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
門鎖轉動的輕響,在死寂的浴室里炸得像驚雷!
蘇晚渾身汗毛倒豎!心臟驟停!
攥著手機的手猛地藏到身后,沾血的屏幕在褲子上蹭了一下,冰涼黏膩。
誰?!是來“處置”她的?還是發(fā)現(xiàn)手機了?!
腳步聲。
沉穩(wěn),從容,不疾不徐。
踩在厚地毯上,發(fā)出極其輕微的悶響,卻像重錘砸在蘇晚緊繃的神經上。
一步,兩步…朝著浴室方向來了!
磨砂玻璃門外,一個高大模糊的輪廓停住。
蘇晚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冷汗瞬間浸透了剛纏上的紗布。
膝蓋的傷口突突直跳,提醒著她此刻的脆弱。
她死死盯著門上的影子,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影子抬起手,指節(jié)分明,輕輕叩了叩玻璃門。
“叩、叩。”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篤定。
“晚晚?”沈修珩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溫潤依舊,聽不出半點情緒。“在里面?還好嗎?”
蘇晚喉嚨發(fā)緊,像被砂紙磨過。
“嗯…”她勉強擠出一個沙啞的音節(jié),帶著濃重的鼻音,聽起來虛弱又委屈。“…疼。”
門外沉默了兩秒。
“開門。”沈修珩的聲音很平靜,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蘇晚腦子飛快轉!手機!帶血的屏幕!那條催命的信息!
不能讓他看見!
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拖著傷腿挪到門邊。
一只手死死撐住洗手臺穩(wěn)住身體,另一只顫抖的手,摸索著去擰那老式的球形門鎖。
鎖舌“咔噠”一聲縮回。
門被外面的人輕輕推開。
沈修珩站在門口,身形挺拔,昂貴的禮服沒有一絲褶皺。
燈光從他身后打過來,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居高臨下的陰影里。
他俊美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深邃得像兩口古井,平靜無波地掃視著浴室里的一片狼藉——散落的藥瓶,帶血的紗布碎屑,地上水漬混著點點暗紅,還有…靠在洗手臺邊,臉色慘白如鬼、搖搖欲墜的蘇晚。
他的目光在她纏得亂七八糟、滲出新鮮血跡的膝蓋紗布上停留了一瞬。
又緩緩移向她緊貼著洗手臺邊緣、微微發(fā)抖的身體。
最后,落在地面瓷磚上,幾滴未干透的、刺目的暗紅色血跡上——是她爬行時留下的。
“怎么弄成這樣。”他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邁步走了進來。
皮鞋踩在濕漉漉的瓷磚上,發(fā)出清晰的聲響。
隨著他的靠近,那股清冽又冰冷的古龍水味再次充斥了蘇晚的鼻腔,讓她胃里一陣翻攪。
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山,轟然壓下!
蘇晚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后縮,脊背死死抵住冰涼的陶瓷臺面。
“薇薇她…不是故意的…鞋跟斷了…”她垂下頭,聲音細若蚊蠅,帶著哭過后的沙啞和認命般的虛弱,肩膀微微瑟縮。
藏在身后的手,緊緊攥著那部要命的手機,冰涼的金屬硌著掌心,全是汗。
沈修珩在她面前一步之遙停下。
他沒看她的傷口,也沒看地上的血。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直接鎖定了她低垂的、極力躲避的眼睛。
“是嗎?”他淡淡地反問,聲音沒什么起伏。
空氣瞬間凝滯。
蘇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越收越緊!
他知道了?他看出什么了?!
她不敢抬頭,只能死死盯著他擦得锃亮的皮鞋尖,感覺呼吸都困難。
藏在身后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手機外殼里,幾乎要嵌進去。
“抬頭,晚晚。”沈修珩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穿透力。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
她強迫自己,極其緩慢地、一點點抬起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眸。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神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
沒有憤怒,沒有質問,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審視。
這種沉默的壓迫,比任何疾言厲色都更讓人窒息!
蘇晚感覺自己的偽裝在他目光下寸寸崩裂,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就在她幾乎要被這無形的壓力碾碎時——
“嗡…嗡…”
一陣沉悶的震動聲,突兀地在死寂的浴室里響起!
不是她的手機!
是沈修珩放在西裝內袋里的手機!
