酸灼傷。”關昭靈的聲音壓得極低，“看這些傷口的排列方式...”
趙瑋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一個化學符號！他迅速在手機上搜索，這是銻的元素符號Sb，但為什么...
張霆突然想起什么：上周化學課講過，銻化合物可以用來制作...某種特殊墨水！
放學后的圖書館角落，三人圍著一張老舊的化學元素周期表研究。
“204號...”關昭靈突然指向表格底部，這是錯誤編號，但老實驗樓確實有個204室，以前是化學競賽小組的活動室。
趙瑋翻看著從醫務室偷拍的照片：這些傷口絕對是人為設計的。看這個弧形，不可能是隨機濺射形成的。
張霆突然壓低聲音：你們注意到曹達今天的表現了嗎？他沖進來的時機太精準了，而且...他模仿著曹達當時的表情，他的眼神一直在瞟通風櫥方向。
三人決定夜探204室。就在收拾資料時，關昭靈突然僵住了——他的筆記本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跡：苦肉已成，真相在鏡。
深夜十一點，月光被厚厚的云層遮擋，校園籠罩在近乎絕對的黑暗中。三人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亮，撬開了老實驗樓204室的門鎖。
積滿灰塵的房間里堆滿了廢棄的化學器材。關昭靈在一塊破碎的黑板后發現了一個隱藏的儲物柜，里面整齊擺放著：
三瓶標著苦肉劑—接觸皮膚會產生類似灼傷的痕跡的化學試劑
一沓實驗記錄，詳細記載著各種模擬灼傷的配方
幾張關昭靈的日常活動路線圖
一部老式翻蓋手機
“所以我的傷是...”張霆的聲音有些發抖。
“是某種特制化學試劑造成的假性灼傷。”趙瑋戴上手套檢查那些瓶子，“但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
關昭靈已經打開了那部手機，里面只有一條草稿短信：計劃A失敗，啟動苦肉計第二階段。目標已上鉤。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三人迅速躲進儲物柜，透過縫隙看到曹達鬼鬼祟祟地溜進來，徑直走向墻角的通風管道，從里面取出一個小型攝像機。
“...他們果然來了...對，傷口已經起效...下一步按計劃進行...”
掛斷電話后，曹達突然轉向儲物柜方向：出來吧，我知道你們在里面。
在三人逼視下，曹達終于崩潰地跪倒在地：我也不想這樣...他們抓了我妹妹...
原來，曹達的妹妹被一群自稱學會的人控制，威脅他必須配合完成對關昭靈的測試。
“那些人說...說老關是什么特殊體質...”曹達顫抖著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關昭靈在圖書館看書的側影，眼睛部位被畫上了一個綠色光圈。
“什么測試？”趙瑋厲聲問道。
“他們沒說...只說如果苦肉計成功，就會放了我妹妹...”曹達突然抓住張霆的手臂，“但你替老關受了傷后，他們突然改變了計劃！說...說這樣更好...”
關昭靈突然打斷他：等等，你說'他們'？除了馬老師還有誰？
曹達剛要開口，窗外突然射進一道刺眼的綠光，一塊石頭精準地擊碎了他手中的手機！
第二天清晨，校長辦公室收到一個匿名包裹。里面除了指證馬老師的證據外，還有一張奇怪的紙條：
苦肉非苦，計中有計。銻痕為引，真相在鏡。
三人回到204室，終于在洗手間的鏡子后發現了一個隱藏的保險箱。輸入密碼204后，他們找到了一份驚人的檔案：
《特殊體質學生觀察記錄—關昭靈》
記錄顯示，從高一入學開始，關昭靈就被某個神秘組織暗中觀察。他異于常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被標記為潛在覺醒者。
“所以整件事...”張霆摸著包扎的手臂，“就是為了測試老關的能力？”
關昭靈翻到檔案最后一頁，上面蓋著一個鮮紅的印章：學會—心理潛能開發組。
就在此時，那本綠色筆記本突然從趙瑋書包里自動滑出，攤開的新頁面上浮現出一行字：
苦肉計終，連環計始。下個目標：張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