震動聲不大,但在絕對安靜的環(huán)境里,如同擂鼓!
蘇晚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倒流!
是那個號碼!是那個接收了她“NOW”信息的號碼!是秦烈那邊的反饋來了!
處置完了?!秦烈……死了?!
巨大的恐懼和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她!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眼前陣陣發(fā)黑。
沈修珩的目光終于從她臉上移開,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頜。
他垂眸,看著屏幕,拇指隨意地劃開。
蘇晚死死盯著他的臉,試圖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里捕捉到一絲信息。
但沈修珩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平靜,漠然。
仿佛只是收到一條無關緊要的垃圾短信。
他看得很慢,拇指在屏幕上停頓了片刻。
然后,極其自然地,手指一動。
鎖屏。
手機被重新放回內袋。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任何異常。
他重新抬眼,看向蘇晚。
那目光,比剛才更冷,更深,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寒意。
“醫(yī)生處理得不夠仔細。”他忽然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平靜無波。“傷口又裂開了。”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
那只骨節(jié)分明、干凈修長的手,目標明確地探向她藏在身后、緊緊攥著手機的那只胳膊!
蘇晚瞳孔驟縮!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到極致!
他要拿手機!他發(fā)現(xiàn)了?!
躲?躲不開!力氣懸殊!
反抗?只會更快暴露!
電光火石間,蘇晚做出了一個近乎本能的反應!
“呃啊——!”
她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痛呼!身體猛地向前一栽!像是再也支撐不住虛弱的身體,整個人直直地朝著沈修珩懷里撞了過去!
這一撞,帶著她全身的重量和孤注一擲的狠勁!
沈修珩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暈倒”,伸出的手下意識地收回,改為去扶她傾倒的身體!
蘇晚如同斷線的風箏,重重地撞進他懷里!
額頭狠狠磕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劇烈的撞擊讓她眼前金星亂冒,差點真暈過去!
但藏手機的那只手,借著身體傾倒的混亂和寬大浴袍袖子的掩護,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那個燙手的鐵疙瘩,狠狠塞進了洗手臺下方的、堆滿臟毛巾的雜物籃深處!
“唔……”她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身體軟綿綿地往下滑。
沈修珩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沒有讓她摔倒。
他低頭,看著懷里“昏迷不醒”、臉色慘白如紙的女人,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眼神,冰冷,審視,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悅和深沉的探究。
“晚晚?”他拍了拍她的臉頰,力道不輕。
蘇晚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著,呼吸微弱急促,一副隨時會斷氣的模樣。
沈修珩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又緩緩掃過一片狼藉的浴室。
最終,落在了她空空如也、無力垂落的手上。
他沉默了幾秒。
彎腰,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動作不算溫柔,帶著一種掌控者的力道。
蘇晚的身體在他懷里僵硬得像塊木頭,強忍著推開他的沖動,繼續(xù)扮演昏迷。
她能感覺到他胸腔里沉穩(wěn)的心跳,卻只覺得那是惡魔的鼓點。
他抱著她,走出浴室,穿過套房奢華的客廳。
走向那張寬大的、鋪著絲絨床罩的歐式大床。
就在他要把她放到床上的瞬間——
套房外間,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被人從外面,用一種極其散漫、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力道,“叩、叩、叩”地敲響了。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穿透力。
敲門聲很獨特,三聲一組,不急不緩,帶著一種上位者的漫不經心。
不是許薇薇那種故作輕柔,也不是侍者的謹慎。
沈修珩的腳步猛地頓住!
抱著蘇晚的手臂,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
他俊美的臉上,那層溫潤平靜的假面,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裂痕!
一絲冰冷的、混雜著被打擾的慍怒和……極其罕見的、如臨大敵般的凝重,從他眼底飛快掠過!
蘇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誰?!能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敲沈修珩的門?!
她緊閉著眼,全身感官卻繃緊到了極致!
門外,一個低沉、略帶沙啞,卻充滿磁性穿透力的男聲,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門板,傳了進來:
“沈少?在里面吧?嘖,動靜不小啊。
聽說…你新娘子摔得不輕?”
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慵懶。
“不介意的話,開門聊聊?關于…你那位‘忠心耿耿’、剛剛差點被‘意外’處置掉的…秦助理?”